第9章 拿命在赌安全感
乔岁岁常年出没山头林丛，不难找路，甚至在没路的地方都能踩出一条路。
她抱着一捆枯树枝，到处搜寻了好一会，才找到几棵解毒消肿的紫花地丁，长在排排高的草窝后头，不仔细瞧还真不易发现。
回来时，沉烟正躺在一处角落里呈半昏迷状，像是深陷梦里，表情痛苦，却仍然眷恋地唤着尊上。
乔岁岁不太明白这种痴心情肠。
喜欢的人既然不喜欢你，对你那样残忍，为何还要念念不忘呢，不如换个人喜欢就是，又或者……喜欢自己不好么。
她没再想太多，专心致志开始忙活。
先将紫花地丁用小石块砸烂，取汁叶敷于掌心，再撕下一截裙纱绕手包扎，然后再找一块干地钻木生火，一连忙碌好久，棍子都弄折了两根，枯草才燃起一丝星火。
少女灰扑扑的小脸扬起一抹知足甜笑。
迎着光，她帮沉烟简单处理了身上一些伤口。
沉烟恍惚中睁眼，看清少女在做什么后，虽嫌弃，却没力气动弹，念及自己如今遭的这些罪，恨声道：“别在我面前碍眼。”
乔岁岁见她目前虚软，猜测应是旧伤未愈，中瘴毒后脆弱如纸，估计更连反抗力气都没有，便攥起她的手，将腕间那枚串珠摘了下来。
沉烟咬牙切齿：“你，你趁人之危夺我宝物！夺走又如何，还不是一样要惨死！”
乔岁岁把它戴上，“我已想到打破阵法的办法，你且看着便是。”
沉烟不可置信，笑道：“真是痴人说梦！即便我能施展法术，我都不能做到，何况你？你知不知道，这个阵法是紫昙仙子所设，她可是百年前天地间的上阶灵修！”
少女眸光清柔，不为所动。
她想起师傅曾讲过的阵法内容，再回忆起她亲眼见识过的两次结界，意识到一切结界存在边缘，一旦触碰边缘，就会遭到施法人的法力反击。
而恰好，串珠具备檀淮的法力，只要她被结界所伤，串珠便会生效保护她，还会将由结界打来的力量反弹回去，如此，借力打力可破解阵法。
乔岁岁不愿耽搁太久，立即动身前往尽头。
穿过茂密林丛，一处瀑布悬挂，湍急水流从上而下流至地脉，孕育植物，但四周皆峭壁，高险莫测，将这块谷底围住，宛如一座死胡同监牢，若无法术只靠攀爬，半道亦难下，失足必定粉身碎骨。
山壁寸草不生，瞧不出半点灵气痕迹。
她观望片刻，若有所思走到瀑布面前，水是生命之源，但上头是荒漠，这样大一个清水瀑布的存在属实怪异，倘若无水流动，谷底岂不是就是荒漠？
乔岁岁骤然瞪大了杏眼，莫非这瀑布就是阵法？或是阵法所化？
她捡起一颗小石子，朝着瀑布方向丢去，石子一瞬不见了，四面八方的山壁同时显现一张网状波动的透明屏障，只出现一刹，像烟雾浮过，叫人怀疑是否眼花。
这也应验了她的猜想。
乔岁岁抬脚便迈进瀑流下方的小潭里，想要看看有无异常，谁知还不等活动，水面便已极快速度结冻，连带她自己也冻在原地，骨头又麻又酸，血液僵凝。
谷底顷刻变天，下起鹅毛大雪，忽然又刮起轰隆隆作响的大风，不断卷搅寒气，直至半空中形成一道巨大的气流漩涡，从中又幻化出无数冰凌，对着她齐刷刷飞过来。
乔岁岁动不了，吓得捂住双眼。
耳边一阵噼里啪啦声，像好多玻璃同时崩裂。
她不仅毫发无伤，还感到不冷了。
再度睁眼，手腕间的串珠裂痕满布，坠落一地，形不成形，稀碎稀碎。
脚下的潭水与瀑布已然消失了，风雪也停了，远处的山壁千穿百孔，灰尘浓烟滚滚，无一不透着方才惊险，而整片谷底犹如海市蜃楼，丰茂丛林亦化为乌有。
乔岁岁看向断裂的珠子，心里松了一口气。
还得多谢檀淮造的这枚串珠呢，刚才她吓都快吓死了，完全拿命在赌它的安全感。
她连忙念咒，捏了个御风诀。
而另一头的沉烟，任凭此时再虚弱，也愣是不知状况地站了起来，想起一夜没看见丑丫头了，才意识到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来。
少女从天而降，裙带飘扬，悠悠落到她面前。
沉烟微眯起眼，“你别告诉我，是你破的阵法？”
少女点点头未多言，仿佛破阵这事丝毫不值一提。
沉烟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能形容现在的心情，阵法破了，她们都自由了、活下来了，但居然是这个丑丫头破的，真心颠覆了她的认知。
“没有法术，你是如何做到的？”
“就那样做到了啊。”
乔岁岁总觉得，沉烟看她的眼神像看怪物。
不过，她也不愿详细告知了。
桥归桥，路归路，在上头那位眼里，她们俩都已经是个死人了，这下也算因祸得福，她终于又解脱了。
沉烟原先的绝望感一扫而空，感慨天道帮忙，正好又让这丑丫头碰到好运罢了，“向来了解这的人不多。或许已过百年，阵法的威力大大削弱，到底是你我命不该绝，恰好赶上了它最弱的时候。”
乔岁岁并不与之争辩，赞同道：“应该是这样。”
“那我的手串呢？拿来！”
“弄丢了，好像就丢在前边了，我没找着。”
沉烟无语住，这么重要的东西都能丢。
少女一副人畜无害的神态，一双眼睛倒生的不赖，水灵灵的泛着秋光，貌似还藏着一丝狡黠。
只是说起话来迷迷糊糊的，衬着那脸蛋却是让沉烟不忍直视，实不理解为何能被尊上不顾颜面带在身边，莫非是猎奇心理作祟？
她没再说什么，也未怪罪。
二人便在此地分离。
从无底崖上去，穿过裂缝对面就是人间。
沉烟望向少女腾空离去的身影，整个人渐渐清醒，一股恨意很快取而替代，檀淮无疑在她心底放了一把仇恨的火，等到回到妖族，她一定想办法叫他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