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哆嗦什么呢
到了魔域，自然轮不到沉烟反抗。
她被一群士兵押送到无底崖。
这边是魔域尽头处，一片荒漠戈壁，无一处生机。
站在崖上往下看裂谷，边缘尽是层黑中发红的岩石，与漫地黄沙相比更显诡异突出，像极了快要活过来的一张血盆大口。
乔岁岁一阵晕眩，忙站远些，生怕檀淮一来兴致也将她一并扔下去。
沉烟被锁链束住双足，走得稍慢了，立刻有人踹上一脚，随后膝盖一弯，脚踝一崴，她便摔滚到崖边，激起无数碎石滑落，整个人都险些滚下去。
沉烟像扑救命稻草一般扑到檀淮跟前，身子全然匍匐于地面，“求尊上饶了我。”
檀淮充耳未闻，一副爱理不理的高冷做派。
沉烟还想扑上来，被他的人无情拖开。
乔岁岁不忍目睹这幕，且也不想被他注意到，便悄无声息站到檀淮背后，毕竟灵兽逃走一事有她一份，此时她不宜在跟前碍眼，免得提醒他记起来。
在沉烟凄惨哭泣声中，檀淮骤然叫了停。
手下们停下连拖带拽的动作。
檀淮回头看向少女，眼风凌厉，“你，过去执行。”
几乎同一刻，沉烟和她都愣住了。
乔岁岁指了指自己，怀疑是不是听错了，“我？”
他好脾气地点了一下头，“嗯。你是我的侍女，我叫你做事，有何问题么？”
啊？这！乔岁岁欲出声，一时半会不晓得说什么，属实没料到自己会被点名。
沉烟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瞪大了眼，而檀淮神情淡淡，仿若漫不经意之间来的主意，那微勾的唇角已向少女写明不言而喻的态度：做不到，就下去待着别上来了。
伴君如伴虎，听话管饱。
采药时还得屈服于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呢，乔岁岁摇摇头，答得却没那么干脆，“没问题。”
锁链能锁住法力，沉烟只能原地干瞪眼，恨不得将他们一人盯出一个血窟窿。
乔岁岁打算给沉烟推下去。
长这大，她连一只鸡都没杀过，现在叫她执行这种事，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乔岁岁偏过头不去看，缓缓伸出手。
檀淮催促：“哆嗦什么呢？”
这一催促，乔岁岁一慌，手在碰到沉烟的那刻使出了不小的力，同时又突然被一股更重的下坠力量扯住胳膊，一阵疾风呼啸而过，猛然被对方拽了下去。
叫声响彻谷中，越渐越远。
檀淮不为所动，一股浅恼浮上心头。
他凝视着幽深裂谷，轻字就重道出一句：“真笨。”
手下未曾料及，齐刷刷跪地。
其中一人递上遗落地面的传音镜：“尊上，需要属下下去看看吗？”
檀淮拿起镜子，指尖仍可感受到残余温度，淡声说：“不必，随她去吧。”
他想起方才那幕，少女只顾侧着头，压根没留意到沉烟眼中算计，以至于稀里糊涂被拖走……
谷底下面别有洞天。
参天大树互相依偎生长，茂密宽大的树叶一层铺一层，略有少许光线才能从枝叶缝隙中透进来，但这里的植物似乎不需阳光雨露，长势极好。
乔岁岁方才坠落途中掐了个御风诀，奈何沉烟不松手，二人实难飞起来，反呈一路下降，直坠谷底。
沉烟松开她，体力不支靠在了树上，见她施咒无效，得意洋洋道：“省省力气吧。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若能轻易出去，它的名号便也不能叫人闻风丧胆了。被扔到这，只有等死。”
乔岁岁一连试了好几次，瞧对方不慌不忙仍在笑，拔高了嗓音道：“一说到死，你很高兴呀？亏你是妖族公主，竟沦落到长眠于此，连尸骨都不晓得要几时才能重见天日。”
沉烟顷刻笑不出来了，“若不是你这丫头闯祸，我又怎会被你连累。既被尊上处置，我也要拉你陪葬。”
乔岁岁顾不上吵，她走走停停，打量一圈四周，未见有半分死气阴沉，看到许多绮丽花朵时，心里才稍稍安定，“应该是有结界或阵法在的。”
不然为何施展不开法术呢。
她看向沉烟：“这里四季如春，一草一木欣欣向荣，倒不像关人的地方。”
沉烟不以为然，“你敢信上头那片荒漠以前是谷底这个样子？百年前，无底崖叫做空云岛，还属于仙界。岛主设下阵法，以此庇护草木丰茂，又可叫闯入者法术尽失。但是后来，空云岛被尊上夷为了平地，收入魔族。若非亲眼所见，我都还不知道，竟有这样一小片生机盎然之处存在。”
空云岛……乔岁岁总觉得耳熟。
她听得入神，“我也以为，谷底会很吓人。”
可惜并非世外桃源，沉烟想起什么，又言：“如今只有谷底余留阵法，没有像尊上那样的修为，根本无法破除。何况我听说，这里年月已深、封闭已久生出了瘴毒，会使人全身长疮发烂，皮肉削落，如受凌迟一般才死！曾有两个叛徒便是被扔在这自生自灭！”
这样来看，不如一刀来的痛快。
乔岁岁光是想一想，就不寒而栗，受伤的掌心冒出虚汗，疼得她皱起了眉。
因谷底湿寒，一股子受潮的冷意时不时从林深处袭来，若她们不说话，静谧之中便透着诡异，就似暴露的猎物，时刻有眼睛在暗里盯着。
她不由得轻声：“既然有人死得那样惨烈，冤魂会不会也在这。”
少女不提倒好，一提，沉烟都有些胆怯了，“横竖我们也要死，难道还指望能出去不成？”
周遭的温度不知不知觉间低了许多。
沉烟被锁链束缚，走不动一步，干脆找了个石头坐下，歇了半晌后不禁感慨道：“怎么一下这么冷啊。”
乔岁岁只觉得，不仅冷，身上还有些痒，掀开袖子一看，胳膊上竟长出了许多红点点，不禁便联想起沉烟讲的瘴毒。
就连掌心的伤也更严重了，若再放任不管，这手铁定要坏死了。
她在有些绝望意思的沉烟面前蹲下，察看对方被磨破的脚踝，同样又留意到对方脸上也开始起红疹。
“估计等会该更冷了，我去找些枯树枝生火，顺道找找对症的草药。”
说着，少女站起身。
沉烟已有所感，没忍住挠了两下发痒的脖子，目光落及手背红疹，吓得立刻跳下石头，唯恐对这里一切避之不及。
她急得直跺脚，“怎么办怎么办啊？我就要毁容了！这么快就要肠穿肚烂，这也太快了吧，怎么办？”
这都得怪这个丑八怪，沉烟刚想骂两句解恨，就只看见乔岁岁往林子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