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闲话
自从老板不在厂里坐镇，周六的办公室基本无人加班。贾英是个例外，倒不是她多勤勉，而是因为她的工作与生产有直接性的关系，只要现场生产，那她就得上班。就算如此，大多周六她也只加班半日。
“胡妮，在没在？”申男穿着一身皮粉色的长睡裙站在标着305的房门口，那扇漆着绿色的铁门被她啪的哐哐地颤抖。
门响了一阵，铁门里传来尖而遥远的声音：“等一下。”但那声音与拍门声混在一起，好像从后边楼下传来，所以啪门声停了一下仍在继续。
“谁呀…别拍啦…不是说让等一下么，还拍。”胡妮的声音越渐清晰，门从里边开了条缝。她从门缝探出头，见是申男便将门又打开了些。
“我道是谁，门都给你拍烂了。我刚关上门，上个厕所都不安心。”
“叫你半天你不应，我没穿内衣啦。”申男进屋后连忙关上门，拉着胡妮往里走：“有事跟你讲。”
屋里空调开的很凉，但后门却敞着未关。
胡妮宿舍里摆了两张床，一张贾英午休的床摆在前门口，胡妮的大床摆在后门处，床对面摆了一张车间用的大木桌，桌面贴着浅蓝色的墙纸。化妆品和两个大胶罐占了大半边桌面，两个胶罐里装满了瓜子。
“你啥时又去买瓜子了？”申男在桌子下拉了个凳子出来，看着桌面未收拾的一堆瓜籽壳问。
“早上！”胡妮拿来垃圾桶将瓜子壳扫了进去，扯了张湿巾擦了一下，又到后门从门框旁拉了一道透明的帘子将门口遮住，这才走到桌边抱起一个罐子拧了起来。
“去外边吃早餐买的。”她把拧了盖的罐子口朝向申男，“试下这个口味，陈皮的！”
“我怕上火！”申男口里这样说，手却伸进罐子抓了一把出来，她望着胡妮道：“哎，你看到贾英没？”
“贾英？”胡妮将罐子放桌上，盖子轻轻盖在罐口没拧。她道：“现场加班她都来上班，看到她不正常么。”
“我晓得，”申男显得有些激动，“我是说…不是…哎…你看到她跟谁在一起没有。”
“和谁？”…“砰砰…”铁门又响了。
“胡姐姐，在不在？”黄辣椒嗲着嗓子的声音却不小。
“又来一个！”胡妮小声说了一句，又大声道：“来啦，别再敲啦。”她小碎步跑着去开门，“一上午这个来敲，那个来敲，能约着一起不？”
“我就想找你聊会天，还谁来过？”黄辣椒越过关门的胡妮，看到申男又道：“哦…你也在这啊！”
“来吃瓜籽！”申男又从桌子下拖出一张凳子拍了拍。借花献佛地指了指瓜子罐，“胡妮买的陈皮瓜子，很香的！”
黄辣椒并没有坐木凳子，她走到胡妮的专用小沙发，一屁股坐了下去道：“哼，不吃，我上火口里长了三四五个溃疡，要疼死！”说着还龇了下牙。
胡妮笑着走了过来：“你那是内分泌失调，找个男人就好了！”
黄辣椒道：“我想找分分钟的事，这不不想找嘛！”
“呵…是谁昨晚说的？”申男丢了刚嗑的瓜子壳，朝胡妮笑着，嗲着声音学道：“妈滴，老娘脱了衣服跟他视频，他都给我换成语音！”
“这事，除了咱们公主，还谁能做的出？”胡妮靠在桌子上好笑。
黄辣椒并不生气，跟着哈哈笑道：“那不是想骗个男人来睡觉嘛！”
“没办法，谁让我喜欢的人对我爱搭不理，喜欢我的人他高攀不起！”
胡妮道：“你还是趁着年轻，找个想高攀你的人嫁了吧。再等等，你连六十岁的老头都高攀不起了！”
“那当然！”黄辣椒自豪道：“六十岁的老头有老婆婆，我怎么去攀？我才不去！”
“对啦，我跟你们说，刚才我看到萧峙来厂里开车出去了。”
胡妮：“你那么关心他干啥？”
“他一个人吗？”申男问。
“好像是！”黄辣椒说。“他的车开好快好快，从我旁边一下子飙了出去。”
申男：“我前一会看到他跟贾英出去了啊。”
“怎么可能！”黄辣椒撇嘴，“你看花眼了吧！”
申男不承认也不否认，直接问胡妮：“你说萧峙他什么来头？连入职资料都不填，还指定跟着贾英。”
胡妮：“人家贾英长的漂亮呗！”
“漂亮吗？”黄辣椒满眼不屑，“不就比我们高点白点，要论五官还没我…们好看！”
“呵呵…”胡妮道：“明星也就比你高点白点！”
“她又不是明星！”申男又道：“问你呢，他什么来头？”
“谁晓得呢，”胡妮在申男旁边的凳子上坐了下来，盯着黄辣椒笑道：“不如，让咱们厂最漂亮的公主，辣椒去勾引一下，顺便打听点情况？”
“我才不去！”黄辣椒道：“等会为个老混混男人把我给搭进去了不划算。”
申男：“人家开老板同款车，长的高高大大，放十几年前那都是男神级别，怎么不划算？你又不是十七八！”
黄辣椒：“那要是个杀人魔，”她打了个哆嗦：“算了…我还不想进绞肉机！”
“不至于吧！”胡妮说：“说啥也是老板安排来的。”
“说到这个，”申男想起调人事资料的事，又问胡妮：“你昨天找我要她的人事资料，干什么用？”
“老板要！”胡妮道。
“我昨天是想打听一下萧峙，结果老板就找我要她的资料，我怀疑是萧峙要的。”
黄辣椒：“他怎么说？”
“啥也没说！”胡妮卖关子一样长长吐了口气，笑道：“关心那干啥？”
黄辣椒：“当然关心，我房贷还欠几十万，怕失业！”
“都说让你找个男人帮忙还了。”胡妮调皮地眨动了一下眼睛，笑道：“你放心，不会炒你鱿鱼的。老板只说让我们别招惹他，对他客气点，只要不关生产的事，随他爱做啥，爱找谁干架都行。这话说的明白否？”
“一句话，”申男总结：“只要不影响生产，不杀人放火就行！”
“那他真是来找媳妇？还是找情人？”
胡妮：“严重了！”
“给我点！”黄辣椒伸手向申男：“我看你吃的好香，我也想吃。”
“上火！”胡妮笑她。
“没事！”黄辣椒抓了些瓜子过去，“放心，没那么容易死！”
“哎，胡妮，我们厂的关系网中有没有姓萧的？”申男拍了拍手，扯了张桌面的湿巾问胡妮。
“我觉得，老板不可能随便将个人丢厂里来。”
“姓萧有倒是有。”黄辣椒嗑了颗瓜子就咝咝抽气，将瓜子放回到桌上道：“还给你，妈滴疼死了…哎呦，要命…咝…”
“让你嘴馋！”申男嘿嘿笑说。
“那个姓萧的是什么关系？”
“客户！”黄辣椒也去扯湿巾，她一扯就出来了两张。
“不可能！”胡妮看着黄辣椒扯的湿巾：“要钱的，扯那么多！”
“哎呦，不小心！”她说：“我也觉得不可能，虽然姓萧，首先年龄就不对。这个萧去当人家爸爸都怕有多。”
“你说的是？”胡妮看黄辣椒的眼中满是疑惑。这个厂的客户没几家，百分之七十都做一家的东西。昨天跟老板的通话中，老板有提过一句，让她们最好别像对以前其他人那样，否则后果有些严重，这下她倒怀疑起来。
“就是深圳那家啊。”黄辣椒不以为意，“人家那家老板虽姓萧，现在估计也就十七八岁。”
申男也认真分析起来，“可不可能是他儿子，或者…”
“我觉得不可能！”黄辣椒用湿巾搓着手。
“据我所知，十年前那家客户是个姓萧的女人，五十多岁的样子。后来那萧女士得了病，死前将公司交给差不多才十岁的现任老板。老板还小，基本不管公司运营，平时都是一个姓海的人负责。直到几年前，负责人才又变成姓萧。她们公司人说，萧老板上学，偶尔在公司，重要事要他签字的都是发资料给他签回。”
“那还是未成年啊！”申男道。
“你怎么知道这些？”
“我当然知道！”黄辣椒有些得意，“你以为，早些年品质出问题，去那返工是白返的啊！”
“老板叫什么名字？”胡妮神色有些凝重。
“好像叫…萧什么贺来着，”那字压根不像未成年的少年签的。黄辣椒急躁地一挥手，“那字跟鬼画符似的认不清，哎…反正不是萧峙！”
“上班后咱们还是小心些吧！”胡妮神色愈渐凝重。
“虽然把客户丢厂里来这事无疑是头上洒虮子自讨麻烦，但上头的事，谁说得清？或者，就是我们最想不到的可能！”
“…”黄辣椒默了一下，站起来道：“那倒也是！”
“别聊了，吃饭去！”
“先填饱肚子，上班的事上班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