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他们眼里的女人
萧君贺仍站在刚租下来还空荡荡的复式楼上，看着玻璃墙外的神色凝重。
窗外远处的天明朗湛蓝，几片薄云如丝如缕地在湛蓝上随意铺陈。楼下是一条双行柏油六车道，阳光下的交通标线明晰晃眼，两旁稀植的高大木棉树稀少的枝叶偶有露出分枝上新砍过的伤口。车道往前走一百米左右便分了岔，向左前方走就是丽景新园的南门。
玻璃墙上有一扇能打开的窗，但他并没有把窗打开。屋内太阳久晒后余下的闷热侵袭着，白T恤己经粘在他身体大部分凸起部位的皮肤上，短碎的发根闪着汗渍的水光，但他脸上却没有汗珠，依然是少年该有的白皙模样。
噔噔噔几声木楼梯响后，沉沉的脚步声在不远处停下来。
“你在看啥？”萧峙站在进房间的玻璃门口。这间复式楼的隔墙全是玻璃，像一个盒子隔成了好几个小格。
“这是一个宜居社区。”听到声音，萧君贺没有回头的说了一句，像是自言自语。
沉沉的脚步声再次响起，脚下的地板好像打着颤。直到打火机响了一声，地板停止微弱的颤动，一股轻烟在前方玻璃上缭绕开来。
“爸，你怎么又抽？”萧君贺终于转了下头。虽然皱着眉头，眼里跟语气里却充满无奈和担忧。
“说不定哪天就戒了！”萧峙朝萧君贺挑了挑眉又看向玻璃外，咬着烟抬了抬下巴道：“她就住在这附近！”
“她熟悉这片地方！”萧君贺说。
“你大可以直接问她跟她表明，何必要用这种方式去了解她？”
“你以为我不想啊！”萧峙左手摘下叼着的烟，喷雾般吐出一蓬烟后望着萧君贺道：“你觉得，她会同意吗？”
萧君贺转过脸，欲言又止地与老父亲对视两秒，又转向盯着玻璃外。要不是这人是他爸，他也不想信这世间真存在一见倾心！
“不管会是怎样，”萧峙又叼起了烟，“我会加倍还回去的！”
萧君贺没应声，此时他眼里出现两个女人的背影。一个穿黑色T恤，一个着黄色工衣，一个撑着太阳伞，一个用手在额间搭了个凉棚。她们一前一后的走着，不亲密也不疏远。
她们是刚从这楼上下去的贾英母女，这么热的早下午，这地方恐怕也没有如她们般的人会在路上步行。
“你觉得她像工厂里打工的女人吗？”萧君贺问。他的视线紧跟着在楼下烈日中匆忙行走的两个女人。
“像，也不像！”萧峙不经思考就回答道。
“穿着工衣那就是，但三观却不像。”萧君贺又问：“她们像母女吗？”
“是，但不像！”这次萧峙是认真在回答。“更像上司跟下属！”
“就像你和我！”萧君贺笑了一下接过话，他的笑容中带了一丝什么，嘲讽或者苦涩。
“…”
萧峙也默默地盯着楼下两个女人的背影，然而视线中的两人已经过了马路。对面就是丽景新园的南门，两人行走的方向却没有拐弯的意思。
“你觉得她…漂亮吗？”
“还行吧！说个你不爱听的话，除了性格，比当初你的妈好些！”说这话时，萧峙想起了贺彩虹，如果当初她也有贾英那样果敢的性子，或许他们的人生都不存在那些悲剧，她的生命也不会真就像一道转瞬即逝的彩虹。
“实话而已，我也算男人，不存在爱不爱听。”
楼下那两人越走越远，已经进了小区那黑色的铁艺大门。院墙上茂盛的三角梅档住了站在楼上两人的视线，已经看不清两人走去的方向。林立的一片高楼，楼与楼的间隙间露出一片低矮的砖红色楼群，楼群延绵到更远些那片黛色的山脚下，那里是丽景新园的别墅区。他们无法知晓高楼与别墅，哪个才是两个女人行去的目的地。
萧君贺收回视线，疑视着旁边萧峙还抽着烟的侧脸。他说：“爸，就这么一个有七八分长相、身材不错的女人，你为什么就肯定她一定单身？她一个工厂打工的女人，除了那与生俱来的本钱，拿什么资本住进这样的小区？”
“我调她资料看过了。”萧峙从嘴上摘下几将抽尽的烟头，推开那扇小窗丢了出去。
“还是不要以你浅薄的认知去否定一个人的价值！”
“不要丢！”看着那呈抛物线飞出去的烟头，萧君贺又皱起了眉头。
关上了窗，萧峙说：“以后不了！”
萧君贺没有表示，他望着丽景新园的方向道：“我不是看不起她，只希望你理性点。没有领取结婚证，法律意义上就是单身！”
“你怀疑她是…”萧峙看向萧君贺，恰好萧君贺也转头看他。短暂的对视，他知道儿子怀疑她是那种爱慕虚荣的女人，为了过上自己理想的生活不惜出卖自己的身体，自己的青春。
“不排除可能性！”萧君贺并不回避自己的想法。
“这个月底，如果真如你想，我接受手术！”像是承诺，萧峙说的很认真。好像过于严肃，他又笑了一下，随后视线便移向半隐在绿植后丽景新园的小区大。天那么蓝，他的眼神好像这七月初刚偏西的太阳，那么远，却还是那么灼烈。
虽然他们父子眼里的那个女人有差别，但他相信自己的直觉，那个脸上除了笑便是严肃、刀子嘴豆腐心的女人不会是萧君贺想像中那样的女人。能让他萧峙一见倾心的女人，又怎么能是那种人！
“房子租了，那就住吧！”萧峙狠狠地把视线从窗外拉回来，现实中，两米五的层高对他这一米八几的男人来说显然有些压抑。他转身走出那不足十平方的小屋，下楼时沉重的脚步声仿佛要把窄窄的木楼梯踩塌。
“那…”萧君贺轻叹一声，“我让海叔来收拾一下吧！”他跟着也下了楼，少年的他虽然没有其父萧峙的体形宽厚，但高度却并没有少一分，低楼层的压抑同样不会对他例外。
萧峙道：“装个空调铺张床就行！”
“我也住过来！”萧君贺将通往露台的玻璃门打开，像从电暖器里吹出的风从门口吹了进来，虽热却也不闷。他朝丽景新园的方向抬了下下巴：“刚好，没事还可以去里边走走！”
“随便你！”萧峙已准备出门，“我去开车来！”
“慢点儿，”停顿一下，萧君贺又道：“密码未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