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试剑望月台
不日，谢家家主发出了清剿谢氏叛徒的群英令，反叛者的势力范围之大、人数之多举世震惊，大大小小的门派都群起响应，没想到谢氏叛徒勾结邪术师，反倒接连控制了几座城，更有甚者，城中的世家正派被剥皮实草，挂在城墙上示众。
这一下算是引起了众怒，太平了百余年的天下，又掀起了正邪之争，挂帅的是王其深，他在其他世家中点了将，黎氏黎溪，谢氏谢景，元氏元灿，以及沉氏沉伊芙。
收到群英令当天，伊芙就带着十几位沉氏亲眷子弟及百十位沉氏下属门派出发了，大部分都是年轻的后生，正如阿爹说的，接下来要交给年轻人了，这一战，可再换取百年太平。
世家的事依然跟我没什么关系，和我年龄差不多大的都征讨反叛去了，现在又处处戒严，我提着枪带着乌啼才出门没多远就被人给堵了回来，我在庄内游荡了几日，干脆去名剑山庄喝茶。
伏念看见我惊了一下，说：“你怎么知道无双修好了？”
我也愣了一下：“你不是说要三个月吗？这才一个多月。”
他眨了眨漂亮的桃花眼：“我就想偷个懒。”
好家伙，偷懒几天也就算了，你这也太过分了，我可是差点因为没有无双，把小命给丢了。
伏念见我一脸愤懑，良心发现：“这样吧，你多等我三天，我给你加个厉害的东西。”
三天之后，无双交到我手里，和原来一模一样并无区别，我怀疑他骗我，问：“你加在哪儿了？”
他笑着说：“堪称我的巅峰之作，你以后就知道了。”
即便他真的是糊弄我的，我现在也不好跟他计较，毕竟他可是比约定的时间早了一半修好的。
他拍拍我的肩，说：“来都来了，陪我去江陵城逛逛吧。”
我拒绝：“你们名剑山庄没其他人了吗？”
他说：“逛街当然是跟长得好看的姑娘一起才有意思。”
我想了一下，说：“那好吧，我还可以再给你找来一个漂亮姑娘。”
我本想让叶南笙跟我们一起逛街的，没想到连她也去征讨了，我越发的失落，看什么都有点心不在焉。
伏念却兴致勃勃，像个从来没出过门的大家闺秀一样对什么都充满了新奇。
我说：“名剑山庄就在江陵城附近，你怎么……”嘶，该怎么形容来者？
“没见过世面？”他幽幽的接上。
我点头：“对，就是这个词。”
他顺手从路边的买花姑娘手里拿了几枝花，扔过去一颗银珠子：“我上一次出名剑山庄，已经是三年前了。”
我瞠目结舌，这么长时间不出门，心里不会出毛病吗？又想了一下他平日的言语举止，嗯，或许已经出毛病了。
他将一只开得正好的美人撄插在我的头发上，说：“不涉世间事，方得铸剑成。若我们铸剑之人心有偏颇，便失了剑器的傲气，又何来名剑之称。”
“那你不觉得孤独吗？”换做是我，最多三五日，我便撂挑子不干了。
他轻轻叹了口气，笑道：“孤独是什么，我从来都不知道。”
这一句话，便包含着无穷无尽的孤独。我不禁摒了神，再看他时多了一份敬意，他却一掌劈在我头上，催促道：“走快点，就要开始了。”
“什么就要开始了？”我抱着头疼得龇牙咧嘴，不愧是常年打铁之人，手劲儿就是大。
望月台下本是一片千米长的空地，不知何时搭建了百平米的擂台，正对着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开出道路来，其余的地方都被围观的人挤满了，甚至各条街上还有不断涌来的人。
我们本来在中间的位置，虽没在最前面，但至少看得清楚，人越来越多，就被挤到后面去了，连擂台都看不太清楚，别说上面的人了。
我踮起脚尖观察了一下，围观的人分为两种，一种是单纯看热闹的，一种是杀气腾腾有备而来的：“怎么，比武招亲还是抛绣球呢，山呼海啸的这么多人。”
伏念比我高，自然看的也比我远，说：“这可比抛绣球刺激多了，你要不要上去试试？”
有好事他能让给我？我反正是不信，摆摆手拒绝：“来世我生个男儿身再去抱得美人归吧。”
“这可不是一般的美人，而是十大名剑之一——赤霄。”
赤霄，怪不得有这么多人！我有些好奇：“谁家这么大手笔，竟然把赤霄拿了出来。”要知道十大名剑在五大世家中也是极为珍贵的存在，大哥的剑是父亲传给他的太阿，元灿的是外婆送给他的青霜，分列为名剑谱第二、第四，赤霄原本是云游道人的佩剑，位列第七，道人仙逝后此剑销声匿迹了十几年，怎么这个时候出现了。
伏念甩了一下衣袖，傲然道：“自然是名剑山庄。”
他仿佛，真的有什么大病！
“既然是你名剑山庄的，你又想看，为什么不在前面留给位置出来，跟别人臭烘烘的挤在一起，你还觉得是人间烟火气是吧！”我气的都要跳起来了，他却拍了拍我的肩，说：“我这次可是来参赛的，自然不能坐到前面去。”
“你会武功？”
“不会，但是你会。”他继续笑着。
我迅速闪开：“我可没说要帮你，再说了，你既然不舍得，干嘛还要办这场擂台赛。”
他说：“宝剑配英雄，赤霄封存在尘下这么多年，该出世了。”
我撇撇嘴：“现在各大世家的精锐和一些小门派的高手都征讨谢氏反叛去了，矮个里面拔将军，都是些不入流的罢了。”
他冲我一笑，将一个面具塞到我手里：“所以才需要你帮我把把关啊。”
武林人士，没有不爱剑的，即便我是用枪之人，也断然不能容忍赤霄落入庸俗之辈手中，于是说：“我帮你，可有什么好处？”
他双手抱臂：“江陵城第七街，有天下所有铸剑名门的商铺，所有武器你任选一件，我付钱。”
“好！”我一口应下，我将弯月刀丢在了大荒泽，正心疼呢，那日我只在街口摊子上逛了逛，这次一定要宰他一个镇店之宝。
锣鼓敲了三遍，开始了第一场比武，百余名里决出来一个获胜者，得到闯望月台的资格，望月台高数十丈，从下望去只觉一眼入云霄，故得名望月，赤霄便在望月台顶，有一人持剑守候。
刀剑无眼，生死由天，站在擂台上就相当于签下了生死状，可以放下武器或者跳下擂台投降，但不允许因此结怨报复。很快一个带着斗篷的黑衣剑客胜出，他捏着登台的竹签，飞身而上，三两下便到了望月台上，却被顶上的人一剑打了下去，剑未出鞘。
第二场比试，获胜的是一名手持双刃的女子，踩着飞舞的长袖飘然若仙人，妖娆的身姿引得一众人看呆了眼，守剑人赤手空拳跟她过了几招，终还是被一掌打了下去，啧啧，漂亮姑娘的待遇就是好。
接着，第三场、第四场……，其中不乏高手，但都被一剑击落，这么多人闯上去，我还从未见那人拔出过剑。不禁额角冒出冷汗，打起了退堂鼓：“你们真的有想过把赤霄送出去？望月台这么高，上去之后连立足之地都没有，台上的人功力深厚，即便是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他笑道：“你可太谦虚了，去吧，该你上场了。”
此时，擂台上也响起了锣鼓声：“最后一场比试，请夺签者登台。”
我戴上面具正要上去，手里的无双却被他握住，他力气不是一般的大，我用力挣扎了几下，他竟纹丝不动：“你用枪，未免有点欺负人了，来，这把剑给你。”
他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把剑，从剑鞘到剑身都透着一股子廉价的味道，莫说是名剑山庄，就连水云庄也找不出来这么垃圾的剑，简直就像，就像是小孩子过年玩的玩具。
他将长剑往我手边送了送，我无奈，只好拿着剑上台，众人见我一个小姑娘，都笑着让我下去，原本还空旷的场地，瞬间爬上来不少人，似乎都觉得自己能打败我。
我不愿跟他们纠缠，一掌将几个不入流的打下台去，有几个持着兵器冲过来的，也都被我夺了兵器踹下去，有的过了两三招就被我踩在脚下连连求饶，不一会儿，场地上就剩下我一个人。
没意思！
我走到发签的人面前伸出手，那人却不肯把签给我，说：“姑娘，我们这还没开始呢？”旁边的侍从怯怯的举起还未敲响的铜罗，附和着点点头。
“那你们开始吧。”我站在台上，等他走一个仪式。
锣鼓又敲了三遍，“还有没有人要挑战，没有的话……”
“慢着！”远远的传来一声呼喊，声音又清又亮，来人正是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年策马从正东方而来，鲜衣怒马好不轻狂，他下马一跃落在我面前，眉目如刀琢般清朗俊毅，正是一个潇洒的美少年，倒让我想起一句话：看花东陌上，惊动洛阳人。
他长剑一挥，浩然的剑气击得众人禁不住向后仰去，风停，我头上的美人撄落在了他的剑尖：“刚才众人围攻都未能让你的剑出鞘，我想，试一下姑娘的剑。”
我挑起眉，难得的提起了兴趣：“那要看，你能不能让我拔剑。”
他站列如松，举止有节，道：“请。”
只一剑，我没来得及防备，退后了好几步，还是被那凌厉的剑意斩下了面具，好干净的招式！
我大意不得，拔出剑来，他看着我，似有些犹疑，凝声道：“姑娘看着有些脸熟，我好想在画上见过。”
这句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肯定被我当成登徒子的调笑之言，但从他嘴里说出来却一点也不让人讨厌，甚至还有点高兴：“即便你这么夸我，我也不会让你的。”
他一边接着我的招式，一边还在思索，我剑法虽不精妙，却也不至于被一个小少年如此轻而易举的接下，一剑蓄足了力斩去，剑气汹涌，靠近擂台的人似乎都感觉到了凌凌的风劲。
他突然想起什么，说：“我觉得，你应该是用枪的。”
我看着他那双清而不冽的眼睛，心里“咯噔”了一下，向后退去，他却又提剑追来，斩钉截铁道：“我想不起来在哪儿看到的了，但我见过你。”
他虽是个少年，但剑法卓绝又悟性极佳，我不过使了一次沉氏的燕回，竟被他有模有样的学了七八成，虽只是基础一式，但能在交手的瞬息之间学会的人，靠的不是过目不忘的本领，而是与生俱来的天赋。
最后一剑，我手里的剑碎成了两段，他的剑稳稳地落在我肩上，剑气削断了我几根头发，脸上闪过一丝得意：“承让了。”
开合有劲，张弛有度，进退得体，我叹了口气，就往台下走，笑道：“输了就是输了，什么让不让的，虚伪。”
他拦下我，将竹签递给我，说：“你的剑输了，但你没输，不如你得了赤霄，我们再战。”
我看着他，投去几分赞赏：“你用的也是普通的剑，不如你拿了赤霄，我用我的长枪，咱们再比试一番。”
“好！”他提剑冲上望月台，引得一众人的欢呼喝彩，我跳下台走到伏念身边，他饶有趣味的问我：“你不看看吗？”
我反问道：“你让我上台，不就是想把他引出来吗？”
他也笑了：“你这人，有点可怕。”
“戚，”我朝着人群的反方向走去，他追上来，与我并肩：“你不觉得他长得有点眼熟吗？”
我回想了一下，是有点眼熟，无论是眉眼还是气质，都像极了一个人，那人似乎就在嘴边，可偏偏就是没能想起来。
“他是谁，也值得你如此大费周章。”我直接问。
伏念指了指少年策马而来的方向：“江陵城黎氏二公子，黎洵。”
我颇有些惊讶，笑道：“年少有为，将来不比他兄长差。”
伏念说：“那也得感谢你手下留情，否则，现在的他赢不了你。”
我是个受不了赞誉的人，也许是平常挨骂比较多，所以别人夸我我总觉得没好事，冷声道：“你可是答应我了，不准反悔，别想几句好话就把我糊弄过去。”
“那是自然，走，我们现在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