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0001]天有异象
公元前771年，周幽王十一年春正月。时值夏历仲冬十一月，渭河两岸，地上白雪皑皑。寒冬时节的这场大雪连着下了半月有余，近日终于放晴了。宗周镐城的国人们，纷纷走出室外，享受着难得的冬日暖阳。
“快来看啊！”“日晕了！”““日晕了！”“日晕了！”一群小孩站在街上喊道，屋里的大人们听到喊声，也纷纷走出来，站在空旷的地上，仰望着这难得一见的奇观。“哎！要变天喽！”“要变天喽！”一胡须全白的银发老头，驻着拐杖，一步一步走回屋内。
“不好了！强云凌日！强云凌日啊！”太史阳伯急冲冲地冲出家门，家宰连忙吩咐御手驾车追上，驾车往宫城赶去。
镐京宫城，宫城门外，聚集着一群青铜甲士，他们围在一名大腹便便的长官身边，有说有笑。长官胸着金灿灿的虎头护镜，在阳光的照耀下，格外耀眼，这就是传说中的虎贲军。武王灭商后，这只精锐部队，便被作为王室的禁卫军，守护着周王宫城。
虎贲军待遇极佳，提升又快，长年驻扎京师，守在深宫之中，几百年来，几乎很少上战场，因此，这里慢慢就成了宗亲贵戚的庶子们，争相聚集之地。
大史的车还没到就门口，就被一名卫士前来挡住了：“停！”站在车上的太史强伯连忙喊道：“我乃太史，今有要事，须面奏天王！”
卫士走向人群：“报！都尉大人！太史请求入宫，面见天王。”
长官这才站了起来，拍了拍自个儿大肚子，吩咐道：“看看宫里派来的入宫日册，看今天有没有太史。”
一名青铜甲士很快打开卷册，看了一下：“报都尉大人！今日入宫名册中，没有太史。”
宫门都尉向那卫士挥了挥手，说道：“叫他回去吧。”
“诺！”
卫士站跑回太史车架前，面无表情地说：“太史请回吧！天王有令，常日无召者，不得谨见！”
太史着急地说道：“不！天有异象，强云凌日！我要面见天王！”卫士往前走了一步，手握镶着松石的青铜剑柄，从剑鞘中拔出了三寸剑身，在阳光中反射出耀眼的光芒，厉声喝道：“太史！速回！”吓得拉着大吏的两匹马儿，不由地扬头立跳，惊叫了起来。
太史无奈地说：“回，回，咱回吧。”御手立即调转车头。行至城中，太史突然吩咐道：“调头，往司徒府！”
御手回答：“诺！”
镐京司徒府，门口两名精壮的青铜甲士威严站立，一动不动。
车刚刚进入巷口，一名甲士厉声喝道：“来者何人？”
御手答道：“太史请见司徒大人！”
那名甲士立刻小步走进府内，车刚到门口停好，太史不等那人回报，就下了车来，抬脚刚要进门，一名银发老者，身穿便服，快步来到了门口：“哟！稀客稀客！太史！有失远迎！请请请！”
太史也不说话，抬脚往里就走。御手也驾着车，跟着进了院内。
宾主坐定，太史说道：“司徒大人！今日天有凌日，异同寻常啊！”
郑伯笑道：“太史！天有阴晴雨雪，日有凌食虹环，本天日之常例也。”
太史说道：“虽诚如此，但凌日之象，是常作为兵灾之兆，戎狄蛮夷，尤为崇之。若出侵掠，必以励众，视为天命出兵之象。”
郑伯点了点头：“是有如此。”
太史继续说道：“老夫今日见凌日之象，即占了一卦，卦象极凶，示有兵祸。我欲报天王，耐何今日进不了宫。故而来此，以告司徒。”
郑伯听罢，心里不免一惊，连忙说道：“前几日，边关差人来报，说曾侯遣使出了北境，问其事由，说以北聘戎人，要结为姻亲，当时也没太在意。”
太史说道：“王师围申数月未克，曾侯助申，其势虽不足为惧。然倘若其联合义渠等戎狄之众，这后果，不堪设想啊！”
郑伯说道：“你是说，戎狄会借着日晕异象，趁京师空虚，突袭宗周？”
太史立点了点头：“日象，卦象，实象，诸象皆危，必有是之！”
郑伯连忙郑重礼拜道：“老夫谢过太史！”
他随即站了起来，立即吩咐道：“孔叔，快命执讯轻车急往东都，命世子、原伯率众将，做好防备！”
“诺！”家宰孔叔闻声立刻出门。
对着家宰的背影，郑伯又说道：“立即备车，我要面见天王。”
“是！”
太史也起身告辞，两人刚出门，就见两名甲士驾着一辆轻车，向外驰去！
轻车快速行驶，经过天王宫城之下，只听见宫城之内，钟鼓声扬，琴瑟齐鸣，歌舞升平，一片祥和景象。
轻车疾驶，快速穿过了一条条大街，街上的百姓们神色匆匆，纷纷奔走相告：“快收拾东西，要变天了！”
轻车片刻不停，越行越远，出了镐京，过了城门，望东奔去。
伊洛河畔，成周洛邑，王城郊外，成周八师的精锐上中下三军集结完毕。一面高大帅旗迎风飘扬，显得与众不同，它既不画龙凤，也不绘神兽。只见整幅通红的绸缎上，绣着一个大大的金色“王”字。帅旗之下，年方十八的郑世子掘突正在向原伯辞行：“叔父！侄儿今日出征。邦家就托付给您了，有劳叔父！”
原伯爽朗地回答道：“侄儿放心远征吧！这里有我们看着。我等必定保证鄩訾两城，万无一失。粮草供给，无一不足。”
说完他趋步上前，拉着掘突的手，叮嘱道：“只是此番出征，前方主帅已经催促多次，只怕是战况艰难啊！侄儿需时刻用心防备，老臣盼望王师早日凯旋！”
“叔父放心！西六师早已围攻申城数月，加上先期抵达的成周二师，上万大军已将其围困数月。此番再有我亲率八师精锐前往，攻灭申城，指日可待！”说罢，郑世子掘突退步行拜手礼，原伯答拜。郑世子登上帅车，鼓声随即响起：“咚咚咚！”
其后贰车上，居中的御手高喊：“出征！”右边的一位魁梧的甲士挥动着中军王字大旗，左边的射手随即朝天射出一枝拖着红带的穿云箭，伴随着一阵阵雄壮钟鼓声、号鸣声此起彼伏，大军开始踏上了征伐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