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爱的内在小孩
我们可能无法单凭记忆去找出自己儿时是如何探讨爱的交流的。但是,我们却可以回溯自身成长历程,从生命的痕迹中重新发现它。那么,让我们先从心理学上的一个概念——“内在小孩”开始,找出讨爱的过往。“内在小孩”指涉个体的过往创伤、童年记忆、赤子之心或内在超越力量,这个概念可以帮助个人与其自我建立正向联结。
一个人的人生里有很多关于“内在小孩”的故事,那是我们生命历程里富含感情的故事。当我们回顾时,好像可以说那时的心情是落寞难过的,也可以说当时是欢喜安心的。那么,这样不同的表述到底意味着什么?其实,哈洛实验里发现的“爱的本质”已经回答了这个问题——我们在人生历程里,无非就是想知道自己的成长与努力有没有得到父母温暖的回应,在父母眼中我们是不是值得被爱的小孩。让我们先通过一个故事,看看内在小孩对我们后来生活的影响。
脚踏车里的爱
我与父亲,有一段关于脚踏车的共同回忆。在我即将读初中时,因为学校在郊外,离家较远,我需要一辆脚踏车代步。爸爸在我开学前一天才想起来这件事,由于来不及教我学骑车,他专程弄来了一辆有两个辅助轮的矮脚踏车。那车子的椅垫、架构都是红色,在一片深色脚踏车里很显眼。因为途经的道路不宽,只够一辆大车通过,我们上学的队伍不得不一人接着一人通过这段路。因为并排和超车都很危险,所以每天都有训育组长和几位老师沿途巡视。我骑得慢,总是远远落后于队伍,训育组长就骑机车在一旁催我快些,我只好使劲地踩。这样经过将近一个月的光景,我才终于骑着跟大家一样的脚踏车上学。
我当时是埋怨爸爸的,觉得他怎能这么不上心,都到开学前一天了,才来处理我上学的交通工具,想来我在爸爸心中应该是不重要的,我没那么值得被爱。尤其在众人都看着的情况下被催促不要耽误大家,我觉得很尴尬。
可是我也知道当时家里的状况,心里也会有另一种想法:爸爸的确是忙,警察的工作有时不分昼夜;妈妈也忙,照顾家里,还要为人做衣裳——这些都是为了我们四个孩子!而且,爸爸一定很费神地跟脚踏车老板商量,这样才能借一辆给我。虽然骑矮脚踏车让我很难堪,还因此被训育组长盯上,但是爸爸一定尽力了!这样想之后,我就理解了爸爸。
于是在此后的人生路上,每当遇到挫折,我总是想起脚踏车里的爱。我后来说给我先生听,也说给孩子听。那装有辅助轮、转速太小的红色脚踏车,使劲踩着踏板的瘦弱的我,以及引人侧目被催促的狼狈光景——这些交织着理解、温情、无奈与困窘的过去,都成为我长大后值得回味的人生风景和激励我不断前行的动力。
每每说起这个故事,我心中就升起满满的暖意,因为我知道在爸妈心中我是很棒的小孩。妈妈最近听我说起这件事却大笑起来,她知道是有过这台脚踏车,却不知道我有被追赶催促的事,她嗔怪我怎么没有给她讲,话语里满是迟来的心疼。看到妈妈笑得开怀,我的心中升起一股暖流,更加确定自己是一个被爱的孩子。想想妈妈会笑,或许是因为我将故事说得生动,并且已经能笑看人生了吧!
生命的奇妙在于,它似乎是神秘的,但也是很好懂的——我们总是想与人亲密,期待得到温暖的回应,找出生命里的爱,让自己感觉内在的那个小孩是值得被爱的。那么,就让我们先来认识一下什么是“内在小孩”。
单纯有力也无助软弱的“内在小孩”
“内在小孩”,是大众心理学或心理治疗领域的一个重要概念,最早是由精神分析心理学家荣格(Jung)提出的。他使用“在里面的小孩”(child within)来形容每个人人格里某部分的自我,这一术语最先出现在1940年出版的《儿童原型心理学》(The Psychology of the Child Archetype)一书中。而正式使用“内在小孩”(inner child)这个词汇的则是米西迪(Missildine),该词出现在他1963年出版的《探索你内心的往日幼童》(Your Inner Child of the Past)一书中。后来,“内在小孩”得到了普遍的流传和使用。
对于“内在小孩”到底具有怎样的意涵,心理学家的看法并不一致。但是,如同“潜意识”一般,它是个中性词,很容易被人们接受,因为小孩代表着天真、单纯,但也含有无助、需要呵护的含义。所以,“内在小孩”讲的不一定是每个人真实的童年,而是一个隐喻。
在成长过程中,我们有符合社会要求、甚至被社会赞许的观念与行为,这会让我们顺利、快乐地成长。然而,我们心里也有比较不被社会接受、不够成熟的一面,如同躲在角落里难过的小孩。也就是说,每个人内心都有一部分真实感受被埋藏了,这一部分和我们日常生活的表现不同,是我们对外界事物最直接的反应,通常指向在现实世界里受挫的感受。一些没有被满足的需求或被伤害的经验,使人变得脆弱、易受伤、渴望被关心。
现在普遍提到的“内在小孩”,一般指“内在受伤的小孩”。这是可以理解的,因为我们通常会很在意一些难过、低落的心情,而对于快乐、欣喜的心情,则不会太放在心里。
然而,心理学范畴的“内在小孩”有着多重含义。从荣格最初提出的“在里面的小孩”来看,每个人人格里的儿童原型,一方面在外在世界是非常无助的,一方面又拥有不受现实拘束的纯洁力量。荣格甚至认为后者是治愈我们内在创伤的引领者,这种纯洁力量一直都存在于我们内在的生命盒子里,只是都被我们忽略了。
所以,面对生命中的困顿时,如果我们愿意从内在的生命盒子里掏出故事,就像我讲出关于脚踏车的回忆那样,说着说着,我们或许就能将爱找出来。领略了温暖的回应,了解了什么是爱的本质,重新发现值得被爱的力量,我们就有机会治愈那些过往现实里的伤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