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万晓茹醒来时只觉得后脑勺疼痛难忍，她试着动了一下，然而手脚却都叫人用塑料绳捆住，嘴上封着胶带，她只能发出含糊的声音。
记忆的最后，她在那家小卖部看过橱窗里放的安全套，几乎每一只都被人用针扎过，细细摸的时候，能摸到外包装上凹凸不平的地方，就和在付青青家中找到的安全套一样。在那之后，她本想出了店就给阎非打电话，却没想到她刚转过身，后脑勺便是一疼，跟着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实在是太大意了。
万晓茹心中懊悔，早上就应该和阎非派给她的民警一起行动，但如今说什么都迟了，她躺在黑暗里，身下是冰冷的水泥地，用力呼吸便能闻到空气中浓重的霉味……很明显，带她来的人多半就是凶手，或许之前那几个女孩都是死在这里，如果她没办法逃出去，或者拖延足够的时间让阎非他们找到这里，下一个死的就该是她。
万晓茹想到这儿不由得浑身冰冷，她在一瞬间想哭，但是很快又生生忍住，她还是个警察，接受过警校的正规训练，不能上来就倒在这里。
万晓茹咬了咬牙，奋力先磨掉了脸上的胶带，她没有立刻就喊。这个地方她听不见有什么声音，似乎离人群非常遥远，估计就算她喊救命也没用，而且还可能把凶手给引过来。
万晓茹本打算往远处再多爬一点，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锐器割断绳子，然而这时黑暗里却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你长得好漂亮，是不是来做生意的？”
万晓茹艰难抬起头，刚刚的小卖部老板在黑暗中拧开了手电，万晓茹双眼被刺了一下，这才发现自己是在一间狭窄的仓库里，周围堆着不少杂物，同时仓库的所有窗户都被封死了，完全透不进一点光。
男人慢慢靠近她，脸上带着几分怜惜：“看你的样子应该不是陪着男朋友来的吧？卖谁都是卖，干脆给我得了。”
万晓茹意识到男人竟是没有发现她放在羽绒服内侧的工作证，而现在如果直接说自己是个警察，无疑会逼得他狗急跳墙，万晓茹想了想，决定干脆隐瞒自己的身份：“你想干什么？”
男人脸上浮上一抹阴恻恻的笑容：“我想干什么？你做这行的还不明白？”
万晓茹的心思动得飞快，面前的男人身高虽然不到一米八，但是四肢粗短有力，如果正面起冲突必然对她不利，如今她只能尽量想办法拖延时间，以阎非和萧厉他们的判断能力，应该很快就会发现她失踪才对。
万晓茹逼迫自己冷静下来：“那你想要什么？”
男人把手里的刀搁在一旁的纸盒上，在她面前蹲下，伸出手来摸她的脸：“你愿意给我生个孩子吗？”
万晓茹心里一惊，联想到之前那些受害者恐怕都在男人的店里买过安全套，原来是这件事本身戳中了凶手的痛点，她强忍恶心道：“如果你愿意放我走，我什么都愿意做。”
男人又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地嗤笑一声：“你挺聪明，不过我可信不过你，长得漂亮的女人都会骗人也会跑，你肯定也会。”
“我是说真的，我也是第一次接客，‘妈妈’说我这样在大城市做也伺候不了那些大老板，就让我先来这儿练练手……她还说宾馆没有套，让我先买了再去，我刚刚就是不确定，想在你店门口给她打电话再问下的。”
万晓茹掌心冷汗直冒，之前受害者几乎都是泼辣外向的个性，说明要想打动凶手，首先要表现得和其他受害者都不一样，在性方面最好保守一些。万晓茹想到这儿面上做出一副害怕万分的样子，哆嗦道：“我真没骗你，大哥，我真没怎么接过客人，这要我怎么证明给你看？”
“第一次出来卖？”
男人捏住了她的下巴，万晓茹疼得一个激灵，眼角挤出一串泪珠：“我……”
“倒是确实没怎么见过你。”男人兴趣盎然地看着她，“看着倒像是城里来的。”
万晓茹可怜兮兮地吸了一下鼻子，红着眼睛道：“我之前都在周宁的，那边老板嫌我做得不好，长得漂亮也没用，就来这儿了……”
男人伸手摸她的脸，一直摸到下巴，又要往高领毛衣里伸，万晓茹禁不住颤抖了一下，满心屈辱，但偏生又不能发作：“大哥你要做什么？”
“还真不会啊？骗我的吧，我得验验。”
男人将手放在她身上，万晓茹被反剪在背后的双手捏得生疼。如今的一切都仿佛让她回到了那辆公交车上，就算是最后阎非帮了她，但那一天发生的一切在那之后许多年都盘桓在她的噩梦里。
万晓茹咬紧牙关，对方虽然是顶风作案，但也确实是吸取了之前的教训，没有再找有家室的女人，而选择了像是‘小姐’这样的边缘职业……如今她是被他盯上的目标，就算是阎非他们能赶到，恐怕凶手也会在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上得逞，既然这样还不如现在就同他拼个鱼死网破，这样也好过在那之后再被杀。
理智和冲动在万晓茹心中来回撕扯，而男人还不知她心下的这些念头，咧嘴笑道：“城里的女孩皮肤果然白，可比我以前弄的娘儿们要强多了。”
他说完便感到手掌下的躯体一颤，万晓茹在昏暗的光线下看他一眼，柔柔弱弱地喊道：“大哥，我手疼，你能把我松开再弄吗？现在这情况，我也跑不了呀。”
男人似乎已经来了兴致，闻言竟当真抬起头来看着她，万晓茹本以为是不行的意思，却没想到脸颊上骤然一痛，男人突然狠狠抽了她一个耳光，万晓茹被打得猝不及防，脑子里嗡嗡直响，同时嘴里也是咸腥一片，像是牙齿咬破舌头之后出血了。
男人恶狠狠道：“你要敢跑，我会把你的骨头通通都打断，叫你喊都喊不出来，跑也跑不了，听懂了吗？”
他说完又用力扇了她几下，最后万晓茹眼前已经有些发黑了，男人才终于将她翻过来，割断了绑着她手的塑料绳，笑道：“小东西，还挺不禁打的。”
男人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万晓茹感到男人扯烂她的毛衣，她这时又低低喊了一声：“大哥……”
她的声音非常低，男人低头想要听清后半句，而万晓茹便在这时猛地抬头，狠狠撞在了他的鼻梁骨上。在瞬间男人发出了一声惨叫，捂着鼻子向后倒，而万晓茹也知道自己的机会只有一次，她艰难支起身，见男人伸手要去拿刀，索性直接扑在男人身上，用手猛捏他断掉的鼻子，逼得男人骂了句“臭娘儿们”，收回拿刀的手便来掐她的脖子。
万晓茹在警校里也接受过基础的素质训练，但无奈力量差距太大，男人在和她的缠斗里很快还是占了上风，伸手掐住了她的脖子将她狠狠按回了地上，口中不住骂道：“果然和那些女的都一样，都得死！”
万晓茹被迫在逆光中注视着施暴者的脸，之前她撞断了男人的鼻梁，鼻血淌过那些深深浅浅的皱纹，显得格外狰狞。她说不出话，只能用力捶打几下男人的胳膊，但并没有太大的作用，随着缺氧，她的力气越来越小……
她要死在这儿了。
万晓茹心中绝望，就在她感到极度窒息的时候，男人却突然松开了她，黑暗里他怪笑了两声，喘着粗气道：“还挺有能耐的，就这么杀了你，太便宜你了。”
万晓茹喉咙剧痛，咳了好几下还没能缓过来，同时只觉得身上一凉，男人撕坏了她身上最后一件衣服，紧接着就有什么冰冷的东西直接抵在了她的下腹上。
“刺两刀再干，你也死不了，但是会非常疼。”
男人又一次怪笑起来，万晓茹浑身发冷，刀尖这时已经切进了她的皮肤，一阵钻心的疼痛袭来，她甚至连挣扎的力气都没了。男人用手掐住她的脖子，将那把刀慢慢往深处插，附在她耳边道：“你会是死得最惨的那一个，我连个全尸都不会给你留的。”
绝望到极点，万晓茹对于疼痛的感知似乎都在无限放大，她听不到自己的声音，而刀捅进去的那几秒长得几乎像一辈子，最后砸下来的是一个沉甸甸的念头，掺着后悔，叫她止不住想流泪。
她原来是真的不适合做一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