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過故人莊

孟浩然

【題解】

孟浩然（689至740年），襄州襄陽（今湖北襄樊）人。早年隱居家鄉鹿門山，專致攻讀。後曾幾度遠遊，入蜀中，抵吳越，到達薊門。年近四十，赴長安應舉，失意而歸。唐玄宗開元二十四年（736年），四十歲，時張九齡出鎮荊州，招致幕府，不久辭別。歲晚鄉居，遇王昌齡流嶺南北歸，相見甚歡，食鮮疽發而亡。

孟浩然一生未曾入仕，自鳴清高。多山水旅遊之作。與王維並稱“王孟”，為盛唐時期山水田園詩之代表作家。

這首詩描寫詩人到田家做客的情形，頗能體現孟浩然所作田園詩的情趣與風格。

【譯注】

故人具雞黍[1]，

邀我至田家。

綠樹村邊合，

青山郭外斜。

開軒[2]面場圃[3]，

把酒話桑麻。

待到重陽[4]日，

還來就菊花。

老朋友宰了雞燜好小米飯，

邀請我到田家和他共分享。

田家樹密匝匝將村莊環抱，

村外山碧蒼蒼向遠處伸延。

開窗戶面對着穀場和菜圃，

舉起杯共慶賀桑麻豐收年。

等得那九月九重陽佳節到，

菊花開請再來一起細品賞。

注释

[1]具雞黍：準備雞和黍，即殺雞煮飯。

[2]軒：作“窗”字解。

[3]場圃：穀場與蔬圃（菜園）。

[4]重陽：重陽節，農曆九月初九。

【賞析】

施蟄存說：“孟浩然專作五言詩，現在所有的《孟浩然詩集》中，共收詩二百五十七首，五言詩佔了二百二十首。五言四韻的律詩又佔了五言詩中的大半。”（施蟄存《唐詩百話》）可見，孟浩然對於五言律詩必定有所造就。

這裏只說以口語入律的技巧，這是這首田家詩的一個主要特色，也是孟浩然五律成就的一個方面的表現。

詩篇八句四韻，共四聯，用以展現到田家做客的全過程。首聯說老朋友準備好雞和黍，請我前去做客，這是事情的起因；頷聯說綠樹和青山，這是進村時看到的景象，為事情的進一步發展；頸聯說開軒和把酒，這是做客的具體情形，為事情發展的高潮；尾聯說品賞菊花，這是告別儀式，為事情的結局。四聯所寫，有頭有尾，有中間過程，便於用家常語，表現家常事。這是以口語入律的一個有效途徑。

例如“故人具雞黍，邀我至田家”、“待到重陽日，還來就菊花”，首尾二聯，採用散文句式，款款道來，就像講話一般；“綠樹村邊合，青山郭外斜”、“開軒面場圃，把酒話桑麻”，中間二聯，為駢偶句式，工整平穩，也非常明白。

整首詩在輕描淡寫中構成，看似很平易，但卻十分嚴謹。而其濃郁的情味也在至淡至淺的詩境中得到合適的體現。這就是詩人不同一般的造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