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银发赤眸身
白玉恒懒得再开口，自顾自伸出前爪将一堆菜叶子扒开，选了根干净的胡萝卜放在嘴边慢悠悠吃了起来。
常娥也不急，等久了，索性坐下来等着他吃完。
光从外表看，无论如何也无法将这小东西和白玉恒联系在一起，唯独那眼睛红红的模样，和这吃东西挑挑拣拣的样子。
“不吃了？”
常娥看着将剩余半根胡萝卜扔一边的兔子开口问到。
“不杀了我，反倒救我，何必多此一举。”白玉恒抬起头，看向坐在一旁拄着下巴笑眯眯的人，眼中闪过几分复杂。
常娥：“我仔细想过，你说得也有道理，因此，在不了解你动机之前，不会杀你。至于你的身份，是自己说还是等我查？”
白玉恒一愣，鲜红的瞳仁里倒映着一身白衣的影子，随即垂下头，低声道：“好，常姐姐，你若想知道便全都告诉你。”
“魔君手下分四方魔兽即四方魔神，我便四方魔兽之一，三年前被神族用计所伤，仅剩不到一成法力，魔族不同于你们，信奉实力至上，弱者不配拥有追随者，我自然不例外。”
他淡淡说着，仿佛事不关己。
常娥：“那褚怀呢？”
白玉恒：“他不一样。”
常娥见他不愿多说，也不再问，后知后觉地反驳道：“神族向来光明磊落。”
“呵。”白玉恒冷哼，“常姐姐现在难道不是想着要把我困在身边，待时机得当、借口得当，就杀了我吗？”
常娥眉心一跳，自然知道他这是在讽刺自己也没多“光明磊落”。
“一口一个常姐姐，你不也是看得开？”说到这，她忽然狡猾一笑：“杀你多亏啊，四方魔神之一，这般厉害角色，哦不对，是曾经、曾经的厉害角色，现如今栽到我手里，万一哪天那帮魔族回心转意了想救你，我岂不就可坐收些利益你说呢？”
“那常姐姐可莫要后悔，和我一路，未必容易。”
“那是自然！我神族之人向来说话算……”
本是想一番对比下突出神族崇高境界来着，没成想常娥最后那个“话”字还没说出来，眼前便红光一闪。
原本四脚站在桌上、白绒绒的家伙摇身一变，又幻作了人身。
只是这次的人身……她忽然有些后悔，原本的少年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副俊美无双的青年模样，修长身形、满头银发、眸似染血直抵眼尾。
“呵，早听闻魔族之人擅蛊惑、变幻，不觉稀奇，现在看来倒是我无知了。”
常娥别开视线，不再看那双玉珠般明艳的眸子。
白玉恒一身白衣、一头银发，偏就那双眸子透着几丝邪魅，方才她只是看上一眼便觉心神不宁。
“我法力丧失九成之多，能维持那般少年模样已是极限，如今有常姐姐输送的灵力，才得以恢复成这番样子。”
白玉恒幻出一根青玉簪将披散银发随意挽了个扣子，开口时声音也低沉了些许。
“既然如此，没必要再称‘常姐姐’，我受不起。”
常娥说完一拂袖，出了门去。
“带他爬墙、与他住在一屋、抱着他……”
坐在客栈一楼角落处，常娥看着外面三三两两的行人，喃喃自语，忽然一拍着桌子站起身：“我这都做了什么！好一个魔族的狡猾兔子……别让我抓住把柄！”
可话虽如此，接下来她若真跟着白玉恒，还真是得打起十二分精神。
白玉恒走下来时，一眼看到的便是坐在角落处的人，一身白衣、几缕长发俏皮地从肩头滑落半遮住脸，白皙的指尖叩在桌上略急躁地敲着。
“常月。”
半晌没人应。
“常姐姐？”
常娥仿佛能听见头内的弦“啪”一声断掉，烦躁非常冷着语气：“不是说了，别再这样称呼！”
“我也不想，唤你‘常月’你又不应。”
白玉恒委屈到。
常娥懒得解释，抬眼时便瞧见这人一身行头整齐，银发幻作黑发，同样以发簪松松束起，分明是要离开的样子。
“你去哪？”
不管这人去哪，短时间内她还是要跟着的。
“我说……”白玉恒不知何时走到她对面，又不知何时忽然凑近耳边，轻声道：“去魔族，你去吗？”
白玉恒这青年模样相较少年时，面部五官更加精致深邃，多了几分邪气和诡秘莫测，说这话时语气虽带着调侃，但面上并无多余表情。
常娥呼吸一窒，自动退开半米，方才这人凑近时，身上带着清冽的气息，似草木香，却有些扰人心神。
“呵，逗你的。”白玉恒低笑了声，随后颇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以我现在的处境怕是有家难回，还望常月姑娘能一路相护啊。”
常娥：“大可不必，本神可没那本事再护你！”
“好好，那么月神大人，醉浮生、浮生若梦，可愿与我同去看看？”
白玉恒唇边带笑，乍一看仙姿秀逸，青云出岫，倒更像个神族。
以至多年后这句“醉浮生、浮生若梦，可愿与我同去看看？”在她记忆里徘徊不去。
“你从哪得知这个称呼？！”
常娥语气凌厉，哪里还顾得上再端详眼前人，他说“月神”，明显是知晓了她身份。
“你名为常月，身为神族，唤你月神不是刚好？”
白玉恒一脸无辜。
常娥：“不可无礼！我一介小神，岂敢享此称呼，我姓常名月，唤名字便是，莫要再自行加戏！”
天界大部分神本是由人修炼飞升为仙，再经千年至万年、捱过渡劫后成神，只是非上古神族血统，无法继承宫殿，并且保留人界姓氏，这不是新鲜事。
不过看来白玉恒只是随口而已，她便趁热打铁，坐定了自己“身份”，松了口气。
“是、是！常月姑娘——”
白玉恒慵懒地拉了个长音，然后跨步出了门，引得为数不多的几位客人纷纷侧目。
尤其是女客。
“我不美吗……”
常娥撇撇嘴，等等，他方才说去哪？醉浮生！手忙脚快地化出枚珠子，往桌上一拍，快步跟了出去。
知晓了彼此都不是普通人，骰都的城门自然成了摆设，两人轻轻松松到了“醉浮生”门口。
“啧啧，瞧这牌匾，真是奢侈，这前城主好雅兴啊！”
常娥冷哼。
白玉恒：“常月姑娘且打住，这前任城主如今不知去向，不过他的党羽可是遍布在这骰都城，尤其是醉浮生。”
常娥终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自顾自避开那些个莺莺燕燕进了门去。
白玉恒看着她背影勾起唇，自言自语：“唉，纵使低调些都难免被人盯上，这样急躁……”
倒也难怪会守着那样的‘冷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