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低限度的道德:对受损生活的反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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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 自我即本我

在古代和文艺复兴时期之后,心理学的发展和资产阶级个体性的崛起通常是联系在一起的。同时我们也不应掩盖心理学和资产阶级之间又具有普遍相反的倾向,这种倾向到今天已发展到唯我独尊的地步:即压制和消灭个人,而这个人的知识与主体本身是有关的。自普罗塔哥拉以来,一切心理学都把人当作衡量万物的尺度,从而在一开始就把人当作一种对象,当作供分析的材料,谁卷入了对物的分析,也就获得了事物的虚无。抑客观扬主观其实意味着对主体的否定:一切事物的尺度已不复存在,在堕入偶然性的同时,主体让自己成为了真理的反面。这可以追溯到真实社会生活过程。人类的支配原则在绝对化的过程中,反过来不承认人可以被当作绝对的对象,心理学也在这一点上起了作用。自我,它的指导思想和先验客体,一经凝神静气就消失了。心理学吸引人们注意到这样一个事实,即在交换社会中,主体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社会客体,心理学为社会提供了武器,以确保这种情况过去是、现在仍然是这样。把人分解成他的各种官能,是把劳动分工投射到它所假装关心的对象上的一种表现,与把这些对象加以利用和操纵以获得更大利益的兴趣是分不开的。心理技术不仅是心理学衰落的一种表现形式,而且是心理学原理的内在属性。休谟的每一句话都见证了他真正的人文主义,但他却把自我否定为一种偏见,在这种矛盾中表达了心理学的本质。在这一点上,他甚至有真理站在他的一边,因为那些把自己设定为“我”的东西,实际上只是偏见,是抽象的统治中心的意识形态的实体化,而对这种实体的批判要求去掉“人格”的意识形态。但是去掉它,使得意识形态的残余物更容易占主导地位。这在精神分析中是显而易见的,它把人格作为生存所必需的谎言,作为最高的合理化把无数种合理化结合在一起,通过这些合理化,个体放弃了本能,并使自己适应了现实原则。但正是在证明这一点时,它也证实了人的非存在。人们在完全屈从于合理化和适应机制的过程中发生了自我异化,既无法实现自律,也无法团结。当一个自我临危不惧地自我批评时,另一个自我却在举手投降。精神分析学家的智慧最终被法西斯主义者在恐怖杂志中无意识地使用:通过这种技术,一种特殊的诈骗手段将痛苦和无助的人们不可挽回地捆绑在一起,以便指挥和利用他们。如同好莱坞史诗电影的默片一样,变戏法的人在集市摊位前化妆表演,被精神分析所拒绝的暗示法和催眠术,借此重新出现在其宏伟的系统中。从前是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现在却反了过来。对资产阶级进行批评只剩下一种态度,就是用医生们谈到新死病人时那种耸耸肩膀的无所谓方式——动用心理学进行无底线的欺诈,这可不是零星半点地联系到人的内心“财富”,而是反映出资产阶级社会对身外财产的一贯做法。随着社会交易的不断增加,财产也会增殖,但也给每个资产主义者带来了附加条件。可以说,个人只是被阶级用来投资的财产,一旦财产的普遍化似乎有可能危及到阶级原则,那些掌握控制权的人就准备收回它。心理学对财产做的是同样的事,不过是通过划分有快感的方式来剥夺个人的内心财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