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低限度的道德:对受损生活的反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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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 只说不想

既然深度心理学在电影、肥皂剧和卡伦·霍妮 卡伦·的帮助下已经深入到最深处,人们体验自我的最后一种可能性已经被有组织的文化切断。现成的启蒙不仅潜伏在自发的反思中,还潜伏在分析性的洞见中——这种洞见的力量等于获得这些洞见所付出的精力和痛苦——潜伏在批量生产的文章中,潜伏在个人历史的创伤中,按照正规方法,这些创伤要简化成公式,变成司空见惯的套路。去合理化本身就是一种合理化。结果初学者不再努力获得自我意识,而是把所有的本能冲突都归入自卑情结、母性固恋、外向型和内向型等概念中,而这些概念在现实中不见得能碰到。通过意识到自我与关节炎或鼻窦炎没有太大的不同,自我意识的深渊已经被移除了。内心冲突因而不再有重要意义,人们接受了这些冲突,但绝不是解决了它们,只是作为一个不可避免的组成部分融入生活的众生一面。与此同时,它们作为一种普遍的罪恶,被一种机制所吸收,这种机制直接认定个人具有社会权威,而社会权威早已包含了所有被认为是正常的行为模式。在任何情况下都不知道是否算得上已经成功的净化,被一种快感所取代,这种快感是通过发现自己的弱点也属于大多数人来获得的。在以前的疗养院病人中,只有成为一个有趣的病例才能获得那种快乐。如今人们非得用自身的缺陷来证明自己的价值,从而将集体的浩瀚力量传递给自己。自我的堕落让自恋者无物可恋,取而代之的是再也没有自我的受虐狂式满足,正在崛起的一代人很少在乎无私、集体和地久天长的事物。因此,物化和标准化的领域蔓延到包括它在内的终极矛盾,即表面上的异常和混乱。不可通约性恰恰是可通约性的,而个体现在几乎没有任何产生冲动的能力,因为他无法为这种冲动在公认的星丛中找到归类。然而,这种表面上假定的辨别,也似乎超出了一个人自身的动力,最终不仅消灭了对冲动的意识,而且也消灭了冲动本身,让冲动成了可以随意开关的应激反应。此外,常规化之后的精神分析也就被阉割了,对性动机的评价因为褒贬不一,在使它变得无害的同时,也成了无关紧要的东西。恐惧让人们失去了可能获得的快乐。因此,精神分析成为了一个受害者,它被一个强制接受的、于自身无关的、外在的超我所取代,又正是它教会我们如何去理解。资产阶级自我批评的最后一个大构想,已经成为使资产阶级的自我异化到达最后阶段的一种手段,它是绝对的,也使对古老创伤的失效认识挥之不去,在这种创伤中蕴藏着对美好未来的希望。


(1) 卡伦·霍妮(Karen Horney, 1885—1952),德国心理学家和精神病学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