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低限度的道德:对受损生活的反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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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 邀舞 《邀舞》,也称《D大调回旋曲》,卡尔·

精神分析以恢复因神经疾病而受损的愉悦能力而自豪。似乎仅仅愉悦能力的概念还不足以严重贬低这种感觉,如果它真的存在的话。侥幸得来的幸福并不能长久,而是让制度化的行为模式进一步侵蚀不断萎缩的经验领域。人们的控制欲得是达到了什么程度,才能让曾经只在匈牙利轻歌剧里出现的酒池肉林,飞入寻常百姓家,被极其认真地提升为一种正确的生活准则。社会规定的幸福看起来就是这样。要想获得这种幸福,官能症患者必须放弃压抑和升华机制留下来的最后一丝理智。结果是精神分析师不得不对垃圾电影、昂贵又糟糕的法餐、严肃饮酒和做爱(就像吃药一样,被称作“性爱”)表现出一视同仁的热情。席勒的格言“无论如何,生活是美好的”从一开始就是纸糊的,现在听起来更蠢,因为它跟无处不在的广告同样的口气。精神分析更是会夸大其词。人们的压抑实在是太少,而不是太多,如果它不能使人变得更健康的话,那人们除了要成功适应压抑来赚取更多的钱,还必须通过产生一种普遍的、与压抑不可分割的丧气来排解痛苦。人们也不会在这种宣泄中获得虚幻的满足,而这种满足正是那可恶的秩序对他们内心生活的第二次控制,好像光是从外部控制还不够。只有当人们对虚假的快乐感到满足,对商品感到厌恶,身在福中不知福时——更不用说通过放弃所谓对幸福的积极替代品的病态抵抗而获得幸福的情况了——他们才会明白什么是经验。享乐主义的疗养院院长从科学角度给出的建议和娱乐宣传主管们的口号简直是异口同声,他们都告诫人们“今朝有酒今朝醉”,就好像一名父亲兴冲冲地从办公室回到家时,孩子们没有高兴地下楼迎接,反而使他恼羞成怒。禁止说痛苦是统治所带来的,这是统治机制的一部分,在有关幸福的福音和远在波兰的集中营指令之间有一条笔直的道路,以至于我们每一个同胞都能说服自己,掩住耳朵就听不见痛苦的尖叫。这就是毫无限度的快乐能力之典范。精神分析则会幸灾乐祸地告诉我们,这只是俄狄浦斯情结在作祟。


(1) 《邀舞》,也称《D大调回旋曲》,卡尔·玛利亚··韦伯作于1819年,原为钢琴独奏曲,后经柏辽兹改编为管弦乐队合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