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8.北辽之变
帝国历798年元月初四。北辽郡府太丰城。郡守府内齐聚了四十余人，面前的案几上俱是瓷碗，碗内盛有酒。
“我北辽众儿郎，帝君龙懿治国无方，大陆诸郡连年灾荒，实乃昏君当道！我北辽地界风调雨顺，昏君不思治理灾荒，反倒将魔掌伸向无辜北辽，行强盗之举，抢黎民之口粮！昏君欺人太甚，北辽人人得而诛之！今我北辽郡守张山，正式举旗易帜，与昏君势不两立！张某誓在两年之内，荡平帝都，一统诸郡！”郡守张山咬破手指，将血滴入酒碗，一饮而尽，摔碎在地，瓦渣四溅。
师爷李明达亦是咬破手指，滴血入碗，继而将酒一饮而尽，瓷碗摔得粉碎，跪地行面圣之礼，豪言壮语道：“臣李明达，誓死跟随北辽王，讨伐昏君！”
张海、张云亦有样学样，这三人一如三天前的一幕。
见众人皆是游移不定，李明达大声动员道：“诸位，近三百年来，我北辽日渐强大，但帝都的赋税、征粮每年都在增加，巧取豪夺！今日调拨石南五万石谷物，明日调拨燕郡黄金万两，北辽黎民节衣缩食，凭什么？我们为何还要一忍再忍？”
“郡守，师爷，帝国禁军之强大，岂是我等乌合之众能挑战的？造反，可是株连九族之罪，你二位自己要反，我没意见，但可别拉我李明敬下水！”一身材挺拔的壮汉反对道。
“明敬，愚兄再问你一句，反还是不反？”李明达来到李明敬身前，一字一顿地问。
李明敬很坚定地说：“先祖数百年苦心经营，北辽今一派祥和，实在得来不易！揭竿而起，势必民不聊生！明敬不敢苟同！”
众人皆是絮絮叨叨，大约都是赞同李明敬的说法。毕竟，安逸的日子得来不易，朝廷的俸禄也还过得去，现在大家过得都还行，谁愿意放弃享乐而去造反？
“明敬吾弟，关键时刻掉链子，就别怪愚兄大义灭亲了！”李明达说着，不知何时已从背后掏出一把做工粗糙的火铳，枪口对着李明敬的胸口。
北辽人哪里认得这玩意儿，更不会意识到这是武器。大家还未反映过来，李明达已扣动扳机，伴随着一声巨响，一股青烟升起，高大的李明敬已被射到门口，胸前已是一片血肉模糊，瞬间断了气。
众人这才开始仔细观察李明达手里的神器，眼神中充满了对未知的恐惧。
李明敬是李明达的亲堂弟，因为反对造反，李明达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就用这不知是何玩意儿的神器将其射杀，这是何等残忍？
李明达用火铳指着众人，嘶吼道：“北辽王愿携诸位开创霸业，今歃血为盟，顺之者昌，逆之者亡！李某望诸位不要步吾弟明敬的后尘！”
“臣赵东誓死率赵氏族人跟随北辽王，讨伐昏君，荡平石月城！”
“臣钟锐誓死率钟氏族人跟随北辽王，讨伐昏君，荡平石月城！”
“臣陈旭峰誓死率又丰城将士跟随北辽王，讨伐昏君，荡平石月城！”
。。。。。。
众人纷纷咬指饮酒摔碗，跪地起誓。
张山大喜，抬手道：“众位不必如此多礼！今四大家族族长，十二城头领及郡府更大统领，均已订立此盟约，不日我北辽霸业必成！今我令李明达为北辽国宰相，总理朝政！令张海为左将军，张云为右将军，统揽军务！原十二城头领擢升为郡守！原郡府各大统领俱擢升三级！千秋霸业，当勠力同心，步步为营，请相爷为诸位细细道来！”
十二城头领原本是五品，若改任郡守，直接为一品。郡府各大统领基本上都是七品，擢升三级就是四品。
原本就铁心要造反的几位，得到了一个光鲜亮丽的头衔和品级，益发得意。而被迫造反的众位，有的为新的头衔打了一剂兴奋剂，有的则惶恐不安。
李明达向张山拱手鞠躬，又向众人拜了一拜，详细谈起了近日来谋划的情况。
“今北辽昌盛，大陆其余各郡衰败，盛传八百载国祚之变，实乃天助我北辽也！吾等将借此良机，乘势而上，一鼓作气，两年之内必将覆灭帝都，建立霸业！”
“然覆灭帝都，兴我北辽霸业，最大之阻碍，乃帝国禁军耳！故当务之急，吾等须招兵买马，锻造兵器，扩充我北辽雄师！”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四大家族各筹集黄金万两，明日午时到位！是为北辽之军费！诸位可有疑问？若有请发表，若无则以明日午时为期。”
李明达说着，将目光投向了赵东和钟锐。
四大家族乃张、李、赵、钟。张氏有张山、张海、张云兄弟，李氏李明敬已死，李明达是绝对核心，此两大家族自不必说，绝对不会讲半点价钱。
所以，李明达的这句诸位可有疑问，说白了就是问另外两大家族可有疑问。
听闻要筹集军费，时间还如此紧迫，赵东和钟锐作为另两大家族的族长，则是一肚子的不满。放着安逸日子不过，来造反，不仅要承担株连九族的风险，还要筹集军费！
但事已至此，也不能讲价钱，只能把苦水往肚里吞。于是硬着头皮，口是心非地选择了沉默。
张山和李明达露出满意的微笑，李明达继续陈述，“招兵买马之事，由左右两大将军着手办理，各郡守负责，半月之内征招壮年新兵五十万，北辽地界内，每户至少一人参军报国！”
李明达说到此处，众人开始交头接耳，小声议论。北辽全境号称八百万人，但各城统领很清楚，这个数据有不少水分，因为郡府是按各城的人口数核算俸禄及经费。
如今，按此比例征招壮丁，虚报人头越多，落实难度越大，这可要苦了各位“郡守”了。
李明达接着说：“各郡守负责，北辽地界各大马场，除驿站所用之马，半月内全部征招为战马。地界内大小铁匠，三日内悉数征招，每城扩建铁厂至少三座，一个月内每城锻造长矛十万支，朴刀十万柄！”
“战时状态，唯令行禁止，方能百战百胜！上述期限，违令者军法处置！”
李明达一番安排，各位“郡守”顿时傻了眼。刚刚还在庆幸，无需筹集军费，但现在看来，拉壮丁和战马，以及锻造兵器的任务，并不比筹集军费轻松啊。
对李明达的运筹帷幄，张山甚是满意，振臂道：“时间就是生命，众位爱卿且退下，按照李相之布置，快速行动，退朝！”说着起身朝内间而去。李明达也跟了进去。
其余众人俱是愁眉苦脸，一路议论着，出得殿外。
内殿，张山爱不释手地把玩着火铳。
李明达禀报道：“大王，臣已查明，岁末之夜，袭击运粮队的卫兵无人员伤亡。”
“哦？那被禁军击杀六百余人，为何人？我北辽境内真有匪徒作乱？”张山一脸疑惑。
李明达解释道：“大王，死者皆为帝都人也！我卫兵八百，正在南郊粮仓附近集结，即为禁军副指挥使冷江围困，借暗道逃离，毫发无伤。”
“如此说来，是帝都祸起萧墙了？”张山的脸上，明显扬起了一丝喜悦，“偷袭者为何人所派，可曾查明？”
“禀大王，暂未查明！”李明达表情凝重，“这批偷袭者，竟连伤者皆已自尽，竟无一活口！臣命人反复查验，死者姓甚名谁，家有何人，一无所知。”
“那如何知是帝都之人？”张山显得有些严厉。显然，李明达没有说服他。
张山拱手，“臣命人解剖了数人，腹内皆有帝都特产之贡米。”
“相爷辛苦了！”张山大喜。贡米是石月城的特产，号称有延年益寿的神奇功效，年产量不足百石，仅供皇宫，市面不得流通，百姓若食则是死罪。这么说来，偷袭者竟然与皇室有关联，这对起兵造反的北辽来说，实在是天大的好事。
“帝都祸起萧墙，此乃天助大王霸业！恭喜大王！”李明达继续奉承道。
张山继续把玩着火铳，激动地问道：“相爷，适才所用，就是之前你所提及的神器？”
“大王，此乃火枪，能百步之内取人性命！”李明达不无得意地介绍道，“臣此前曾提及此神器，乃李氏族人李斯特所造。”
“有此神器，何须大动干戈，造那些长矛朴刀？”张山十分不解地问。
李明达解释道：“禀大王，此神器，零件锻造及弹药制作颇为不易，此火枪耗时五年方得，弹药耗时七年方得，弹药亦仅此一发。此神器，实乃万世难得，偶借此震慑尚可，若要装备军队，则实无可能也！”
“何谓零件，何谓弹药？百步伤人，与弓箭何异？”张山听得云里雾里，张大嘴，学着李明达刚才的样子，小心地扣动着扳机。
李明达坦率地说：“实不相瞒，臣也不知具体原理。弹药，大约相当于箭，此枪大约相当于弓，没有弹药，此枪就是摆设。”
“相爷府中竟有此等族人，何不速速召之来见，为我北辽军营所用？”张山对枪的制造者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在他看来，这个神奇的匠人，就是行走的凶器。
李明达不无遗憾地说：“此人来无影去无踪，臣也有一年未曾见到此人了。是否仍在人世，臣亦不敢断言。”
“安排专人速速去寻！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若此人落入帝君之手，恐将坏我北辽霸业！”张山大声吩咐道。
“大王高瞻远瞩！臣立即去办！”李明达领命，拜别张山，快步离去。
古墓之中，李斯特从外回来，找了一圈却不见女儿李斯雅的踪影，刘姨被脱去了外衣还在昏睡。
他闻到了那股熟悉的熏香味，正是他自己发明的催眠剂，他还给其取了个浪漫无比的名字：睡美人。
慌忙灭了熏香，找来解药，当然也是他发明的，取名为：今夜无眠。塞进刘姨嘴里，然后开始在墓地各处寻找女儿。
须臾刘姨便醒了，发现李斯雅已经不见，心知坏了，慌忙去寻找。
后殿的门虚掩着，锁已不知所踪，李斯特心里忐忑无比，既害怕女儿在内，又害怕女儿不在内。
他屏气凝神推门进去，便见马克瑞，或者说是谭俊，手持一只火枪，正在对着他狂笑。因为谭俊个子小，手也比较短，那长长的火枪，被他拿着显得极不协调。
原来，此处是他的枪炮库，他早在两年多前，就已经成功研制出了火枪，但一直骗着谭俊。
此刻，墙壁上还挂着三杆枪，做工比较精致。算上谭俊手里的，一共就有四杆枪。一个小木箱里，还装着十发子弹，已被谭俊打开。
“教授，万万没想到，短短两天时间，你就造出了如此神器！”谭俊继续狂笑着，“还有没有子弹？”
李斯特顿时怒气冲天，大吼道：“谭俊！你他娘的对斯雅做了什么？”
“李教授，这话你恐怕应该问你女儿吧！”谭俊咆哮着，将李斯雅的信摔在了李斯特脸上。
李斯特一看，气得浑身颤抖，狠狠揪着自己的头发，蹲在地上抽泣起来。
谭俊用马克瑞那幼小的手，轻抚着李斯特的肩膀，安慰道：“教授，我去检查过了，你女儿逃出了古墓。待在这个鬼地方，有什么好的？带上枪，备足子弹，出去风风火火干一票，让整个大陆为我们颤抖，把我们奉为神一样的存在，有何不好的？”
“道不同不相为谋！我来大陆，是寻找石戒之力，为我女儿治病的！早知如此，我就应该把这些东西全部毁掉！”李斯特咆哮着，眼泪和鼻涕混作一块！
谭俊狂笑到颤抖，“哈哈哈哈！真是迂腐！人生在世，当狂则狂！你不愿去算了，就乖乖在此帮老子造武器！老子今天就要正式出道了！老子要把这石月大陆搅它个天翻地覆！老子要用大陆万事的痛，来证明老子曾到此一游！颤抖吧凡人！！！”
说着，邀约了三个助手，人手一把枪一发子弹，剩下的全被谭俊揣着，耀武扬威出了古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