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5.风车

王雄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那一天他得到了秀芸的回应。

他常有小酌的习惯，在百无聊赖的长夜中独自品尝孤独的滋味，就这样一个人默默地喝上一杯，靠在席子上扇着蒲扇。

耳边轰鸣着隆隆的雷声，从窗户上明显看到电光的耀眼，他的脑中毫无思绪，只是机械式地感受着手中蒲扇带给自己的微风，这一刻他已经快要忘记秀芸了，是的，快要忘记了。

甚至忘记了他当时猝不及防吻她时，她惊惧地看着他的眼神，忘记了自己偷偷等在超市门边，望着她那匆匆躲闪自己的模样，忘记了他紧紧追着公交车，而她义无反顾坐上公交车的背影，他在一天天的消磨中，开始渐渐淡忘了。

可正当他快要忘记秀芸的时候，她又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天空闪过一丝强烈的闪光，伴随着劈开天地的重重的雷声，仿佛天一下子黑了下来，连屋内的电灯都一下子暗淡了。

周围忽然只剩豆大的雨点无情地噼里啪啦砸向地面的声音，咯吱一声门被打开了。

王雄晚上吃完饭后并没有锁门，因为天太热的关系，他在简单的客厅只铺了一个草席就堂而皇之躺着休息了。

门一打开，王雄停下了扇着的蒲扇，转头望向门边，在闪电光下，电灯暗淡之后亮起的一瞬间，他明明白白地看见了幸福的模样。

秀芸头发已经湿透了，几缕秀发粘在她的鬓旁，手里拿着湿哒哒的雨衣，从鼻梁上滴落的雨水落在了她人中位置，继而滑落到嘴唇处，她下意识轻轻地抿了抿嘴唇，那个眼神直到现在，王雄怎么也不会忘，忘不了。

那是带给人希望的眼神，闪耀着光芒。

“我是个结过婚的女人，如果你不介意这个的话。”

王雄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介意呢，他已站起身子，看着浑身湿透的秀芸，将她手中的雨衣接过手，说道：“怎么会介意呢，你的情意我王雄这辈子都不会辜负。”

一时之间秀芸哽噎地说不出话来，王雄紧紧揽住秀芸那湿哒哒的头发，说道：“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两人并没有邀请几个人办婚礼，而是请家里的长辈简简单单吃了个饭，王雄觉得对秀芸是亏欠的。

结婚之后，王雄更是卖力地去工地打工，沉浸在幸福之中的王雄，知道这来之不易的幸福需要自己的双手来守护。

秀芸白天工作，晚上则总会给丈夫温壶好酒，做几个好菜。

平淡的生活，两人相濡以沫。

可是生活总会产生变故，发生墙体坍塌的那一天是在9月的一天。

秀芸在接到丈夫出事的那一天晚上，连夜坐着“摩的”赶过去的，看到墙体坍塌，一片废墟的模样，她心头忐忑。

警戒线外的她望着一个个担架上抬出来的人，她几乎要捂住自己的嘴巴，尽力地克制住自己那难以控制的心情。

终于她看到了其中的一具担架上，那满脸是灰的人的轮廓，毫无疑问正是自己的丈夫，她几乎是颤颤巍巍地过去的，打算接受这个残忍的打击。

当走到这个满脸覆盖着灰的男人面前的时候，一旁的医护人员说道：“他很幸运，刚好被两块大水泥板压在夹缝里，不过腿似乎断了。”

王雄强忍着疼痛笑道：“算是捡了条命。”

刚听到这句话语，秀芸的眼泪刷地一下子便掉落了下来。

“傻瓜，哭什么，我不是还好好的嘛。”

那之后王雄在家安心地休养了将近3个月的时间，在家中他的兴趣之一就是做各种各样的风车，他喜欢风车随风转动的样子，能带走他许多的烦恼，秀芸总是悉心地照料着他，王雄也在这平淡的相处中，感到自己当初的选择的正确。

唯一的遗憾就是相处的这么些时间，秀芸的肚子总是没有动静，可是这种事怎么急得来呢。

搬砖总不是长久之计，所幸的是王雄一早便拿到了驾驶证，他能开大车。

丈夫的工作有了着落，秀芸照道理应该高兴才是，可是接连几周，秀芸总是形色匆匆地跑医院，这引起了王雄的怀疑。

“我得去医院一趟。”

秀芸若无其事地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王雄正在穿皮靴，因为这几周妻子总要跑医院，穿好皮靴系好鞋带，问道：“秀芸你这几天是不舒服吗？”

“没有啊。”

“那怎么去医院，不是生病了吗？”

“哪有？”秀芸刚说出这两字，王雄已经把一只大手贴在了她的额头边了，秀芸悻悻然将王雄的手挡开，说道，“不是生病啦。”

看到妻子忸怩的模样，王雄奇怪地脱口问道：“不是生病，干嘛跑医院啊。”

秀芸兀自不说，只是低着头。

霎时间王雄恍然大悟道：“是有孩子了吗？是不是？”

见秀芸依然低着头，王雄追问道：“是不是有孩子了。”这下秀芸轻轻地点了点头，说道：“今天去检查，应该可以确定了。”王雄高兴坏了，说道：“秀芸，我要当爹了，我有孩子了。”

看到王雄这么高兴的模样，秀芸也十分开心。

王雄一把将秀芸抱了起来，并旋转了一周。

秀芸连忙嗔怪道：“快把我放下，会伤到我的。”

一听秀芸这么说，王雄才小心翼翼地把她放了下来，他跑出门外，往门外大喊道：“我要当爸爸啦。”

王雄的家的地势很高，是个看起来比较简易的四方水泥建筑，是村里地势最高的一个位置。

屋子的下方是坡道，屋子的院落上插着两根空心枯黄的毛竹，上面横架着竹竿，上面正迎风飘荡着洗好的衣物。

阳光正盛，吹在人身上总是暖烘烘的，让人感觉到舒服。

秀芸让王雄别大喊大叫的，说道：“还不能确定到底有没有呢。”

王雄却控制不住自己，他站在高处俯视下方的村落，看着远处逶迤连绵的山峦，一碧如洗的天空，转过头看着自己的老婆说道：“那等我回来的话，如果有了的话，就把我做的那个彩虹色的的大风车插在这个空心的毛竹上吧，我会看见的。”

彩虹色的七色风车是王雄最最喜欢的一个风车，也是他摔断腿的时候做的最好的一个风车。

就这样他怀着希望坐上了水泥车忙去了。

当他下班回来的时候，果然远远地便望见了转动的七色风车，在昏黄的光线下也依然熠熠生辉。

王雄几乎是小跑着，视线跟着不停转动的风车，一路跑回了家。

当看到秀芸的那一刻，王雄粲然一笑。

秀芸莞尔道：“你回来啦。”

“嗯，一切都好吧。”

“是的，”秀芸摸了摸肚子，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在落日的余晖下，她的笑容显得温婉幸福，“要来摸摸吗？”

王雄放下手中抓着的毛巾，俯下身子，侧耳贴在秀芸的肚子上，倾听着生命的脉搏，接着他露出了灿烂的笑容道：“我感觉到他在动了。”

他欣喜若狂，秀芸说道：“瞎说，他还小呢。”

秀芸看着王雄欣喜的模样，抬起头望着远处大红色的太阳感到一阵刺眼，耀眼夺目的红光将周围的云彩都染成了一片血色，微风浮动，五彩的风车依旧在不停地转啊，转啊，好似不知疲倦。

而秀芸感到自己的心中的幸福的感觉，也伴随着七彩的风车不停地转啊转啊，永远没有尽头。

这一刻她期盼着孩子也能看到这美丽的风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