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解救唐民
午夜时分,雪下得愈发大了,视线变得极差。
张承奉三人收拾停当,从山洞出发,一人三马在黑夜中疾驰向南。
来到离城还有十里的地方,三人减缓了马速,让马改跑为走,防止夜深人静之中的马蹄声警醒了熟睡的牧民。
一路三人小心避过白兰城周围比较密集的帐篷群,随着帐篷之间的一条缝隙钻了进去,目标直指白兰城。
白兰城原本是吐谷浑王国强盛时的中心城市,高大坚固,但依然抵不过岁月侵蚀,和吐谷浑这个民族一样衰败不堪,原本高大的城墙早已坍塌,如今只剩下墙基,只有一人多高,城内原本鳞次栉比的楼台亭阁早也化成了残垣断壁和一堆瓦砾,然后被牧民们拿来砌成了牲口圈。
三人很幸运,这个风雪之夜汗庭周围竟然没有布置值夜的哨兵,或者都被冻到了帐篷只烤火去了。就连城门处也只有一地的白雪,间或露出一堆堆的瓦砾。
到了近前,张承奉三人才知道,哪还有什么城门呢?牧民都是从倒塌城墙的缓坡赶着牛羊马匹进出城的,缓坡或许是常年被践踏,如今竟也很平坦。
爬在断墙上望去,二三里远的城中心一处开阔的台地上,一座硕大的牦牛皮大帐矗立其间,上边已铺满了厚厚的一层积雪,从更远处看就像一座白色的坟包。
张承奉判断,那定然是大汗拔乞狸延末悉的汗帐了。
以汗帐为中心,四周错落分布着大大小小的十几座稍微小一些的毡帐,应该就是大汗随从亲卫的帐篷了。
留下罗盈达在撤退路线的两边布置机关和绊马索,并负责外围接应。
张承奉身后背着一柄铁鞭,手中拿着横刀,竟也丝毫不影响行动,如猿猴般三跳两蹦就摸了进去,不时以随处可见的瓦砾堆和残破建筑为掩护,悄无声息地向大帐处摸去。
张西豹也有自己的任务,那就是去搜寻归义军被抓人等,找到了后会给张承奉发信号,张承奉这边就会突袭大帐,抓住延末悉为人质,其余人等必将顾忌大汗性命,如此众人才会脱险,否则有延末悉在,他们想回去就难了。
张承奉继续往汗帐方向摸索前进,距离愈来愈近,估摸着离汗帐只有一百步了才停下来。
找了一间屋顶尚存缺了窗户的房屋,张承奉躲了进去稍做休息,如今只剩下百步左右,一会听到信号,自己只需要花三分钟就可以冲入大帐中解决问题。
张承奉一边休息,一边躲在房屋断墙后观察着汗帐方向。
又等了差不多半个时辰,突然一阵急促的三连声鸟鸣隐隐约约传来,张承奉立刻清醒起来,仔细再听,又是一个三连声鸟鸣,确定了,张西豹那边找到人了。
既然如此,张承奉也开始了行动,几气息间,人就悄无声息地潜至汗帐附近,突然张承奉踢到了地上被雪覆盖的一堆瓦当,瓦当堆随即塌陷了,发出哗啦啦的一声。
远处黑夜中传来踩雪的咯吱咯吱声,三个值夜的卫兵听到了声响,正向这边走来,手上拿着的火把在黑夜中摇摇晃晃着如同鬼火。
如此大的风雪,弓箭等远程武器杀伤力大减,所以,张承奉等人也就没带弓矢,如今也只有寄希望于这几个卫兵不要发现自己。
三个卫兵冻得哆哆嗦嗦的,来到了张承奉藏身的矮墙附近,四处看看没发现什么,转身就想回去,其中一人突然有所动作。
另外两个连忙也抽刀戒备,一边小声问:“穷结,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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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张承奉不觉得是小事儿,再不动作,这家伙就要尿过来了。
说时迟那时快,张承奉从矮墙处突然站起,面对自己的卫兵一脸惊愕表情,张承奉一刀刺出,从下向上贯穿了他的下颚到头顶,再一矮身顺势抽出横刀,卫兵轰然倒地。
背对着张承奉的另外两个卫兵急忙回头,寒光一闪,横刀刺破了眼前的雪花和右侧的一名卫兵的咽喉。
最后一个卫兵早已吓得魂不附体,一个屁股蹲在地上,就要大声尖叫。
张承奉可不会让他如此,左手抽出背上铁鞭对着矮下来的卫兵头顶就是一记,像是打开了一个西瓜,白的红的四处挥洒,竟也是活不成了。
眨眼间,张承奉将对面三个卫兵击杀当场,竟也没有发出什么声响。
怕夜长梦多,不再犹豫,张承奉几步来到大帐旁,用刀划开帐篷就钻了进去,在地上打了个滚,以防弓箭的射击,然后再站起,挥刀戒备,只是直觉告诉他,帐篷里边没人。
张承奉有些上火,抓不住重要人物,麻烦就大了。
也不在停留,四周搜索一番,确实没人,正好帐篷侧边还有一门,张承奉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还是四七二十八,一刀挑飞厚重的毛毡门帘就冲了进去,厚重的喘息声,刺鼻的酒味和数个炭盆发出的温暖气浪统统传了过来。
黑暗中,张承奉的视力相当好,就看见这个姑且叫做侧殿的帐篷内,一个遍体黑毛的胖子正搂着一具白花花的身子一起呼呼大睡,这大冷天也不怕冻着。
张承奉上去一脚就将床榻踢翻,女人滚到了地面上,没等她发出刺耳的尖叫声,张承奉就是一铁鞭下去,万朵桃花开。
随即听得身侧呼呼破风之声,连忙举起左手铁鞭一挡,却是延末悉已拔出掉落地面的床柱上的弯刀,挥刀砍来。
不愧是年轻时生裂虎豹的贼子,有几把子力气,张承奉铁鞭竟有些把持不住,连忙后退一步卸掉压力,铁鞭就势一卷一带,使了一个螺旋筋,弯刀就像黏在了铁鞭上一起向下去了,右脚上前半步,挥刀就砍了过去,电光火石之间黑暗中一声惨叫,延末悉一条右臂就完整卸下来。
张承奉动手向来就是秉持着以力服人和以快为尊的原则,绝不会打起来磨磨唧唧没完没了。还大战三百回合,我呸。
收起铁鞭,左手抓着还在地上翻滚的延末悉的辫发,二百多斤的人就提将起来,摔到衣架上,衣架立刻就碎了一地。
“穿上衣服”张承奉命令道。
“别嚎了,延末悉大汗,抓了我们的人在哪里?嗯?”张承奉刀架在延末悉粗壮的脖子前问道。
“别,别,别杀我,昨天抓的人都在羊圈里,都活着呢。壮士切莫杀我”延末悉浑身的肥肉抖动着说道。
张承奉一听羊圈就气得够呛,啪一个嘴巴就扇过去,当我们归义军是牲口是吧?
“还不带我去,要是有一个冻死的,我就割下你的鼻子”张承奉发狠地说。
说着又推着延末悉走向帐篷门口,接着一脚踢翻帐篷内的炭盆,一时间发着炽热火焰的木炭四处飞溅,将地面上的毛毯和四周的帐篷一起点燃。
熊熊火焰接着风势转眼就席卷整个帐篷,然后就是周边其他的帐篷也被点燃。
张承奉架着延末悉,对周边的卫兵大喊道:“你们的大汗在此,谁也不许动,都放下兵器,谁动我就砍下你们大汗的耳朵。”
一边向羊圈走一边喊,逐渐四周围上来的三百多卫兵不敢上前,又不敢真的丢了兵器,一时就这样僵持着。
羊圈就在城墙边上,离大帐也不算远,这时突然那边黑暗中有很多人影晃动,阵阵马蹄声由远及近,张承奉和延末悉都有些吃惊。
“反应得好快!”张承奉想道。
“哈哈,城外的部落兵杀来了,有救了”这是延末悉所想。
待那些黑影冲到近前,二人才看到是数百人骑着马,手拿火把和各种器械,草叉,粪耙,弯刀,木棍什么都有。
这群人,衣衫褴褛,黑廋虚弱但神色坚定,竟然是那些奴隶们。
奴隶中当先的正是张西豹,只见他高声用吐蕃语喊着:“众位兄弟,前面这位就是归义军节度使的公子,他带我们来解救你们了,不要怕,抓住延末悉,我们回沙州,不再忍饥挨饿,不再为奴为婢。杀啊”,然后冲了过来。
后边还有邓弘嗣和马伯以及布日朗杰也各自带着一队唐民奴隶四散冲杀,见人杀人,见帐篷点火,一时间城内大乱。
张承奉连忙叫住正杀得兴起的邓弘嗣,让他派人将已经冻得没有声音只是发抖的延末悉看管起来,向北城门处汇合。
自己也骑了匹马,加入战团。就往敌人聚集的地方冲杀,就是不能让贼人聚集起来。鞭砸刀砍,一时间血肉横飞,人喊马鸣。
冲杀了两个回合,驻马一看,张西豹满身鲜血,如同巨灵恶鬼一般,一马当先就冲入敌阵。
一个冲撞就撞飞了一人,手中一柄大铁锤又是一招力劈华山,就将另一人连兵器砸矮了一截,却是头已砸成了烂瓜。
有人一刀砍将过来,他也不躲,只是用臂甲坚厚处一格,顺势大锤从下面斜着撩上来,从下巴处将其砸得倒飞出去,鲜血顿时直冲上天。
对面退浑兵哪里见过如此勇猛无匹的狠角色,一时间队列被杀得节节后退。
罗盈达虽然更擅长智谋,但大唐男儿从来不是书呆子,都是文武双秀,一柄横刀也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带领着手下将敌阵杀得七零八落。
那些被解救的唐民奴隶,虽然武器简陋,但是如今能有自由的机会,怎么会放过,一时间也都疯狂起来,与退浑人杀了个旗鼓相当。
大帐四周的退浑卫兵终于抵挡不住,开始四散奔逃,远处各个部族的帐篷也亮起了灯火。
张承奉知道时间差不多了,再不走,等远处其他部落之人反应过来后想走都来不及了。
于是乎,连忙将杀得兴起的各队队将召回,不得再追杀逃兵。
张承奉喘了几口气,搽了把脸上腥臭血迹,开始分配任务。
“张西豹,带属下队伍去马厩牵马,保证一人双马三马。”
“遵命”
“马通达,将唐民奴隶兄弟们尽量武装起来,袍服,盔甲,还有武器,至少做到人手一件,快去。”
“是,这就是去。兄弟们跟我来。”
“布日朗杰,带人去收集食物和水。”
等各队散去,张承奉拍马来到北城门处,一路上尸横遍野,点燃的帐篷草料和各种物资发出冲天的火光。
扒着墙一个翻身跳上城墙,观察了一下四周,部民们应该都醒了,这次大汗值夜护卫被杀了不少,但是肯定有更多的部落精锐在某个地方集结着,只是天黑风高,情况不明,一时不敢妄动罢了。
跳下城墙,城门处汇聚的人马越来越多,各种物资都放在了马背上,基本做到了一人双马。
又见罗盈达已经想到前面,正吩咐大家赶快给战马吃些夜草,人也吃些东西补充体力。
于是,张承奉自己随便找个墙角坐下,掏出怀中的肉干吃了起来,有些噎得慌,又走到自己战马前,抓起马背是的水囊喝了个痛快。
轻蔑地看了一眼绑着已奄奄一息的拔乞狸大汗,张承奉说道:“索法律何在?给大汗包扎一下,不要他死了”。
半个时辰过去了,张西豹等人陆续返回,城门处已经站了近五百人和千多匹战马。
张承奉一时间有些恍惚,但是很快又振奋起来,大声喊道:“兄弟们,我们回家了。每队行动中都紧跟着自己队将,莫要跟丢了,全体人员先向北翻过山,再折向西走哈尔腾河谷,那里地势稍缓,利于疾驰。最后到西桐汇合,掉队的人,抱歉,只能自己想办法去西桐了。”
“布日朗杰带队为前导,然后是张西豹队,马通达队,邓弘嗣队,最后由我和罗盈达队殿后,我们最终目的地就是西桐。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