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妙退追兵
晨曦普照，风雪初歇。
皑皑白雪覆盖的白兰城北山变得湿滑无比。
简单编伍的队伍进三步退一步地在山间小路爬着，时不时就有连人带马滑倒掉下万丈悬崖的。
滑倒的人只能靠自己，没人敢去拉去救。
因为很多人连自己都站不稳，是想和下滑的人拉着手同归于尽吗？
幸好后来大家都拔出武器插进冰雪中，再按照张承奉教给大家的办法，摘一些树枝用绳子绑在靴子上增加摩擦力，这才减少了下滑的趋势。
一众人等艰难前行，终于翻过了山顶，稍事休息，张承奉一清点人数，非战斗减员达到了四十多人。
不由得一阵唏嘘，古代行军打仗就是这么残酷，说没就没了。
死的人就死了，活着的人还要活下去。。。
队伍继续抓紧时间赶路，前有堵截不清楚，后有追兵是一定的。此时还没有脱离险地，更是在拔乞狸部落的势力范围之内。
张承奉目力不错，已经看到了山脚下的人影憧憧，怕就是追兵了吧。
这次留下来断后的是一个百人队，虽然是临时编伍，彼此配合稍差，但士气高昂。
张承奉就带着这百多人，准备在山顶上好好招呼一下追兵。
百多人开始将冰雪揉成一团，烧水一浇再裹上一层雪再浇水，如此几轮，一个巨大的冰球就做好了，摆在追兵必经之路上方。
还有更阴险的，将冰水从山顶浇下去，一路流到半山腰，像海飞丝般极大地增加了丝滑效果，尽管这些唐民奴隶听不懂张承奉所说的是啥，照着做就是了。
与此同时，山脚下。
“他悉录，你确定那些沙州贼是逃向这里的吗？”一个阴沉的声音问，却是大汗延末悉的幼子度易侯。
“回小王子，没错了，您看这雪地上，全是凌乱的蹄印。从白兰城一路延伸到了山顶”他悉录回答道。
“那就好，还不快去追，一定要救回父汗。还有封锁消息，不要让那个杂种知道父王被劫的消息，以免节外生枝。”度易侯颐指气使地吩咐着。
“小的明白”他悉录一副小人嘴脸，恭维地回答着。
心里却有些不以为然，还不是怕万一父汗出事，有人抢你的王位？
度易侯所说的杂种乃是大汗延末悉和羌人姚氏女子生的长子姚都剌，可惜有些文弱宽仁，向来不被退浑王族所喜。
姚都剌如今领了葛延部数千人在吐谷浑旧地都兰城，一边放牧一边抵御河湟吐蕃。
他悉录走在度易侯身后，抬头看着陡峭湿滑的山间小路，又看看一侧的悬崖峭壁，哆嗦了一下，也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天冷。
“加快速度，你们这群蠢材，没有保护好大汗，就该用马踏死你们，如今还不尽力追赶，也好将功折罪。”度易侯气喘吁吁地对着山路上艰难行走的汗帐亲卫骂道。
汗帐亲卫们只得进一步加快速度，可速度快了，滑下山路摔死的就更多了，一众亲卫皆是有苦难言，一时对度易侯充满了怨怼。
而埋伏在山顶雪堆中的张承奉却看得心花怒放，忍不住想喝彩一声：“摔得好。”
拔乞狸部追兵磨磨蹭蹭地爬了快一个时辰，终于快到山顶了，也不过只有百十米的距离。
张承奉心中计算了一下，归义军大部队也应该跑出去五六十里，是时候发动了。
一声唿哨响起，山顶众人纷纷将面前准备停当，坚硬如石的雪球推了下去。
只见几十上百个雪球你追我赶地向山坡下滚去，大小有一人多高，有的半途互相碰撞一起碎裂的，有的直接滚落了悬崖。
但是大部分的雪球还是如张承奉所愿，带着巨大的动能沿着山间小路一头撞进了退浑追兵之中，砰砰之声不绝于耳。
追兵顿时乱作一团，有的人向后逃，有的人向前爬，一时间追兵队伍中，你推我，我挤你，互不相让，被雪球撞死的没几个，互相抱摔掉下悬崖的倒是数不胜数。
啊。。。啊。。。啊，一阵阵声嘶力竭的濒死喊叫声在悬崖间回荡，令人毛骨悚然。
张承奉和一众唐民奴隶看得的开怀大笑，与山顶开心呈强烈对比的是山脚下度易侯的愤怒。
度易侯和他悉录也先后连滚带爬的回到了山脚，望着死伤枕籍的山路一阵阵头脑眩晕。
缓过了一口气后，度易侯不禁火气上涌，一顿皮鞭抽向了那些退下来的兵士。
“王子殿下，应该没有多少雪弹，让勇士们靠着山壁，尽量躲过去就没事了”他悉录眼珠子一转，就想到了解决办法。
度易侯听完点点头吩咐道：“有道理，他悉录于迦，还是你的脑子转得快。都听到了没有，速速整队再攻，快点快点。”手上的鞭子虚指向山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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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顶上的张承奉正在安排最后一击，因为他知道追兵也不是傻子，很快就会想出应对雪球的办法。
再次使用只会是效用减半甚至更低，不过作为骚扰之用也是够了。
还有就是雪球所剩无几了，于是又吩咐人在山顶挑选了几棵合用的树木，砍成山路宽度的一段段，再配合山上的石头，凑合着也可以迟滞追兵不是。
“都隐蔽好，追兵已经知道我们在山上，小心弓箭仰射。记住了，最后一轮，推下去了也别管效果如何，马上骑马跑路，都听到了吗？”张承奉用吐蕃语喊着。
“听到了”
“遵命”
一顿乱七八杂的回答声，张承奉不仅一皱眉。
这些人回去好好养养可都是好兵啊，能在青海海拔四千米的地方缺衣少食顽强生存下来的人，这身体素质是肯定没得说的，只是也有麻烦之处，那就是语言不通，外加纪律涣散。
只有以后多加操练和教导了。
“李衍悉鸡队正，你带几个人把马牵过来，也不要太近，就放在两百步外吧”
“好的”李衍悉鸡躬身领命，然后扶着刀柄小跑着去了。
张承奉初时觉得李衍悉鸡的名字好怪，后来才知道，这些人都是吐蕃化的唐民，祖上为了不忘自己的唐民出身，一般来说，姓名中汉族姓氏是不改的，名字就起了吐蕃名。
这种现象在敦煌也很常见，张承奉在跟着父亲张淮鼎问政和学习写判凭的时候，就看到很多书状上的这种半汉半蕃的名字。
那时父亲就解释说：“当初吐蕃侵占河西走廊之后，迁入了很多吐蕃官员来管理，他们的家属和很多普通吐蕃人也跟着迁徙过来居住。”
“敦煌这种情况还算是少的，当时作为吐蕃在河西的管理机构，河西节度使治所就设在瓜州，那时候瓜州才是吐蕃统治河西的中心，因此，瓜州地区的遗留下来的吐蕃人更多。”
“公子，追兵上来了，还有二百步”身旁令一个临时队正名叫王悉罗丹，此时焦急地喊道。
“不急，再等等”张承奉一点也不慌，这么远，攻击效果不会太好，毕竟对方已经有些防备了，没看那些追兵已经举起了盾牌，贴着山壁爬呢吗！
李衍悉鸡和王悉罗丹是张承奉在唐民奴隶中挑出的颇有勇力的临时队正，各管着五十个唐民奴隶。
“一百步了，公子”王悉罗丹又喊了。
“准备好了，放！”张承奉冲着左右众人大声喊道。
众多的滚木和雪球被推了下去，尽管下面追兵已经有所准备，但毕竟山路狭窄无处可躲，路面又滑，动作一快起来就打滑。
因此，一众追兵看到走在前面的几排士兵就算举着盾牌，也还是被雪球滚木砸得纷纷后退，一个不稳就滑下山崖，顿时又纷纷连滚带爬地退下去了。
山脚下的度易侯与他悉录见此情况，不由得又是对后退士兵一顿拳打脚踢。眼见也不是办法，他悉录上前建议道：“王子，属下倒是有个主意，不知道王子想不想听？”
“有话说，有屁放。”正在气头上的度易侯一句话就怼了回去。
额。。。
他悉录差点噎死，略带尴尬地走上前来，贴着度易侯耳朵小声说着什么。
只见度易侯王子眉头逐渐展开，最后点了点头，笑着拍了拍他悉录的肩膀说道：“嗯，不亏是父汗封的于迦，果然机智过人啊，哈哈哈，就这么办”
“多谢王子夸奖”他悉录腰弯得更低了，就好像是为了让度易侯拍得更舒服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