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本经】

公文轩见右师而惊曰：“是何人也？恶乎介也？天与？其人与？”

曰：“天也，非人也。天之生是使独也，人之貌有与也。以是知其天也，非人也。”

【析文解字】

根据成玄英注疏：公孙轩，姓公文名轩，是宋国人；右师是官名。

下面先对“介”“独”和“有与”这三个字词作一简要的解释。

“介”字在此处义通“刖”（yuè），是“介”的引申义。“刖”的本义是“绝也”，即断绝，指古代一种砍掉犯人双脚的酷刑。“独”是“偏刖”的字义，即断一足。“有与”是“两足共行”的意思。

这段故事的大概缘由是这样的。

“右师”这个人的性格特点用我们现在的话来说就是这个人很，什么事都只从右边看，不左右看看。“右师”放不下名利，在朝中为官，却又这么固执，不仅和同僚们犯劲，也常常直言犯上。可想而知，或惹龙颜大怒，或遭同僚构陷，“右师”就被砍脚了。不过看在他多年为官的面子上，官职给他挡了一票，所以只被砍了一只脚。唉，这都是“右师”不知道“为善无近名，为恶无近刑，缘督以为经”才会这样啊！庄周先生此处举“右师”为例，其实“左师”也是一样的。不过有心人会发现，社会变迁过程中，引领时代潮流的弄潮儿多是所谓的“左师”，倒霉蛋则多是所谓的“右师”。当然，有道行的人知道，无论是“左师”还是“右师”，都不落善果。

“公文轩”则是个没有成心的人，也不好功名利禄，平时居住在乡下，过平平常常的日子，种种地，看看书却也不甚好读书。宋国虽然有刖刑，但“公文轩”也没见过受刑的人。有一天“公文轩”偶尔有事进城，偏巧遇见了剩下一只脚的“右师”。“公文轩”很奇怪“右师”一只脚的样子，心里想：“是何人也？恶乎介也？天与？其人与？”

“公文轩”反复思忖了半天，想出了这个问题的答案：“天也，非人也。天之生是使独也，人之貌有与也。以是知其天也，非人也。”

是啊！像你我这样的凡夫俗子，遇事不顺辄怨天尤人。可是认真反省一下，所谓“天”在何处，“人”又在何处呢？不完全是自取的吗？人生而有两只脚，靠两只脚才站得稳，行得远，为什么做事却总是只取一端呢？江山易改，禀性难移，反思一下我们自己的行止，自己也不算得真正的正常人啊！

【译文】

公文轩看见右师的样子很惊奇，心里说：“这是什么人啊？怎么只有一只脚呢？是天意如此呢？还是人为的结果呢？”

想了一会儿，公文轩自答道：“是天意如此，非是人为的结果。一定是天生就是这样一个独脚的怪人，正常人都是两足并全的。因此可以推断这个怪人一定天生如此，而非人本愿。”

【段意小结】

本节藉右师遭刖刑的故事，重明“齐物论”之大理，警示世人莫要顽固不化，徒遭荼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