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国研究论丛(第二十四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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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韩国独立运动与中国关系研究的历史定位

韩国独立运动与俄国革命、中国革命并列为20世纪远东的三大革命运动。中韩两国人民亲密合作,并肩战斗,谱写了共同反对日本帝国主义侵略东亚的篇章,构成了近代中国史、韩国史和中韩关系史的重要内容,中国成为韩国独立复国运动的中心和主要活动基地。

然而,对于韩国独立运动研究的历史定位,长期以来却受到西方史学传统的影响。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史的研究中,历来以美、英、苏等大国为中心,对于中国、韩国等东方国家的反法西斯战争不被重视,常常是一笔带过,甚至完全忽略不提。韩国独立运动的历史作用及其在世界现代史上的地位没有得到应有的重视和评价。本编年史的编撰将努力突破“西方中心论”,正确定位韩国独立复国运动在世界现代史上的地位和作用,通过详尽的历史叙述体现以下主要论点。

(一)韩国独立运动是世界反法西斯战争的重要组成部分

韩国是反抗日本法西斯侵略最早、抵抗时间最长的国家之一。韩国反日独立运动始于1905年日韩签署“保护条约”后爆发的义兵运动和爱国启蒙运动,以1919年的三一运动为标志,形成全国性的反日斗争高潮,产生了世界性的重要影响。自此以后,韩国成为亚洲人民反对日本侵略的先锋。1931年九一八事变后,韩人爱国团策动尹奉吉义士虹口公园掷弹事件,一举击毙侵华日军首脑白川大将,震惊世界。韩国人民积极参与中国东北抗日义勇军和东北抗日联军的武装反日斗争,成为其中的重要组成部分。1937年中日全面战争爆发后,韩国反日独立运动与中国抗日战争融为一体,分别在中国国民政府统治区、敌后抗日根据地和东北沦陷区形成了三支互不统辖的韩民族抗日武装力量,成为参加中国抗日战争的重要国际纵队,担负着支持中国抗战和完成韩国独立的双重使命。太平洋战争爆发后,韩国临时政府追随美、英、中等国宣布对日宣战,不仅领导韩国光复军继续与中国军队并肩抗击日本法西斯侵略军,而且还派出人员赴印度与联合国军共同对日作战。在战争结束前夕,该临时政府进而与美国军方合作,培训特殊军用人才,并积极筹备组织地下军,准备配合联合国军登陆朝鲜半岛。而战斗在敌后根据地的朝鲜独立同盟和朝鲜义勇军以及在苏联境内集训的东北抗日联军中的朝籍革命者也迅速行动,在不同的地域参加对日作战,积极壮大队伍,参加战胜日本法西斯的战争。韩国光复的实现是世界反法西斯战争取得最后胜利的标志之一。

(二)韩国独立运动是世界反殖反帝主义的重要组成部分

日本侵占朝鲜为其殖民地,是世界殖民主义和帝国主义欺压弱小民族的典型案例。韩国反日独立运动是世界民族主义战胜帝国主义和殖民主义的重要组成部分,在世界现代史上占有重要的地位。1919年三一运动前后,在俄国十月革命和美国威尔逊总统“十四点和平宣言”的影响下,朝鲜共产党、独立党、社会党等社会主义和民族主义政党应运而生,领导韩国国民在韩国国内和海外聚居地为反对日本强占朝鲜的殖民主义行径进行了不屈不挠的斗争,并与中国、印度、越南、土耳其等东方国家的反帝反殖民斗争互相呼应,互相支持,共同为埋葬世界殖民主义和帝国主义作出了贡献。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韩国独立运动各党、各派积极参加世界反法西斯战争,尤其是在开罗会议后,韩国临时政府为争取同盟各国政府的正式承认而展开了积极的外交攻势,催促同盟国“迅速承认临时政府,并给韩国以作战物资的援助,使韩国国内抗日斗争能够展开”。在敌后抗日根据地活动的朝鲜独立同盟和朝鲜义勇军以及在苏联境内活动的中国东北抗联队伍中的朝鲜革命者,也积极参加世界反法西斯战争,积累和扩大自身的力量,为埋葬日本殖民者做了重要的准备。韩国光复的历史性成果,彻底结束了日本帝国主义对于朝鲜半岛35年的殖民统治,这不仅是韩国人民的历史性胜利,更是世界反帝反殖民斗争的伟大胜利。在世界现代史上具有重要的意义。

(三)韩国独立运动是世界民主主义运动的重要组成部分

封建专制主义曾经统治朝鲜半岛达数千年之久,在日本吞并韩国之前,经历了500年之久的朝鲜王朝(1897年后称“大韩帝国”)实行的是封建专制主义制度。韩国在近代的衰落和遭遇日本灭国之灾,与朝鲜王朝的封建腐朽统治密不可分。韩国独立复国运动兼具民族主义和民主主义的双重性质。韩国在摆脱日本殖民统治后,究竟应该建设一个怎样的国家,是实现民主主义或是社会主义,还是复辟封建专制主义的李氏王朝,这曾经成为韩国独立运动领袖长期争执的重大问题之一。在韩国独立运动内部存在着两个系列的政治主张:一是以复辟李朝统治为目标的民族传统主义的抗日独立运动团体,如大韩独立团、纪元独立团、大韩军统府、义军府等,他们主张恢复君主政体的国家;二是以实现民主共和为目标的民主主义系列的抗日民族运动团体,如耕学社、韩族会、大韩统义府、参义府、正义府等,他们主张独立后建设共和政体的近代民族国家。[9]大韩民国临时政府经历过五次“改宪”,其政治体制经历了“国务总理制”—“大统领制”—“国务领制”—“国务委员制”—“主席制”—“主席副主席制”等重要的变化,但民主主义和共和政体始终占主导地位。该临时政府的施政理念“三均主义”是综合西方民主主义、苏俄社会主义以及中国孙中山的三民主义精华的结晶。[10]在中国东北和华北、华中、华南敌后抗日根据地活动的朝鲜革命者更以共产主义为信仰,以实现社会主义为目标。那些主张复辟李氏王朝的思想,虽然作为韩国独立运动中的一种流派曾经长期存在,但始终未能居主导地位,也没有出现类似中国历史上的“袁世凯称帝”、“张勋复辟”这样的政治闹剧。韩国光复的实现意味着在朝鲜半岛彻底埋葬了封建专制主义的生存基础,在北方建立了社会主义制度,在南方建立了资本主义制度,这是世界范围内民主主义对于封建主义斗争的一次历史性胜利。

(四)韩国独立光复对于中韩关系的影响远超出两国关系的范围

中韩两国有着数千年友好交往的历史,是确保东北亚安全和平的重要保证。这一历史进程由于日本先是吞并朝鲜后是侵略中国而告中断。中国朝野采取各种不同的方式,数十年如一日地支持和帮助韩国反日独立运动。中国共产党、中国国民党以及各党派、各阶层人士都将帮助韩国独立运动看作中国自身的事情。抗日战争期间,韩国独立运动三大系列的志士在不同的区域得到了中国各党派和人民的无私支持和全方位的援助。中国人民将抗战到底的“底”定位为恢复韩国的独立,而不仅仅是将日本强盗赶出中国的国土。在开罗会议上,中国最高当局力主战后立即给予韩国独立,《开罗宣言》成为韩国摆脱日本殖民地地位的国际法律文件,也是中韩两国人民友谊的最重要象征。韩国独立光复与中国抗日战争同步胜利,彻底打败了近代危害东北亚安全的主要敌手——日本法西斯,使韩国独立得以实现,也使中国的周边环境发生了近代以来前所未有的有利变化。这不仅对于维护东北亚的和平与安全具有重要意义,也必将对世界和平产生深远的影响。

(五)韩国独立运动的特殊形态和战后朝鲜半岛的分裂,对战后远东和世界的格局产生了重要的影响

韩国反日独立运动与亚洲各国的革命运动具有不同的特点:中国革命是以革命的武力打倒反革命的武力,实现全国范围的新民主主义革命的胜利;越南独立则是以民族解放战争和国内革命战争为主要特征;印度独立是长期开展“不合作运动”,实现非暴力的革命运动,最终迫使英国殖民者同意印度独立;菲律宾独立则是在美国同意和支持下,实施分阶段独立方案;而韩国独立运动主要在国外(中国、美国、苏联等)进行,未能在其国内形成反日独立复国的广泛而深入的群众基础。战争后期,韩国独立运动各党派都曾试图计划组织地下军返回国内,配合和迎接盟军进攻朝鲜半岛,但这些计划未及实现,战争就突然结束,这对于战后韩国独立运动各党派命运的影响是灾难性的。韩国光复的最终实现主要是靠同盟国军实现的。美、苏军队分别占领了朝鲜半岛南北部,导致朝鲜半岛的分裂,在美、苏的分别支持下,朝鲜半岛南北部分别成立了大韩民国和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1950年发生的朝鲜战争更使南北分裂固定化,不仅影响朝鲜半岛的前途,而且成为世界冷战格局升级的重要原因。朝鲜半岛成为美苏冷战的前沿阵地,其影响也是带有世界性的。[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