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莫里斯·梅特林克
(1862~1949)
比利时剧作家、诗人、散文家,1911年获诺贝尔文学奖
获奖理由:“由于他在文学上多方面的表现,尤其是戏剧作品,不但想象丰富,充满诗意的奇想,有时虽以神话的面貌出现,还是处处充满深刻的启示。这种启示奇妙地打动了读者的心弦,激发了读者的想象。”
文学的盛宴语言的狂欢
沙漏
死者享有特权,为什么?
我们会忘记他们的过错,只记得那些可以原谅的事情。纵然他们有过邪恶、罪过、背叛、堕落,我们也会视而不见,只会夸大好的一面。
是的,谁也不可能让一个死者为生前的事情负责,他们若是活着,那些不好的一面会令人惶恐至极,只有在逝去之后,我们才开始深情地热爱他们。
对于生者和死者,为什么不能一视同仁?
如果能一视同仁,生命该是多么美丽、安详、令人愉悦,但是,我们从来没有这么做过,难道那是遥不可及的吗?
时间是永恒的零?
空间是无限的零?
《启示录》中说:“当一切伟大或渺小的死者伫立于御座之前”——可是,即便如此又如何?每日发生的一切依然在发生。
我们的肉体和精神曾长久地伫立于永恒的御座之前,将永远伫立于御座之前。
对于所钟爱的友人,他的离去也将在我们的生命里留下一道深深的伤痕。
我们对深爱的人了解不多,这是无法弥补的遗憾。他们似乎也只有在亡故之时才会展现自己。可是,若是死而复生,他们瞬间就会丢掉死亡所赋予的一切。
死者不像生者那样容易失去爱,他们会珍藏着我们的爱,直到我们也化为尘土。
吕歇尔·德·夏多布里昂说:“没有任何事物能像死亡那样,将我们永远驱离未来。”他还说过另一句话:“死亡就是我们的全部未来。我们还活着的时候,幸存者便已逝去,未来降临的时候,我们已不再属于未来。”
吕歇尔的话,高深莫测,不容辩驳,还可以补充一点:没有任何事物能像死亡的思想那样,将我们永远驱离未来。
如果能像远眺过去一样远眺未来,那些从来没有存在过的东西就不会像已经存在过却又消逝的生命一样,令我们无比颓丧。
为何不去远眺未来呢?
生命之所以存在,就是在于寻求未知的事物。
过去和未来对今天的影响没有区别,而这种影响却依傍在我们身上。
自童年起,人们就在用一生守望着未知,守望着遥遥无期的未知。人们是如此的迫不及待,就像在初恋时迫不及待地盼着第一次约会。直到最后一刻才会恍然大悟:原来渴盼的未知,不过就是死亡。
在守望的过程中,有人专一而宁静,有人忙碌而焦虑,但最终都会走向同一个结局。
只有在沉思的瞬间,我们才真真实实地活着。在漫长的生命中,沉思是唯一敏锐的瞬间。
茫茫尘世之间,人类何其渺小,终于痛苦和死亡的命运又何尝不是悲剧?在这样的背景下,一切沉思也必将是忧郁的。可是,有句名言说:“宁与柏拉图同悲,不与槽猪同乐。”
想一想,陷于混沌中的世界必将出现新秩序,否则,混沌本身就是一种秩序。新秩序好过旧秩序吗?为什么会这样?
新秩序的诞生,必将有无数的机会浮现,即便是无止境、无意义的发展,我们也应该臻于完美。之所以未臻于完美,是因为地球上根本不存在完美,其他星球也没有。
假设一下,如果某个星球已经臻于完美,那么,它就会竭尽全力让辽阔的宇宙得益于自己的完美。谁能阻止它呢?又为什么要阻止呢?
稳定、静止、永恒和死亡就是完美,渴望这种完美,也许恰是我们最可怜的精神弱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