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亨利克·显克维支

（1846～1916）

波兰小说家，1905年获诺贝尔文学奖

获奖理由：“由于他在历史小说写作上的卓越成就。”

文学的盛宴语言的狂欢

我为你祝福

夏季一个晴朗的夜晚，伟大睿智的克利什纳陷入了沉思。

过了好一会儿，他感慨地说：“我曾经以为人类是造物主最美妙的作品，但我错了。看那晚风中摇曳的睡莲，有什么比它更美丽？在月色中渐次绽开的花瓣，紧紧吸引着我的目光。”

“是啊，人类可没有这种纯净而震撼的美。”他叹息着。

忽而，他又想：“作为一个神，我为什么不用自己的力量创造一个生命，使它如花中睡莲，鹤立于人群之中，成为人类与大地的快乐呢？睡莲啊，你变成一位妙龄少女出现在我面前吧！”

水波潋滟，月光皎洁，夜色温柔。静谧中，一只夜莺唱起动人的歌，蓦地，那婉转啼鸣停止了，世界归于沉寂。

一鸣一止间，法术已经形成：一朵美人形莲花悄然绽放。

连神自己也震惊了。

片刻，克利什纳说：“你本是湖上一朵睡莲，如今变成我的思想之花，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莲花少女开口了，轻音宛如夏夜微风，那洁白的花瓣低语道：“主人，您给了我生命，但是让我住在哪里呢？要知道，当我还是一朵花的时候，那么胆小，风一吹就怕得发抖，不得不闭上花瓣。主人，我害怕狂风暴雨，害怕雷电，害怕太阳炙热的光芒，您让我变为少女，却仍然保留着我原来的性情，这土地和土地上的一切多么令人害怕啊！”

克利什纳用那双充满智慧的眼睛，望着夜空中的点点星辰，思索了一会儿，问道：“你愿意在山顶上生活吗？”

“主人，山顶有积雪，实在太冷，我害怕。”

“那么，如果为你在湖底盖一座宫殿呢？”

“湖底有水蟒，还有别的怪物游来游去，我也害怕。”

“那你喜欢广袤的原野吗？”

“原野会遭到风暴和雷电的蹂躏，像狂躁的兽群一样可怕。”

“美丽的莲花少女，那该怎么办呢？哦，埃罗拉山洞里住着神圣的隐士，你愿意远离世人，住在那些洞府里吗？”

“我害怕洞府的幽暗。”

克利什纳坐在岩石上，一只手支着头。莲花少女站在他面前，因为恐惧而不停地颤抖。

东方天际渐渐显出朝阳的光辉。寂静的湖水、高大的棕榈树、秀丽的竹林，都笼罩上一层金黄色。蔷薇色的鹭鸶、灰蓝色的仙鹤、雪白色的天鹅在湖面上游来游去，孟加拉雀和孔雀在林子里此起彼落地表演着合唱……

美妙的弦乐和欢快的歌声唤醒了沉思中的克利什纳，他说：“这是诗人瓦尔美基在唱诵初升的太阳啊。”

果然，过了一会儿，缀满紫花的帷帐拉开了，诗人瓦尔美基出现在湖畔，发现了莲花姑娘。

瓦尔美基停止了奏乐，垂着双臂，震惊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琴弦上的珍贝不知不觉滑落到地上，仿佛伟大的克利什纳将他变成了湖畔的一棵树。

克利什纳非常满意诗人对自己的神迹的惊叹，主动开口道：“瓦尔美基，表达你的赞美吧！”

瓦尔美基说：“我爱……”

这是诗人能记起来的唯一的一句话，也是能说出来的唯一的一句话。

克利什纳的面容绽放出喜悦的光彩。

“美丽的莲花少女，我已经在世间为你寻找到一个非常合适的地方——住进诗人的心里吧！”

瓦尔美基喃喃地重复着：“我爱……”

克利什纳用万能的神性意志，使莲花少女的心渐渐向着诗人，使诗人的心像水晶般纯净透明，无比璀璨。

莲花少女走向自己的圣殿，如晴朗夏日般明媚，如恒河水一般娴静。然而，当她更深地探向瓦尔美基内心的时候，脸色忽然变得异常苍白，恐惧如冬天的寒流，让她浑身颤抖。

克利什纳惊讶地问：“莲花姑娘，你害怕诗人的心吗？”

少女回答道：“主人，你要我住在哪里呢？我在诗人的心里看到积雪的山顶，潜伏着怪物的深渊，隐藏着风雨雷电的原野，埃罗拉山洞的幽暗……这一切都令我害怕，主人！”

善良睿智的克利什纳说：“美丽的莲花少女，不要担心。如果诗人的心里有孤寂的积雪，你就是春天和暖的微风，可以融化积雪；如果诗人的心里有万丈深渊，你就是深渊里一颗明亮的珍珠；如果诗人的心里有一片荒漠，你就在那里播种幸福的花朵；如果诗人的心里是幽暗的埃罗拉山洞，你就是幽暗中的光明——”

这时，诗人瓦尔美基终于恢复了言语的能力：

“美丽的莲花少女，我为你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