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明远爸妈心神不宁的坐着，两个人都没睡午觉，半个钟头后，奶奶回来了。还根着三大爷和他的明浩。
明远妈赶紧给他倒水拿烟。
三大爷说“你妈的意思是要和你们分开过”。
“分开过？”明远爸睁大眼睛，这老太太，又闹哪一出？
奶奶不说话，开始上炕搬自己的东西。让明浩帮她搬。
“妈，你去哪”？明远妈慌忙拦住。
“我搬去我那老房子住”。
“妈，为啥呀”？明远妈着急的问“那老房子又阴又暗的咋住人”？
“为什么不能住？”奶奶说“那时候我带着几个儿女也住了”。
奶奶边搬边絮叨“我根你们分家，把我的地，女儿的地都要回来，给我孙子，我干不了，我坐田埂上，指挥他们干。以后，我让明远给我养老，我自己的孙子我心疼”。奶奶说着，居然抹了两把泪。
明远妈说“妈，你别搬了”劝着老人，老人执意要搬。明远妈也流泪了“妈，这个家，我不管了，以后还是你看着管吧”。说着，抹着脸回了自己的屋。
三大爷又劝明远爸，明远爸沉着脸说“你们看着吧”。
下午，奶奶说要带玉洁下地，玉洁答应了。
玉洁穿了长袖的衬衣，奶奶帮她把衣领扣紧，说蚊子多。又给她戴上了一顶草帽，又让她戴上袖套。
奶奶把她带到地里，明远爸在前，明远妈在中间，明惠在后面，三个人割麦。
奶奶拿了把镰刀给她。玉洁就走向地头，镰刀很快，刀割在麦子上发出了好听的声音。玉洁割的又快又好，她很快追上明惠，明惠看她一眼，站到一边去，她又追上明远妈，明远妈愣了一下，回头看见田埂上的婆婆，没说话，玉洁又割到地头，明远爸也愣了一下，看她割过的地，没有说话。
玉洁割完一趟，走向地头，奶奶高兴的说“你会啊”！
玉洁笑着点点头“奶奶你回吧”！
奶奶笑着拉大宝走了，玉洁割了一会儿抬头一看，奶奶拉着大宝走，大宝走不动了，奶奶又抱着，抱不动了，又放下来走，这种情景，永远的留在了玉洁的印象里。
天快黑了，玉洁匆忙忙往回走，明远快回来了，玉洁赶回去给他做饭，奶奶在门口抱着大宝说“大宝吃饱了”。
玉洁安心了，抱着大宝，赶快进屋淘米做饭，明远很快回来了，明远有些奇怪，看她满头大汗的说“我不太饿，你别着急”。玉洁点点头，明远看她今天的头发全辫了起来，就喜爱的摸了一把。
第二天早上不到五点，天麻麻亮，玉洁就起来了，明远刚走，她就出来了，她把大宝抱给奶奶，就匆匆忙忙走了。
上午九点多，奶奶提着水壶，拉着大宝来送饭了。玉洁赶紧迎上去，奶奶说“饿了吧”玉洁摇摇头。
奶奶让她吃饼，玉洁拿起一张饼给大宝喂，奶奶说“大宝吃了，我给蒸了鸡蛋，又喝小半碗粥，还吃了莱”。
玉洁说“谢谢奶奶”。
奶奶笑笑，又招呼着儿子儿媳妇过来吃。
明惠喊着饿，大口的咬着，就往地上一坐，明远妈在水桶里洗了手，坐在马扎上。又说明惠“没个女孩的样子，坐没个坐相，站没个站相”。明远妈又往前看了一眼，玉洁把大宝抱在怀里，给大宝喂吃的，大宝不吃，自己才吃，倒底是个当妈的，第一口吃的总想着孩子。
明远妈心里五味杂陈，中午回家了，玉洁进了屋，奶奶正忙着做饭说“你这个宝贝，一上午又要看鸡，又要看鸭的，才睡”。
玉洁笑了，她知道孩子不好带，又要拉，又要抱，于是玉洁把奶奶拉到一边说“奶奶歇一会吧，我来做饭”。
奶奶洗好了菜，说是吃豆角汤面，玉洁很快和好面，又麻利的切菜炒汤，奶奶心里想，这玉洁手真快，年轻真是好。奶奶于是就拿个蒲扇，一边看着大宝，一边和她聊天。
玉洁很快炒好汤，明惠来了，奶奶奶让明惠擀面。明惠就擀，面太硬了，明惠擀不开，擀面仗掉到一边，奶奶说“手上要用力，手腕要灵活”。
明惠说“又要用力，又要灵活的，我抓了一上午镰刀，手腕子酸疼，怎么弄”？
奶奶拿扇子拍了一下明惠，玉洁轻声说“我来吧”！
玉洁把面团向四周推，面团推开后，把面圈起来，向前推，又往后拉，很快面团变大了，她抽掉擀面杖，一张又大又圆又薄的面片出现在面前，她把面一层一层叠起来，拿起刀，刀在案板卜剁出好听的声音，又长又细又均的面条放在案板上。
奶奶不由的称赞。玉洁觉得自己的衣服湿透了，好热，突然一股凉风吹来，奶奶笑着给她打扇。
玉洁一回头，看见明远妈也在一边看她，玉洁又低下头。水烧开了，玉洁和明惠把面条盛好，端上了桌。
大宝醒来了，玉洁抱着大宝出去了。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奶奶说明惠“你去叫她呀”！
明惠去了又来了说“人家在自己屋里吃”。
玉洁给大宝盛了饭，吃完后，大宝在一边玩，她自己又准备一些菜，又淘了米，准备晚上回来给明远做饭，一个中午，她都没有休息。
奶奶问明惠“你爸妈和她说话没？”
明惠摇头。
奶奶问“你根她说话没？”
明惠又摇头。奶奶说“那你应该说的，她帮你们干活，又做饭。就是个外人也得说话呀！”
明惠点点头。下午，明惠就和玉洁说话了，玉洁和明惠并排割，明惠慢，玉洁就帮她，慢慢的，明惠也快了，玉洁看明惠手腕扎的红红的。就把自己的袖套给了明惠，回来后玉洁的手腕红红的，还有包，明远说怎么了，玉洁抽回自己的手。明远说“外面的蚊子多的很，晚上别出去了”。
玉洁点点头。
明远转过身，沉沉的睡去。
第二天中午回来，因为大宝睡的早，奶奶做好了饭。
玉洁抱着大宝要走，奶奶说“别走了，在这吃吧”。
玉洁说“屋里有饭”。
奶奶说“别凑和了，在这吃吧”。
于是玉洁就坐在桌上和大家一起吃饭，奶奶给玉洁夹了肉说“今天门口有卖肉的，我买了些”。
玉洁笑笑，大宝也吃的很乖。
明远爸妈心里别扭，就想吃了早早走，明远爸吃完了，刚放下碗，奶奶说“玉洁，给你爸盛饭吧”。
玉洁就起身，给明远爸盛了一碗饭，双手放到他面前。
奶奶又说“给你妈也盛些，半碗就行了”。
于是玉洁就盛了半碗饭，双手递给明远妈。
玉洁看看明惠，明惠说“我自己盛”。于是明惠起身自己盛饭。
饭快吃完时，明远突然进来了，明远进来时，气势汹汹的，当他看到眼前的这一幕时，呆了。
大宝坐在奶奶怀里，玉洁在和奶奶说话，画面很温馨。其实只有玉洁，奶奶，明惠在说话，其余的两个人，沉默着。
奶奶看到明远说“看什么看？没给你怎么样”？
明远进来时的脸色相当不好，他在屋里找，屋后找，最后才进来，他以为一家人又刁难玉洁。
“站着干什么？吃饭呀！”奶奶说。
“我不饿”明远看了一眼爸妈说。
明远爸起来板着脸拎着茶杯朝前门出去了，明远妈从明远身边走过去。
玉洁站起来，给明远盛了饭。爸妈不在，明远不拘束了，大口吃了起来。
玉洁收拾好碗筷回来，明远问她怎么回事，玉洁就把这几天的事说了。
明远说“你会割吗？”
玉洁点点头“我从小就会。”
明远又问“爸没骂你吧？”
玉洁摇头。“没有，你放心吧”
午后，明远穿个背心蹲在树下，看爸妈一前一后的走了，他知道爸妈在割麦，家里的地多，他也心急如焚。可是今年，爸妈却不叫他。
奶奶拉着大宝从屋里出来，大声的骂“几点了，还蹲着，你的娘老子忙的什么似的，你还树荫下歇着？”
玉洁从屋里出来，拿件长袖衬衣给明远说“走吧！”
于是玉洁就和明远出来，走到田头，明远说“不过去了，在这割吧！”
玉洁说“这些也是你家的？”
明远说“那些玉米也是？”
玉洁回头看看玉米地，心里想早知道这些也是，自己就不用根每天在明远爸妈后面了。
晚上了，明远说“玉洁，早点回去看大宝吧”。
玉洁就提前回来帮奶奶做饭。
吃晚饭时，明远没有上桌，一个人坐茶几边吃。
第二天，明玉来了，明惠远远的看二姐来了，就扑了过来“二姐，你总算是来了”。
明玉对妈说自己的家也忙了两天，她全部收完了过来帮妈。
娘俩一边说话一边割，明玉来时，明远没打招呼，明玉心里想自己上次来的事，明远还记恨她，她远远的看着，明远给那个女人擦汗，两个人有说有笑的，而自己早上过来的时候，奶奶的手里还拉着那个小孩在树荫下玩，小孩很乖，明玉想如果那小孩是自己家的多好，爸妈也不会这样的烦心。
到了地头，明远妈捶捶自己的腰，明玉说“妈你歇歇吧？”
明远妈说“不歇了，啥时候干完呢”。
中午回家后。玉洁帮奶奶做饭，明玉也过来，玉洁叫声“二姐”明明玉应了一声，吃饭时，明远又买了些熟食和啤酒。
明远给奶奶夹一个鸡腿，大宝伸出手要鸡爪，明远给大宝一个，明远的筷子伸到一块肉上，他迟疑了一下，夹到妈的碗里，明远妈愣了一下，坐着一桌的人，她吃了，明远心里很高兴。他就和姐夫志伟说明天要拉麦，今天中午把车收拾好，志伟说好，往年的时候都是他在张罗，中午两个人没睡，把车收拾好了。
第二天早上，明远说要起早些，四点多天亮了，人多，麦子很快捆好了，明玉发现玉洁什么都会干，干的又快又好。
明成也回来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婿，还有女儿，媳妇，全部是壮劳力，这一季的麦子进家了，自己也有些心安。
这天晚上，夜风吹着，明远在甬道上和妈对面走过。
明远叫了一声“妈”。明远妈低着头不说话，明远抓住了妈的手，又叫了一声，明远妈甩开他的手“别喊我”。
“妈，你原谅我”。明远说。
明远妈说“以后你想干什么，我不管。”
明远说“妈。我舍不得你们，所以我才没走。”
明远妈说“别以为你回来帮我收麦我就接受你”。
明远妈说完走了，第二天晚上吃饭时奶奶把车库钥匙给了明远，明远说“奶奶，麦子收完了不忙了我就回自己屋里吃饭了”。
明远妈心里一动，她知道自己伤了儿子的心。从那天以后明远还是早出晚归，他把挣来的钱留下自己够用的，剩下的给了奶奶。让奶奶给了妈补贴家用。
玉洁觉得这次以后她自在了很多，她开始拉大宝出来玩。奶奶有什么吃的给她送一点，她做了什么也给奶奶送一些。相处的挺融冾，大宝也知道奶奶好吃的多，总是喜欢过来，有些时候大宝不过来，赵奶奶端着吃的就过来找大宝。
这天早上十点多，明兰下了公共汽车往妈家走。天气很热。下了车，她匆匆走到自家的围墙外，才觉得凉快了一些，手上的东西有些重，她不得不停下换手。
赵家的女儿都漂亮，明兰三十多岁，身材还很苗条，穿着一条白底碎花的长裙，大大的裙摆一荡一荡的，遮阳帽下的一张脸，白的像瓷，农村少见这样吋髦而又洋气的女人，路人纷纷侧目，有的人认出这是赵家的大女儿，一个高中老师，捧着农村人羡慕的铁饭晚。
又一个多月没回家了，这段时间她很忙，所以忙完了就回来看父母。
明兰推开大门，院子里很干净，也很安静，太阳炽热的照着，妈养的那些花儿，在骄阳下生机勃勃的盛放着。
明兰拉开竹门帘，走了进来，一股凊凉的感觉扑面而来。
奶奶坐在炕桌前哄孩子玩，而自己弟弟带回来的那个女人，头发辫成一个大麻花辫，穿一件红色的衬衣，黑色的裤子正跪在炕上缝着被子，红色衬衫的飘逸，黑色辫子的黑，更衬的那张脸儿，白的像一朵清新的花朵。
干净的屋子，清凉的地面，古朴的家具，青砖垒起的大炕，样式精巧的小炕桌，身穿蓝色大褂的老人，眼睛大大的可爱男孩和对面缝着被子的红衣女子，像一幅温馨的油画，明兰呆了一下。
明兰呆了，她自己也很美，可此时却有了自惭形秽的感觉。
悄悄的走近了，奶奶才抬起头，眼里有了惊喜的目光，慈祥的笑了。“来了”。
明兰点点头，而那朵“花”也扬起脸，叫了声“大姐”。
明兰应了一声，“花儿”又垂下去，手利利索索的缝着，神情沉静而专注。
明兰摘下帽子，把手里的水果放到桌上，奶奶要给她倒水，明兰说不用，桌子上有晾好的茶水，她自己倒，明兰坐在桌边喝水边看奶奶，奶奶看玉洁的眼光里满是喜爱。
明兰知道，奶奶老了，自己的东西也不能总是让妈来洗，而她自己又不缺钱花，也不缺东西吃，这个女人来为她缝缝补补，显然是做到她心坎上。
“妈呢？”明兰问。三十多岁的女儿一进门还是先找妈。
“出去了吧。”奶奶漫不经心的说，明兰洗了水果过来，奶奶的目光还在被子上，明兰顺着她的目光一看，针脚又细又匀。
明兰拿荔枝给奶奶，奶奶吃了一个，又给大宝一个，又剥了一个给玉洁，玉洁摆手。
奶奶喂给她“甜”。
玉洁张开嘴，吃了一颗，把核吐出来，放到桌子上，奶奶在给，她摇头。
明惠进来了，很夸张的扑向大姐，说“大姐，我想死了！”
“咋咋呼呼的没有个稳当劲。”奶奶说。
“大姐，裙子好漂亮！”明惠由衷的赞叹。
明兰给了明惠一百块钱。
明远妈闻声进来，瞪明惠一眼，明兰叫声妈，明远妈让明惠立刻把钱给大姐。明惠撅着嘴，不情愿给了大姐。
母女俩聊了一会儿，明远妈看着女儿买的肉和水果，责怪女儿一番，又忙着做饭。
女儿来了，明远妈决定包饺子，正好家里的韭菜长起来了，娘仨在厨房忙活。玉洁收拾好针线，叠好被子，抱着大宝要走，奶奶说“回去也一个人，在这吃吧”。明兰也说“你就在这吃吧”。
于是玉洁就把大宝放下，挽起袖子洗了手过来帮忙，奶奶搬把椅子在一边看。
玉洁和明远妈不说话，却是异常的默契。很快，馅拌好了。
大案板放到了炕上，明惠慢吞吞的擀皮，几个人都停下手等她，玉洁说“我来吧”轻轻的接过擀面仗，右手拿着擀仗，左手拿面剂，面剂轻巧的转动，擀出来的面皮中间厚，四周薄，圆圆的都一样大，奶奶笑着说“明惠好好学”。
玉洁不一会儿擀了一堆，她又开始包，包的饺子花朵似的，排成一排，明兰也很惊讶！
吃完饭，玉洁又去收拾洗碗，洗完以后向奶奶告别，回了自己的屋。
明兰一直呆到下午，她觉得家里挺好，于是放心了，至于有些父母没说的事，她也不便问。她悄悄的叫过明惠，把那一百块钱给了她，让她好好帮妈干活。然后她就早早回家。
妈又摘些菜给她，明兰提着比来时更重的东西上了车，她想这就是父母心啊！
又过了些天，奶奶被小女儿接去看戏了，明惠也去了，明远天天早出晚归，偌大的院子里就剩下明远爸妈和玉洁母子。明远爸妈整天地里忙着添水，玉洁就在家里，明远爸妈回到家，院子里干干净净，家务活玉洁全干了。
有天明远爸妈回来的晚，忙了一天明远妈又累又饿，腿酸的迈不动，不由的心里骂明惠，出去了也不知道回来，家里忙也不回来帮着做饭。
进了厨房，厨房干干净净的，方桌上罩着纱罩，明远妈揭开一看，有一小盆稀饭，一碟蛋饼，还有炒好的土豆丝，明远妈正渴，喝了一口稀饭，不凉不烫，刚刚好，饼也很筋道。明远爸满头大汗的进来说“饭这么快好了？”
明远妈说“快吃吧，不是我做的”。
第二天傍晚，明远妈回来的早些，玉洁正在厨房里做饭，看见明远妈回来，笑了一下，她有些手足无措，她把饭菜端到桌上说“妈，你吃饭吧！”
明远妈愣了一下，玉洁小心翼翼的说“你忙不过来，我帮你吧？”
“不用了，也没什么要紧的事”。
玉洁应了一声出去了。
明远妈才回过神来，她叫了自己一声“妈”。
明远妈心里叹了口气，玉洁和明远妈之间的关系，就这样不冷不热，玉洁心里想，她不为难她，那么日子就这样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