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电影
第二天，辛星醒来的时候已经九点多了。她本不是个晚起的人，生物钟从儿时起就固定在了七点，经年未变。或许是因为昨晚睡得太晚，连顽强的生物钟都没能抵挡得住。
起床后沈流川已经不在了，他在门口留了张字条：我上课去了，牛奶和三明治在冰箱，豆浆包子油条在蒸锅里。
仍旧是熟悉的字体，辛星看得心头一热，突然觉得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明媚了起来。她去到厨房打开蒸锅，咸豆浆和甜豆浆各一碗，包子两个，估计也是一甜一咸，油条一根。她拿出手机给沈流川发了条微信：我没那么大胃口……外加了个调皮表情。
等了一会儿，沈流川没反应，估计是在上课了。
吃着早饭，辛星手机收到了一条微信消息。本以为是沈流川的回复，却不想是来自孔青云的。内容倒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好没好气的一句：又野哪里去了？
辛星立马回了个电话过去，这下很快就接通了。
“喂！大清早的干嘛去了？小俞说你昨晚半路就下了车，怎么？说你几句你就不管我死活了？”
一听就是气话！辛星自然不愿败下风，很快就怼了回去：“你有小俞照顾还不够？难不成还要我这个电灯泡去照亮你们啊？”
“怎么说话的呢？小俞是爱人，你是亲人，能一样吗？有可比性吗？”
“青云……”辛星突然打起了感情牌：“你不生我气了吧？”
对方沉默了一阵，本是煽情的一刻，电话里却传来了俞陆离的叫嚷：“辛星姐，青云哥就是死鸭子嘴硬，他怎么会生你的气呢？有气也不带过夜的！他自己跟我说的……”
“欸！你个臭小子，瞎插什么嘴！信不信我揍你……”
辛星在电话这头听着那头的打闹，心情顿时又好了几个度。这需要积攒多少的运气才能有今天这样的画面啊……她走到阳台上，望着远处的川流不息，仿佛感受到了这座城市的脉搏和生命的律动，这种感觉，简直是一种恩赐……
今天刚好周二，辛星一天都没课，便从沈流川的书架上找了本书，坐在阳台上晒着太阳享受。
过了许久，近十二点的时候，沈流川回来了。可他脸色不好，像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而事实确实如此：交换生项目出了点问题，我得飞一趟美国，明天的飞机……
明天？这么突然……
辛星没问具体的问题，可她能从沈流川的表情里看出事态的严重性。他闷着头收拾行李，沉沉的，如夏日暴雨前阴沉，压抑得令人窒息。
“是去年的一个交换生，溺水死了……”
收拾好一切，沈流川才闷闷地说了一句。可他没敢对上她的眼，他怕她看穿自己的坚强伪装。
辛星不知该怎么回答才能不触及敏感地起到安慰效果，毕竟是鲜活的一条生命，无论怎么安慰，恐怕都是徒劳。
“你昨晚睡得少，吃点东西先去睡一会儿吧。到了美国有时差，你得养足精力才能应付那里的一切……”
沈流川诧异地看她，她是那么与众不同。没有安慰，没有感慨，只是让他养足精力去应付即将到来的一切……
辛星恬静地笑了笑，拍了拍沈流川的肩，起身去厨房弄吃的。不似情侣间的甜腻，倒像是兄弟之间独有的鼓励。
沈流川跟着去了厨房，看着辛星热三明治和包子。
“我不会弄吃的，早上你给我弄的还剩一些，你将就着吃点垫垫肚……”
沈流川上前打断了她的动作，拉过她的手握在自己的手中：“别弄了，我不饿……”
他进来之前摘掉了眼镜，眼底有着因睡眠不足而导致的青灰。
“辛星，你是仙女下凡吗？”
辛星却被这深情的感慨逗笑了，上前一步轻轻地拥住了沈流川：“是啊，可惜来了凡间就失去了法术……”
是啊，失去了法术，如果她有法术，一定会使尽浑身解数让那个学生化险为夷，起死回生。
沈流川为之一怔，顿时觉得心头有一股暖流淌过，而后又是一阵心酸。眼前这个女人，命运让她咬牙经历过多少黑暗，才造就了如今的温柔？她本可以厌世嫉俗，可她偏偏原谅了一切选择了温柔……
“没关系，这样的你就已经很好了……”
最后沈流川吃了点东西，本来说是一起在家看部电影，可实在抵抗不住睡意来袭，跟辛星在沙发上坐了没一会儿就靠在辛星肩上睡着了。
辛星将他放倒在沙发上，找来毯子给他盖上。
熟睡的沈流川比醒时看上去更沉稳，辛星觉得他像一座山，山里有矿藏，而他深藏不露。他的呼吸很匀称，眉宇间却微微蹙着，似把心事带进了梦里，令他不得安眠。
辛星伸手去轻抚他的眉间，试图抚平那里的愁绪。可他却像个小孩似的，自己揉了揉眉头翻过身继续睡。辛星笑，为他提了提毯子。
傍晚五点多，沈流川醒来的时候辛星已经不在了。茶几上有一张字条：我先回去了……
字体娟秀，字如其人。
沈流川拨通了辛星的电话，向她道歉，问她饭否。辛星因为没吃中饭，早早地就吃过了晚饭，于是约饭这一法子便失了效。沈流川懊恼至极，他做事向来滴水不漏，可不知怎么的，到了辛星这儿，每次都会出现纰漏，就像今天，他怎么就任由她说不饿，就生生漏掉了人家一顿午餐，甚至连离开，都得自己打车……
“你明天几点的飞机？有时间的话我去送送你吧？”
“不用了，是红眼航班，凌晨两点多起飞，你来送我，一个人回去我不放心……”
“不放心什么？我又不打黑车……”
“那我也不放心，你长得这么漂亮，万一被人见色起意可怎么办？”
“得，敢情我连生活都无法自理了……”
“啊？不是那个意思……”
沈流川刚想解释，就被辛星清明的笑声给制止了：“沈教授，你什么时候能改改你这严肃的毛病？一点都经不起调侃……”殊不知，沈流川只有在她辛星面前才如此经不起调侃……
挂了电话，沈流川心中依旧难平。这恋爱谈的，才刚在一起一天就得分开，虽说小别胜新婚，可这分别总归是不情不愿的。于是心血来潮，拉着行李就上了车，直奔烟雨江南而去……
到琴行的时候，刚好遇到有个女孩子在买琴。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只听得辛星用简洁明了的语言讲述着各个琴之间的差异与优劣，纵是沈流川一个外行人也明白了个大概。买琴的小姑娘对比了半天的价格，最后还是说要考虑一下。辛星也不恼，态度依旧平和：不打紧，买琴不是个随便的事，一把好的琴能成为你的知音，是应该好好挑一挑的。
转了个身，小姑娘看到了桌上的那把古琴。她上前摸了摸：这是把好琴！这琴你卖吗？
辛星摇了摇头，笑着说：这是我的心头好，不卖的……
心头好？沈流川不禁在门后笑出了声。这何止是辛星的心头好，更是沈流川的心头好。他俩的相识相知，说到底还得归功于这把古琴。即使今日辛星说要卖，他沈流川也是不同意的。
听见窃笑声，辛星绕过门，才见沈流川站在门后，有些许意外，更多的是惊喜：你怎么来了？
还未等沈流川说话，买琴那女孩子便激动道：沈教授！
沈流川尴尬而又不是礼貌地微笑：你好，你……认识我？
“是啊，我叫陈嘉，是X学院的学生，今年刚选了您的课呢！”
“哦……陈嘉，我有印象！你怎么？来买琴？”
“是啊，之前那台琴用了十几年了，想换台新的。沈教授，您……”
说着，这个叫陈嘉的小姑娘眼神便从沈流川身上飘到了辛星身上，寻八卦似的打量着他俩。
沈流川自然明白陈嘉的用意，上前一步签过辛星的手：“我是她男朋友……”
“哦……”陈嘉把这个“哦”字拖得老长，“我想起来了，就是上次来听课的那个！”
闻言，辛星和沈流川相视一笑，有种自家甜蜜的小秘密被发现的窃喜，于是甜蜜便翻了倍。
“这么多琴，都没有入得了你的眼的吗？”沈流川问得直接。
“不是，琴都是好琴，就是……我一个学生，囊中羞涩……”
其实辛星早看出了这一点，奈何她给出的价格，本就是最低价了。
“那要不然这样，既然你是沈教授的学生，我就卖个人情。琴看中哪台你先拿回去，钱的话，你分期付给我好了……”
“真的吗？那太好了！谢谢师娘！”
怎么，成师娘了？
“哈哈……沈教授是师父，你就是师娘！”
付了首付，沈流川和辛星好人做到底，帮陈嘉，连同那台古筝，一起送到了她公寓。意外的是，陈嘉竟一个人在校外租了个单身公寓，看样子，应该不缺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