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乔装
木风混在差役里四处打听了几天,这才回来道:“秦耀这人的确会来事,跟其他花船也没什么矛盾,时常还愿意带一带新船,问了谁都夸一句,倒不像是违心的样子。”
祝知微点头又问:“跟秦师爷可有关系?”
“问了好几个,甚至有差役去秦家村问过,秦耀勉强算是旁支,只是出了五服。秦耀办事的时候偶尔会隐晦带上秦师爷的名号,却不敢张扬,估计也只是想要装作沾亲带故的样子迷惑人,倒没多过分。”
木风又提到祝知微躲藏的农户以及附近:“那些人唯唯诺诺不肯多说,估计担心惹来杀身之祸。再三保证又绝不会透露口风,其中一个才愿意开口,却也没什么线索,只道家里就丢了几件衣物,以前没见过那些黑衣蒙面人,突然就闯进来把他们都打晕了。”
祝知微尴尬,毕竟衣物是被自己顺走的:“给他们银钱了?”
“是,只要开口的都给了十个铜板。小的打发其他差役,亲自去柴房把衣物收拾了。”
木风第一时间去祝知微之前躲藏的地方,把换下的那些湿透的衣物偷出来彻底烧掉。
祝知微松口气,又摸着下巴道:“不如就把花船沉没推到那些黑衣人身上,如何?”
“很好,”萧正翼从阴影里走出来,吓了祝知微一跳。
“萧公子什么时候来的?”
萧正翼微微一笑:“在木风刚进来的时候。”
木风皱眉看过去,他居然丝毫没察觉到房内多了一个人,萧正翼的隐匿功夫一流,显然不会是普通书生那么简单。
萧正翼似乎看出木风心里的怀疑和警惕,笑着解释:“出门在外,总要有那么一两个自保的手段。”
祝知微想到他的身手不错却竟然是旱鸭子就好笑:“萧公子出自水乡,怎么不会水?”
听见这话,萧正翼有几分尴尬:“从小就是学不会,也就放弃了。”
他就是无论如何都浮不起来,所以尽量避免靠近有水的地方,谁知道还是栽了?
祝知微一边笑一边忍不住咳嗽,红叶亲自去煎药回来,她捏着鼻子喝下,一张脸几乎皱成一团。
萧正翼上前递上蜜饯,偏偏木风也正好过去,两人同时伸出手。
叫祝知微来回看着两人,感觉有些尴尬,索性伸出两只手把他们的蜜饯都拿了过来,一股脑塞进嘴里,险些噎住了。
红叶没好气把两人都赶了出去:“木风继续去打听,再帮着萧公子装扮一番,别叫衙门里的人瞧出来了。”
“不用,小生从家里拿了个小东西,能稍微改变容貌一段时日。”
萧正翼回到木风房间,把怀里藏着的药丸拿出来放进水里,再洗了洗脸。
没一会儿,木风就眼睁睁看着萧正翼面色变得蜡黄,弯着腰低下头,就像是不得志的普通百姓。
“还得修饰一下,”木风拿出瓶瓶罐罐在他脸上涂抹一番,萧正翼再看水面,一张俊脸变得平凡,掉进人群里完全不起眼。
“没想到你的手艺如此厉害,大人身边倒是藏龙卧虎了。”
对萧正翼试探的话,木风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漫不经心道:“大人体弱,姐姐是弱女子,我总得有些自保的手段。”
这是把萧正翼之前的话还回去了,他也不恼,明白木风绝不会透露一丝的。
只是萧正翼十分好奇祝知微究竟是什么人,笼络住木风这样厉害又忠心的侍从?
木风带着他出去,给人介绍说是请来给院落打扫的粗使。
他一个人忙里忙外,秦师爷早就说多请个人,被祝知微拒绝了。
不知根知底的,她还真不敢请进来。
如今木风也有了借口把萧正翼带进来,还挡住了秦师爷的“好意”。
足足两天,祝知微吃了睡,睡了吃,除了喝药之外什么都不做,她才感觉自己活过来的。
红叶约束着祝知微,这个不能吃那个不能动,感觉她都快变成废人了。
没等祝知微松快两下,外面就传来一阵喧哗。
她带着红叶出去,顿时沉下脸。
居然有人把棺木抬进衙门来,木风带着差役正挡住他们。
秦师爷上前解释道:“这是秦耀的家人,他突然暴毙,家里人心中悲愤,就连人带棺木到府衙来击鼓鸣冤。”
果然外头的鼓声响起,隐约夹杂着哭嚎。
“府衙是用来判案的,岂能让棺木送进来,难不成还要我亲自开棺吗?”
祝知微不高兴,人死了,如果死得蹊跷,直接抬着人进来就好了,扛着棺木大肆张扬到县衙,后面还跟着一队吹吹打打的,成何体统?
秦师爷连连作揖,满脸为难道:“秦耀是府里的顶梁柱,他一死,家里就得散了,家人难免悲愤。”
祝知微是看出来了,秦师爷说什么都要替秦家人说话。
她要是生气了,还是不体谅家里刚死了顶梁柱的秦家人了?
“让他们开棺把秦耀抬进来给仵作查验,要么就直接带去下葬了。”
秦家人在县衙外哭嚎了好一会儿,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指指点点的,议论纷纷的,却没见祝知微派人出来,只怕是铁了心。
他们商量几句后,只能让人开棺把秦耀送进县衙。
祝知微也没想到才几天没见,活生生的人就死了,躺在地上毫无动静。
仵作上前没多久就道:“指甲和嘴唇发紫,中毒而死。”
“这不可能!”秦夫人哭着上前,穿着素服不施脂粉,依旧能看出娇媚之色,让差役们看直了眼。
祝知微拿起惊堂木狠狠一拍,差役们连忙回过神来:“公堂上不准喧哗!”
秦夫人吓得花容失色,跪下告罪后还是忍不住哭道:“夫君买卖做得好,家里又和睦,平日有待人和善,怎么会被人毒死?”
祝知微也觉得奇怪,便仔细问了问:“是谁第一个发现秦耀死了的,又在什么时辰?”
秦夫人擦了眼泪后道:“夫君事务繁忙,夜里总会一个人在书房独自处理事情,不让人伺候,绝不能打扰。一直忙到子时便会回来,昨夜过了子时迟迟没回,我便带着大丫鬟提灯一起去书房,打开门就发现夫君倒在地上,已经没气了。”
说到这里她又要哭,祝知微仔细看着秦夫人的神色不像是惊惧,更多是伤心难过。
显然两夫妻的感情深厚,秦夫人既没有杀害秦耀的理由,更没有表露出一丁点心虚害怕。
秦耀突然暴毙的事兴许跟秦夫人没有关系,但是这时候祝知微并没有立刻放下怀疑:“大丫鬟在何处,带上来问话。”
她让红叶把秦夫人带到偏院喝茶压惊,平静下来后或许能想到什么。
大丫鬟叫银铃,是个瘦弱的清秀女子,年纪看着不大,比秦夫人还要矮上半个头,诚惶诚恐行礼。
“别害怕,你从昨晚开始说起,秦夫人是什么时辰叫你一起去书房的?”
银铃小声答道:“每晚老爷都会子时一刻左右回到主院,夫人一向等老爷回来才睡下。昨夜左等右等没等着老爷,夫人便觉得奇怪,远远见书房的油灯还亮着,以为老爷是忙过头了,便让奴婢提灯去书房。”
她脸色苍白,带着几分惊恐道:“奴婢去敲门久久没人应,门是内里锁上了,夫人十分着急,奴婢便叫了一个护院过来砸门才进去的,老爷已经倒在地上,护院伸手一探鼻息已是没气了。”
这个大丫鬟的说辞跟秦夫人没什么出入,只多了一个护院。
祝知微挑眉:“秦家有多少护院?”
这事银铃却是不清楚的,猜测道:“奴婢没正经数过,只知道他们十人为一队,每天在府内来回巡逻。”
祝知微就觉得奇怪了,秦府是什么厉害的地方,竟然有至少二十人的护院?
她让人把那个进了书房的护院叫来问话,才真切得知府内竟然有三十个护院!
三十个护院光是月银就不知道要花费多少,更别提祝知微咋一眼看见这个护院高大强壮,吃喝自然比一般人要多。
不过秦耀的花船客人如云,必然银钱滚滚来,想必也怕有人惦记,这才养着那么多的护院。
护院的话跟银铃一样,书房重地,大门只要秦耀进去就会从里面锁上,窗户亦然。
祝知微又问了他们巡逻的路线,经过最密集的果然也是这个书房。
秦耀一个人在书房,门窗又关上却突然中毒暴毙,就像是自己服毒自杀一样。
可是正如秦夫人所说,花船沉了,只要花娘们还在,再买一条船就是了。
而且祝知微特地问了秦府的管家,得知秦耀还有一条花船。
原本是因为这一条花船的客人太多,便想再弄一条来,买下后装点好就用了小半年的功夫,最近就能用了,怎么可能这时候就突然自杀?
没有自杀的理由,却也看似没有人能够穿透墙壁进去杀了秦耀。
一时之间祝知微被困惑住了,只能让木风再三去打听秦府的事,再有这几天秦耀见过什么人,去过什么地方等等都分别问了秦夫人和秦府管家。
然而没想到秦耀却哪里都没去,这几天只在府里,除了书房就是主院,也没有客人上门。
秦耀简直死得莫名其妙,祝知微只好把他的尸身留下,让仵作再仔细检查,看这人身上会不会别的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