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回味
听见半截尖叫声,萧正翼立刻推开门扑了过来:“怎么回事?”
祝知微只来得及抓住衣襟裹紧,下一刻就跳进他的怀里,双腿夹在萧正翼的腰上:“那边,有老鼠!”
萧正翼哭笑不得,一脚结果了老鼠,抱着死活不肯下来的祝知微往外走:“老鼠有什么好怕的,大人连死人都不怕,怎么会怕这个?”
上回发现汤应的尸身,祝知微凑过去看的时候面不改色,当时萧正翼还挺佩服的。
如今他却发现祝知微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大胆,不怕死人反倒害怕老鼠?
“老鼠比死人恶心多了,毕竟死人不会动。”祝知微害怕过了,这会儿有点不好意思从萧正翼身上下来了,双脚还有点软:“我换好了,萧公子请便。”
萧正翼没她那么多讲究,直接就脱掉外衫,双手放在腰上就要脱掉裤子,吓得祝知微背对他假装整理腰带,不敢多看一眼。
换好衣服,祝知微才有心思环顾四周,这是个窄小的柴房,也不知道主人家怎么样了。
看出她的担心,萧正翼道:“我刚在门外仔细听了听,那边还有呼吸声,人应该没事。”
那些黑衣人没找着人,倒没大开杀戒。
毕竟死的人多了,事情闹大了,对他们没好处,反而会打草惊蛇。
祝知微这才松口气:“没出人命就好,萧公子怎会在花船上?”
萧正翼反问:“大人能上花船,在下为何不能?”
她一噎,又听萧正翼叹道:“大人还年轻,又有官职在身,被人发现上花船,怕是要被弹劾甚至丢掉乌纱帽的。”
祝知微自然清楚这一点,才会乔装打扮上花船:“我怀疑兄长不是意外落水,而是被花船上的人谋害的,却找不到证据。”
萧正翼诧异:“所以大人上花船是为了搜罗证据?”
这倒是他误会祝知微了,兄长意外落水失踪,身为亲弟弟想找出真相也是无可厚非。
“是在下的错,因为担心大人所以悄悄返回,恰好碰见大人上花船就跟着过来了。”
幸好萧正翼跟着来了,不然祝知微刚才怕是要没命的。
祝知微急忙抬手作揖:“刚才多谢萧公子救命之恩。”
萧正翼摇头:“在下救了大人,大人也救了我,这事算是抹平了。”
他想到水中的亲吻,应该不叫吻,而是祝知微为自己救命渡气。
然而萧正翼从小就受不住脂粉,闻到就一个劲打喷嚏甚至满身起红疹,渐渐就远离女色,长大后被不少人私下嘲笑是个断袖。
但是不管男女,他还没跟谁这么亲近过。
原来人的嘴唇是那么柔软又温暖吗?
祝知微想起在水里无奈给萧正翼渡气,那会儿救人心切没想太多,如今被他提起便有几分尴尬:“要不是萧公子,今晚我就很难安然无恙的。”
加上上次,萧正翼已经救了她不止一次了。
未免尴尬,她准备找个角落闭目养神到天亮再回去。
但是祝知微害怕地上有老鼠,睡得不怎么安稳。
萧正翼无奈,用木柴架起一个简单的木床,没碰着地面,祝知微好歹眯了一会眼。
他警惕四周,打算守夜到天亮,有什么事随时能带着祝知微逃走。
然而过了没多久,萧正翼发现祝知微皱着眉头发出无助的呓语。
他凑前去,感觉祝知微呼出的气息灼热,一摸额头果然发高热了。
额头滚烫,祝知微却浑身颤抖叫着冷。
萧正翼叹了一口气,伸臂把人揽在怀里。
感觉到温暖,祝知微蜷缩成一团使劲往他怀里钻。
用余下的衣裳盖在祝知微身上,萧正翼感觉到怀里人的瘦削。
这么瘦小的身子骨,刚才却拼命把他推上岸,估计太累了才病倒的吗?
他不知道该郁闷祝知微太瘦弱了一点,还是该赞许这人拼起来简直不要命。
萧正翼伸手把掌心贴着墙壁,冷了再覆上祝知微的额头。
用这种笨拙的办法,掌心从冰凉变得火热,再一次又一次覆在她的额头。
怀里人紧皱的眉头舒展开一些,虚弱的样子看着更加像个小娘子一样,光看脸很难想像这其实是个胆大果断之人。
萧正翼的目光虚虚描绘着祝知微是五官,第一次这么近看她的脸,越看越是好看。
若是祝知微有个妹妹,他指不定以后恢复身份后就上门提亲,叫两人能亲上加亲,成为真正的兄弟。
他们如今算是过命的交情,跟真兄弟其实也没两样了。
只盯着祝知微的脸,时间过得很快。好在快天亮的时候她的额头热度褪去了一些,勉强清醒过来。
感觉到额头微微的凉意,她诧异地看向萧正翼疲倦的俊脸:“你……”
萧公子守着她一整夜吗?
“外边有人活动的声音,该回去了。”
他扶着祝知微站稳了,先去外头看了一圈没异常,两人这才悄悄回到县衙。
红叶晚上起夜的时候发现祝知微不见了,被窝里用枕头堆起一个人形,就明白她是自己偷溜出去的,急得不行。
她叫醒木风,却不要惊动其他人,在外面偷偷转悠,发现很多不明之人到处搜索。
打听到最大的花船沉了,闹得沸沸扬扬的。
最糟糕的是秦师爷还找上门来,说是让祝知微派官差去帮忙,却被木风拒绝了。
“府衙就这么几个差役,过去能帮上什么忙?秦师爷在本地久了,知道哪里能请到人手,如今救人要紧,赶紧去请人才是。”
不然花船的主人求到秦师爷这里来,他不作为,全推到祝知微身上就麻烦了。
祝知微没出面,秦师爷疑惑打量了一会,到底转身去叫了好些会水的青壮年去救人。
好在救得及时,没闹出人命,但是好好一条花船却沉了,主人便闹到县衙来,一副伤心欲绝又愤怒的样子。
木风勉强拦着人,要是祝知微再不回来,秦师爷恐怕就要起疑,然后冲进去找人了!
好在祝知微天刚亮就回来了,只是脸色惨白,一看就病得不轻,把红叶心疼坏了,连忙上前扶住,又警惕地瞪向萧正翼:“大人这是怎么了?萧公子不是离开了,怎的会出现在这里?”
没有时间跟她解释太多,祝知微听着前门的闹腾便道:“先给我换一身,得去会一会前头的人。”
祝知微可不相信昨晚那么些黑衣人跟花船没关系,这主人跑到县衙来闹,也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什么了,又或者摆出一副无辜的模样来脱罪。
红叶麻利地把祝知微带进房间换了一身官服出去,看见县官来了,众人连忙让开,花船主人在县衙前痛哭流涕:“大人要给小的做主,这花船是小的倾尽家财才做起来的,如今花娘们和客人都受了惊,船也没了,以后可怎么办啊?”
祝知微让木风把这人扶着进来,又叫秦师爷把围观的人打发掉了:“怎的叫本官做主,难道花船沉没还跟我有关系了?”
她问得如此直白,叫花船主人一愣:“不,小的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花船分明是被人凿了洞才沉没的,必然有人动的手脚。”
“你叫什么名字?平日跟谁有仇?昨晚上附近可有别的船只出现?”
秦师爷在旁边坐下记录,红叶泡了一壶药茶上来,叫祝知微喝两口提神。
“小的叫秦耀,做生意就是和气生财,从不跟人结仇,昨晚上黑乎乎的,太近的地方没有船只,远一点的就不知道了。”
祝知微挑眉:“姓秦?跟秦师爷倒是五百年前是一家,指不定也是亲戚?”
秦师爷连忙起身否认道:“在下三代都是读书人,可没有经商的。”
言下之意,秦家是书香之家,自然不会去从商。
说这话的时候,祝知微注意到秦耀低下头,后背看着僵硬,显然两人不是秦师爷否认的那样,指不定还是沾亲带故的。
秦师爷如此快地否认,倒似是要跟人撇清关系。
她微微一笑,看了木风一眼,后者很快出去打听秦耀这个人。
“先记录下来,让差役去花船沉没的地方看看,再四处打听一下。”
秦耀明白一时半会很难发现什么,便耷拉着脑袋走了。
秦师爷倒是看着祝知微苍白的脸色道:“在下夜里过来的时候没见大人,原来大人这是病了?”
祝知微也没否认:“是啊,夜里贪凉,半夜发起高热,烧得迷迷糊糊的,就没听见秦师爷的声音,倒是怠慢了。”
“哪里,是在下半夜前来才是打扰了大人休息,还请大人保重才是,可是要请大夫?”
“那就有劳秦师爷了。”她微微一笑,一副感激的样子,丝毫没有刻意遮掩。
果然大夫来请脉,也道祝知微是冻着了,喝三副汤药就好。
秦师爷这才放心下来,又明白祝知微昨晚或许真的病了才没出来见人,跟花船沉没没太大关系。
打消掉这人的疑虑,祝知微回到房间这才彻底放松下来,瘫在软榻上都不想动弹了:“萧公子呢?”
“躲在木风的房间,毕竟他当着那么多的面上离开了,突然又跑回来,倒是太引人注目,就让他别到处乱走。”红叶敞着大门,坐在榻前小声问道:“昨晚是怎么回事,大人怎的独自跑出去,还遇到萧公子了?”
祝知微叹气:“别提了,昨晚简直险象环生,要不是有萧公子,我可能就回不来了。”
她简单把昨晚的惊险说了,红叶皱眉道:“大人太莽撞了,独自一人,若是遇险连个帮手都没,幸好萧公子恰好跟着,不然……”
红叶说着就红了眼圈,叫祝知微手忙脚乱要给她擦眼泪:“是我的错,姐姐可别哭了。”
“大人先答应奴婢,以后绝不会独自一人去冒险。”
祝知微叹气:“行吧,以后就算一个人出去,也必然先告诉姐姐一声。”
闻言,红叶这才破涕为笑:“那就一言为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