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们有犯错的权利，也要有纠错的能力

关于前任，我听过最狠的一句话是在一个女作家的文章里看到的。女作家的女友说：“我爱的对象太不堪，不堪到——我总不能说我爱过一条狗吧？那岂不成了人兽恋？”

女作家说，这真是对一段感情最严厉的审判。

有些人，对过往的某一段恋情极为避讳，甚至想要将它放到箱子里，贴上800道封条，沉入漆黑如墨的湖底，从此以后再也不见。

这种情形，要么是这段感情伤人太深，要么是过程太过不堪，令人感觉耻辱。

虽然我坚持认为，一段感情中，很难有明确的是与非，但是大千世界，各色人等，难免会因为时运不济，遇上品行不端的人，让我们错付真心。

就像金庸笔下的杨康和穆念慈，他虽然也爱她，却私欲大过天，利用她的深情，一次次地骗她，最后，穆念慈用儿子的名字，为这段感觉做了一个注脚：“过”。

有意思的是，同样是金庸笔下的纪晓芙，同样是冒天下之大不韪，追逐一段没有结果的爱，却给自己的女儿起名叫“不悔”。

所以，一段感情令人不悔还是不齿，并不在于结果如何，而是在于对方给予的感觉，是否让人觉得美好和有尊严。

回过头看看我们谈过的恋爱，回忆是不是美好，通常只有一个判断标准，那就是：如果你没有为了爱而牺牲你的人格与原则，如果你的恋人是个懂得尊重你的人，那就是一段“只要曾经拥有就很美丽”的回忆。

夏日的街头，刚下完淅沥的小雨，一对小情侣并肩从我身边走过。

我听到两人在拌嘴，男孩说：“我警告你，别跟我来劲，否则……”

他们疾步走过，我没有听到“否则”会如何。

但我很快就知道了——男孩在距我几米处翻脸了，他抓住女孩的衣领用力推搡，举止粗暴到令人生厌。接着，女孩被推倒在地，嘤嘤地哭，裙裾上都是污浊的泥水。随后，男孩扬长而去。

我经过女孩，看她哭得十分悲凄，连衣裙的衣领被扯坏，露出一侧雪白的肩膀，乌黑的长发挡着低垂的脸。行人们在她身边来来往往，没人为她驻足。

我在心里感叹：“姑娘啊，你这是何苦？这么年轻、这么漂亮，却为一个不珍惜你的人坐在泥巴里哭。”

在感情中，谁也不敢说自己心明眼亮，从来不会看走眼，更不敢说自己会被好运永远眷顾，一生一世都被温柔以待。

就像我们无法控制别人犯错一样，也必须允许自己犯错。一个错误，只有两种结果，要么一错再错，永远用错误的结果为错误的决定买单；要么及时纠错，及时止损。

有一个词叫“沉没成本”，在人生所有的沉没成本中，唯有投掷在感情上的成本，最令人难以割舍。误买了一只股票，一路跌停，抛售的时候，有人称之为“割肉”。而放弃一段感情，切肤之痛犹如“割心”。

纠缠在一段不合适的感情中无法抽身的人，大抵都是两种情况：要么舍不得自己曾经的那些付出，耗费的那些年华；要么就是不愿失去当下的陪伴，害怕独自面对今后的孤单，更对自己未来的感情状况感到担忧。

更有甚者，明知自己在这段感情中的投入都是虚掷，还要一再加仓，在无限的付出中赌一个浪子回头。最终只能跪在一片废墟中，手握往事凌厉的碎片，看一片残阳如血。

无法面对自己的错误，缺乏主动离开的勇气，就只能在错误的结果中被动承受。这种在一起的寂寞，比形单影只的寂寞更加销骨噬心。

台湾音乐组合五月天唱过一首歌：“笑过哭过没想过最后要寂寞……错错错，我不接受这样的全剧终。”

多少人就是因为一份不甘心而不接受。殊不知这份感情虽然终结了，人生的故事还远远没有剧终，我们自己才永远是人生的主角，不想把人生演成烂片，不合适的搭档，该换就得换。

多年前追看那些男欢女爱的港剧，突然发现一个道理，世界上哪有绝对的渣男或者渣女（人品不好的男女），有些人对某人弃之如敝履，转头却对另一个人视之如珍宝；有些人在某人面前大闹天宫，遇到另一人却乖乖地戴上了紧箍咒。

或许，有些交往模式，从一开始就是错的。日复一日，不过是让错误不断强化而已。别人怎么对你，权力都是你给的。

身边有一个朋友，是我很欣赏的女子。她长得很美，气质超凡，眼神清晰明澈到似乎从不会犯错。虽然从未少过裙下之臣，但她的感情生活却一直很稳定，一看就是过得很舒心的那种状态。

可是，偶然交谈得知，她也曾在一段劣质的感情中黯然神伤。

是什么样的人，敢轻慢这样的女子？

对方与她家是世交。青梅竹马，知根知底，谈这样的恋爱，本应该是很笃定的吧？

或许就是因为太过笃定了，对于男孩来说，这场恋爱谈得漫不经心，没有纪念日，没有礼物，没有节日问候，连情话都懒得说一句。甚至有一次，男友深夜把她叫到酒店，然后又把她赶走——深更半夜让她独自打车回家，自己却心安理得地呼呼大睡。

有一年男友被公司外派到国外，一年只回来几次，每次回来，作为女朋友，她都会放下一切，全心全意地陪伴他。即便有些磕磕绊绊，她也看在久别重逢的面子上，姑且忍了。

有一天，男友又发了很大的脾气，抓起一个杯子向她扔去，玻璃杯在距离她鼻尖一寸的地方缓缓落下，砰的一声，碎了一地。

她看着脚下明晃晃的玻璃碎片，突然醒悟，她早就应该离开这个人了。

半年后，男友姿态虔诚地来求复合——下跪道歉，痛哭流涕，十八般武艺用遍。

但她不为所动。她不是心冷，而是心里完全没有他了。当一个人被另一人从心里移除，所有的任性、耍酷，甚至哀求，都没有了资本。

那些曾经的痛苦也好，纠葛也罢，都已成云烟，散落在风里。你有你的阳关道要走，我也有我的大好人生要过，何必让那些愤愤不平和耿耿于怀变成一把利刃，一遍遍地把自己凌迟？

人生所有的事情，到最后，需要面对的都是自己。

我们常常出于感性而犯错，却要靠理性来收场。看错人也罢，用错情也罢，知错就改才是我们给自己的最大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