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看见灵魂，写出温度

“看见灵魂，写出温度”，这个主题有点抽象，先卖个关子，后面我会进行详细解释。

一、看见灵魂

在植物园的时候，我被学生问到这样一个问题：植物们有灵魂吗？提这个问题的学生是学绘画的。我很容易就想到了达·芬奇。这位伟人在解剖了三十多具尸体，画了无数幅素描之后，说：“奇怪，我怎么始终没有找到灵魂的位置？”

什么叫植物的灵魂？我的理解是植物的灵魂应该是它的品行、特质。曾经见过这样一段话，特别震撼，它这样说：

我们看到的每一种植物似乎都有完美无缺的外形，这其实是它们坚定不移的信念所造就的奇观：为了能够离开禁锢它们的土地，它们发明了翼状的花朵，发明了香味，具有色彩、甜美的果实，以及会飞翔的种子。目标只有一个：为了像我们一样，追求更广阔、更蓬勃的世界。它们果断、坚决、目标明确，从不陷于纠缠，它们只行动。或者正因为心思单纯，它们的个体奋斗看起来甚至是无忧无虑的。

这段文字当时带给我巨大的震撼，从那时起我开始用不一样的眼光打量周遭的一切，原来看似安静的植物，也有着如此丰富的内心世界和饱满的灵魂。

有谁看到了植物的灵魂？比如，宗璞就看到了紫藤萝花的灵魂。她在描写紫藤萝时没有把重点放在“美丽”上，而是放在“繁盛”上。开篇就是一句话“从未见过开得这样盛的藤萝”。写一树藤萝，她说“像一条瀑布，从空中垂下，不见其发端，也不见其终极”；写一朵花，她说“每一朵盛开的花就像是一个小小的张满了的帆，帆下带着尖底的舱，船舱鼓鼓的”。这是曾经弱小的藤萝在今天的极力绽放。宗璞透过它的盛，看到的是它不屈不挠的生命力。“我抚摸了一下那小小的紫色的花舱，那里满装生命的酒酿，它张满了帆，在这闪光的花的河流上航行。”对生命的执著，正是紫藤萝花的灵魂。俗话说“一花一木总关情”，只要仔细领悟、认真思考，花就能对人有所启发。

如果你也能透过事物的本质，看见它的灵魂，感受到它的生命力，那么，你写出的文字一定是灵动的、鲜活的。北京的植物园里有很多忍冬，也就是金银花。当阳光穿透忍冬红色的果实时，你看到了什么？又想到了什么呢？忍冬的果子为什么这么鲜艳呢？也许是为了吸引鸟儿吃掉它，然后跟随着它们飞上蓝天，到更广阔的天地去扎根、去生长。试着去理解忍冬，想象它怎么用尽全身的力气，将血液都熬成红色，滴滴泣血，绽放出生命最好的光彩。

有一篇文章，题目叫《绽放》，写的是苔藓。你来看看，感受下小作者是怎么描述苔藓的品行的：

水杉仍在沉静地伫立着，而苔藓也仍在轻轻摇曳。没有风时，便如此怡然自得。水杉或许根本不屑于看它一眼吧！那么，它是如何在这群“庞然大物”中生存下来的？它会不会因为自己的孤单而感到无所适从？抑或是在凛冽的寒风袭来时，瑟缩在落叶堆间倍感无助呢？……

望着荡漾在秋风中的这抹新绿，我想，答案是否定的。小小的苔藓想要的，并不是落叶的荫庇、水杉的发觉，更不是过路人的注视，它不必羡慕水杉的高大，因为在这个小小的躯体里，沉淀着生机的结晶，绽放着属于它自己的生命。

这就叫透过表象，看到灵魂。如果真的这样做了，你会发现，万物皆可为师。而这样写出的文字，也是有灵魂的文字。

二、写出温度

记得有一次去植物园，一位同学问我：“老师，你认得这棵树吗？”我一看，那是一棵杨树啊！要知道杨树在北方是一种常见的树木，就像南方的香樟树、小叶榕树一样。

我回答他：“其实你们自己也认得，在咱们教学楼后面就有一排呢！”当时有很多同学都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实际上，这些每天都会见到的景色恰恰被他们忽略了。

我想起了曾经布置给初一新生的一次作文练习《美丽的校园》，有人这么写：进入大门之后左手边是实验楼，正对面是图书馆和操场，右手边是教堂式的办公楼……这样写很清晰，但是却不够丰富。有谁看到了教学楼后那几棵美丽的杨树，图书馆墙壁上森绿的爬山虎，以及教学楼高高的窗子外飘过的白云？你是否仔细观察过自己朝夕相处的校园呢？

总之，要想写出动人的、充满温度的文章，首先你自己要不断地对外界投入更多的关注，而且关注得越细致越好。比如写游记，你最好不要直接说“今天我到植物园，见到了白杨树……”，而是应该想想看，关于白杨树，你看到了什么，摸到了什么，甚至闻到了什么，联想到了什么。

如果你习惯性地掏出手机，让它来帮你记录，不妨试试实实在在地用你的眼睛去看，用你的鼻子去闻，用你的手去触摸。如果你三四月份来植物园，初生新芽苦涩又香甜的气息一定会钻进你的鼻孔，让你不注意都不成。你还会摸到杨树皮干燥凹凸的枝干下面有一丝丝的凉意，那就是水，是生命的感觉！如果秋天来，你可以感受到踩在杨树叶子上的脆响。也许你会借机想起无忧无虑的童年，想起某个陪伴你的伙伴，想起老房子，或许还有带你长大的姥姥。这就是联想。让你的思维活跃起来，写作完全可以变成有意思的事。

再想一想，你有没有驯养过一棵树呢？你爬到它的身上玩过弹弓，或者在它的树干上绑过橡皮筋，它见证了你从一个小豆丁长成中学生。什么叫“驯养”呢？《小王子》是一位法国作家写的小说，书里的小王子驯养了一朵玫瑰花。对于他来说，那朵玫瑰就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玫瑰花。

小王子是这样说的：我的那朵玫瑰花，一个普通的过路人以为她和你们一样。可是，她单独一朵就比你们全体更重要，因为她是我浇灌的。因为她是我放在花罩中的。因为她是我用屏风保护起来的。因为她身上的毛虫是我除灭的。因为我倾听过她的怨艾和自诩，甚至有时我聆听着她的沉默。狐狸告诉我“正因为你为你的玫瑰花费了时间，这才使你的玫瑰变得如此重要。”

这就是作者想告诉我们的，也是我想告诉你的：当你认识了一棵杨树，对它投注了你的感情，那么连同你的文字都会是富有温度的。同样的，如果你对身边的一切投注你的情感，那么你写出来的文字也一定会像母鸡孵出来的蛋一样，温暖、新鲜，带着破壳的动人力量。

从现在起，留意你身边的角角落落吧，花一点心思观察无声的花草树木，看一眼叽叽喳喳的小鸟；当然，更要关注你身边的人。作文的课堂不仅仅在植物园，还应该在动物园、在博物馆、在山岗、在湖泊，在广大的世界里；你的父母、你的朋友、你目之所及耳之所染的一切景色、声音都应该是你的老师。关键是你要有一个善于和他们打交道的心和爱思考的大脑，只有这样，有温度的文字才会从你的笔端源源不断地流出。

看见灵魂，是希望你透过事物的表象，去体会它的品性；写出温度，是希望你对周围的一切，投注自己的情感。总之，多观察，多感受，多思考，你就一定能写出动人的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