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称呼语的活用

以上以《红楼梦》中会话为例对各类称呼语分别作了说明，这样的分析是静态的。实际上同一种称呼语因情境不同，表达的礼貌性可能迥然有别，这是称呼语动态的一面，所以有人说称谓本身不好划分，只能划分称谓使用的具体情形（Dunkling,1990：前言，13；陈毅平，2002:161）。例如，第八回中，薛姨妈和黛玉都用了“老货”来指称李嬷嬷，就这样的称呼语本身而言，一般属蔑称，甚至是詈称。黛玉悄声对宝玉说“别理那老货，咱们只管乐咱们的”（8:83），表现的就是礼貌的负面。但薛姨妈笑道：“老货，你只放心吃你的去。我也不许他吃多了。便是老太太问，有我呢”（8:82）是面称，笑着说，且接下去对小丫鬟称之为“你奶奶们”，是敬称，可见在这里“老货”只是谐称。又如：

湘云见宝玉拦住门，料黛玉不能出来，便立住脚笑道：“好姐姐，饶我这一遭罢。”（21:181）

薛蟠听了，仗着酒盖脸，便趁势跪在被上拉着金桂笑道：“好姐姐，你若要把宝蟾赏了我，你要怎样就怎样。你要人脑子也弄来给你。”（80:721）

偏生晴雯上来换衣服，不防又把扇子失了手跌在地下，将股子跌折。宝玉因叹道：“蠢才，蠢才！将来怎么样？明日你自己当家立事，难道也是这么顾前不顾后的？”（31:272）

宝玉见问，一时解不来，因问：“什么‘暖香’？”黛玉点头叹笑道：“蠢才，蠢才！你有玉，人家就有金来配你，人家有‘冷香’，你就没有‘暖香’去配？”宝玉方听出来。（19:172－173）

前两例都用了“好姐姐”的称呼，但两者有所不同。湘云称黛玉“好姐姐”是为了求饶，是昵称，“姐姐”一词也符合两人的年龄差别，而薛蟠本是金桂丈夫，却用“好姐姐”来称呼自己媳妇，当然不乏表昵的意味，但恐怕谐称的成分更多一些。后两例都包含称呼语“蠢才”的叠用，第三例是宝玉见晴雯笨手笨脚心里不高兴时用的称呼，是蔑称，下文中晴雯还对此表示了不满。第四例中黛玉笑称宝玉，是谐称。

参考文献

［1］DUNKLING L.A dictionary of epithets and terms of address［M］.London/New York:Routledge,1990.

［2］陈毅平．英语称谓研究的一朵奇葩——介绍莱斯利·邓克灵的《别称与称谓词典》［J］．武汉大学学报（人文科学版），200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