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钟离意修孔庙

【原文】

汉永平中，会稽钟离意，字子阿，为鲁相。到官，出私钱万三千文，付户曹孔，修夫子车。身入庙，拭几席剑履。男子张伯除堂下草，土中得玉璧七枚，伯怀其一，以六枚白意。意令主簿安置几前，孔子教授堂下床首有悬瓮，意召孔问：“此何瓮也？”对曰：“夫子瓮也。背有丹书，人莫敢发也。”意曰：“夫子，圣人。所以遗瓮，欲以悬示后贤。”因发之，中得素书，文曰：“后世修吾书，董仲舒；护吾车，拭吾履，发吾笥，会稽钟离意。璧有七，张伯藏其一。”意即召问：“璧有七，何藏一耶？”伯叩头出之。

【译文】

东汉时代汉明帝永平年间（公元58—75年），有位叫钟离意的官员，籍贯是会稽郡，字子阿，担任鲁国的国相。一到任，钟离意就自掏腰包拿出一万三千文私人存款，交给户曹孔，让他拿去修缮当时已成珍贵文物的孔子座车。钟离意来到孔庙，亲自擦拭桌子、坐席、宝剑和鞋子。有个叫张伯的男子是那里的差役，在孔庙堂下除草时，意外的在泥土里发现七块玉璧。张伯自己藏起来一块，把其他六块交给了钟离意。钟离意让主簿把玉璧放在桌上。后来，他们在孔子传授学业的讲堂里，发现孔子的床头一直悬挂着一只大瓮。钟离意召见孔，问他：“这只瓮是干什么用的？”孔回答说：“这是孔夫子的瓮。瓮里面据说盛着丹书，还没有人敢打开这个瓮。”钟离意说：“孔夫子是圣人。他之所以留下这瓮，是因为把瓮悬挂在这里能够让后代的贤良看到。”于是，钟离意亲自把它打开，从里面取出一块写了字的白色绢帛，上面写着：“后代会研究我的著作的人，是董仲舒。后代会来保护我的车子、为我擦鞋子、打开我的书箱的人，是会稽人钟离意。我收藏了七块玉璧，张伯会把一块私藏起来。”钟离意于是喊张伯过来，责问他说：“一共有七块玉璧，你为什么私藏了一块呢？”张伯立刻磕头求饶，把私藏的玉璧交了出来。

段翳封简书

【原文】

段翳，字元章，广汉新都人也。习《易经》，明风角[1]。有一生来学，积年，自谓略究要术，辞归乡里。翳为合膏药，幷以简书封于筒中，告生曰：“有急，发视之。”生到葭萌，与吏争度。津吏挝破从者头。生开筒得书，言：“到葭萌，与吏斗，头破者，以此膏裹之。”生用其言，创者即愈。

【注释】

[1]风角：观察气候的占卜术。

【译文】

段翳，字元章，是一位居住在广汉郡新都县的人。他钻研《易经》，还精通名为“风角”的占候之术。有一个学生前来拜师学艺，跟随他学了好几年，自认为把他的道术都学会了，便向他拜别回家。段翳亲自配了些膏药给他，还写了一封信封进竹筒里，告诫这学生说：“要是遇上紧急的事情，你就打开竹筒看信。”这学生走到葭萌县，和当地的官吏抢着渡河。官吏把他随从的脑袋打破了。他打开竹筒，阅读封在里面的信，信上写着：“到了葭萌县，会和官吏争斗，把这膏药敷在那个被打破头的人的伤口上。”于是，他按老师的话去做，受伤的人很快就好了。

臧仲英遇怪

【原文】

右扶风臧仲英，为侍御史。家人作食，设案，有不清尘土投污之。炊临熟，不知釜处。兵弩自行。火从箧簏中起，衣物尽烧，而箧簏故完。妇女婢使，一旦尽失其镜；数日，从堂下掷庭中，有人声言：“还汝镜。”女孙年三四岁，亡之，求，不知处。两三日，乃于圊中粪下啼。若此非一。汝南许季山者，素善卜卦，卜之，曰：“家当有老青狗物，内中侍御者名益喜，与共为之。诚欲绝，杀此狗，遣益喜归乡里。”仲英从之，怪遂绝。后徙为太尉长史，迁鲁相。

【译文】

臧仲英，是东汉时代一位居住在右扶风地区的侍御史。他家的仆人做好饭菜，把饭菜装到托盘里，就会出现不清洁的尘土，掉到托盘里污染饭菜。在灶台生火烧煮食物，快要烧熟的时候，盛放食物的锅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家里的兵器、弓箭摆放在那里就会自己挪动起来。竹制的衣箱会突然冒出火焰，把箱里的衣物全都烧掉，而衣箱却完好无损。有一个早上，他家里的女人、女孩和婢女、使女们使用的镜子全部消失了。隔了好几天，这些镜子才从堂屋地基下被扔到院子里。有个神秘的人声说：“把镜子还给你们。”臧仲英的孙女当时才三四岁，忽然失踪了。一家人到处找，都找不到。隔了两三天，这孩子出现了，坐在厕所下面的粪堆里哭泣。像这样的怪事不止发生一次。汝南郡有位叫许季山的高人，向来精通卜卦，便为臧仲英占卜了一次，说：“你家应该养有一条老青狗，还有一个叫益喜的仆人，就是这个人和这条狗一起作怪。要是你真心想不再发生这样的怪事，就杀掉这条狗，然后让益喜回他自己老家去。”臧仲英就按照他说的去办了，从此家里再也没有发生过这样的怪事。后来，臧仲英被调任太尉长史，还升职担任了鲁国相。

乔玄见自光

【原文】

太尉乔玄，字公祖，梁国[1]人也。初为司徒长史，五月末，于中门卧。夜半后，见东壁正白，如开门明。呼问左右，左右莫见。因起自往手扪摸之，壁自如故。还床，复见。心大怖恐。其友应劭，适往候之，语次相告。劭曰：“乡人有董彦兴者，即许季山外孙也。其探赜索隐，穷神知化，虽眭孟、京房，无以过也。然天性褊狭，羞于卜筮者。”间来候师王叔茂，请往迎之。须臾，便与俱来。公祖虚礼盛馔，下席行觞。彦兴自陈：“下土诸生，无他异分。币重言甘，诚有踧踖。颇能别者，愿得从事。”公祖辞让再三，尔乃听之，曰：“府君当有怪，白光如门明者，然不为害也。六月上旬，鸡明时，闻南家哭，即吉。到秋节，迁北行，郡以金为名。位至将军三公。”公祖曰：“怪异如此，救族不暇，何能致望于所不图？此相饶耳。”至六月九日，未明，太尉杨秉暴薨。七月七日，拜钜鹿太守。“钜”边有“金”。后为度辽将军，历登三事[2]。

【注释】

[1]梁国：汉代分封诸侯王国之一，今河南省商丘市附近。

[2]三事：三公，东汉时代不设丞相，以司徒、太尉、司空为三公，等同丞相。

【译文】

东汉时代，有一位担任过太尉职务的高官，叫作乔玄，字公祖，是出身于梁国的人。他年轻时，担任了司徒长史。有一年农历五月底，他睡在自家中门的客厅里。睡到半夜，他忽然发现东墙变成了雪白的，像白天打开大门被阳光照射了一样明亮。他呼喊陪伴在左右的家人，问他们看到了什么景象，而他们全部都表示没看见这奇特景象。于是，乔玄起床，走到墙壁跟前用手抚摸，发现墙还是原来的那样。然而，等他往回走躺下床，又看见东墙变成了雪白的。

这件事让乔玄心里十分害怕。他有个朋友叫应劭，恰巧去他家探望。他在接待应劭时把这件怪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应劭说：“我有个叫董彦兴的老乡，他是鼎鼎大名许季山的外孙。他专注地探求幽深奥妙的道理、了解隐秘奇特的事情、深入研究各种神奇法术、钻研各类神奇的变化，就是古代的大师眭孟、京房也不一定比得上他。但是他天性内向偏执，认为帮别人占卜谋生是一种羞耻的事情，不愿意和那些普通的占卜师、巫师一块儿。”

不久，董彦兴的老师王叔茂碰巧也来了，说到董彦兴就在洛阳。于是，乔玄请他们前去把董彦兴接来。过了一会儿，董彦兴就和他们一起来到了乔玄家。乔玄对董彦兴恭敬礼貌，准备了丰盛的酒宴，开席后亲自起身到董彦兴面前向他敬酒。董彦兴自觉地说：“我只是一个出身低微、才华下等的乡下读书人，没有什么过人的地方。您却以这么隆重的礼节来接待我，说话这样客气，这真是让我感到不安。如果有什么事我可以帮上忙的话，我很愿意为您效劳。”乔玄谦让了好几次，然后才斗胆提出请他给自己占卜一下。董彦兴回答说：“您最近应该遇到了奇怪事情，比如墙上出现白光，像白天打开大门被阳光照射了一样明亮。这种现象不会损害到您。等到农历六月上旬，有天早晨鸡叫的时候，您会听见在南边传来一家人的哭声，您不久就有大吉大利的事情发生。到秋季，您就会被调到北方的某个郡去任职，那个郡的名字会与‘金’有关。以后，您的官职会升到将军、三公的等级。”乔玄说：“我碰到这样的怪事，觉得这是凶兆，担心需要躲避灭门灭族的事情，哪还能会奢望这些压根不敢指望的好事呢？您这是在安慰我吧！”

到农历六月初九，天还没亮，太尉杨秉忽然去世了。农历七月初七，乔玄被任命为钜鹿太守，这“钜”字里面果然有“金”。后来，乔玄继续升职，担任过度辽将军，最终升迁到了太尉，成为三公之一，到达了人生的巅峰。

管辂论怪

【原文】

管辂，字公明，平原人也。善《易》卜。安平太守东莱王基，字伯舆，家数有怪，使辂筮之。卦成，辂曰：“君之卦，当有贱妇人，生一男，堕地便走，入灶中死。又，床上当有一大蛇，衔笔，大小共视，须臾便去。又，乌来入室中，与燕共斗，燕死，乌去。有此三卦。”基大惊曰：“精义之致，乃至于此，幸为占其吉凶。”辂曰：“非有他祸，直官舍[1]久远，魑魅罔两，共为怪耳。儿生便走，非能自走，直宋无忌[2]之妖将其入灶也。大蛇衔笔者，直老书佐耳。乌与燕斗者，直老铃下[3]耳。夫神明之正，非妖能害也。万物之变，非道所止也。久远之浮精，必能之定数也。今卦中见象，而不见其凶，故知假托之数，非妖咎之征，自无所忧也。昔高宗之鼎，非雉所雊[4]；太戊之阶，非桑所生。然而野鸟一雊，武丁为高宗；桑榖暂生，太戊以兴。焉知三事不为吉祥？愿府君安身养德，从容光大，勿以神奸污累天真。”后卒无他。迁安南督军。

后辂乡里刘原问辂：“君往者为王府君论怪云：‘老书佐为蛇，老铃下为乌。’此本皆人，何化之微贱乎？为见于爻象，出君意乎？”辂言：“苟非性与天道，何由背爻象而任心胸者乎？夫万物之化，无有常形；人之变异，无有定体。或大为小，或小为大，固无优劣。万物之化，一例之道也。是以夏鲧，天子之父，赵王如意，汉高之子。而鲧为黄熊，意为苍狗，斯亦至尊之位，而为黔喙之类也。况蛇者协辰巳之位，乌者栖太阳之精，此乃腾黑之明象，白日之流景。如书佐、铃下，各以微躯，化为蛇乌，不亦过乎？”

【注释】

[1]官舍：官，原文作“客”，有小字注“一作官”。《三国志·魏志》载此作“官舍”。据此改。

[2]宋无忌：古代传说火焰精灵的名字。

[3]铃下：门丁，门卫。

[4]雊：鸣叫。

【译文】

三国时代魏国有一位叫作管辂的人，字公明，出身于平原郡。这个人非常精通易学和卜筮。

有一位出身于东莱郡的人，叫作王基，字伯舆，当时正担任安平郡太守。这位王太守的家里出现了好几次怪事，于是就邀请管辂为他卜筮这怪事的原因。

占卦结束以后，管辂就解释说：“按照您这个卦所显示的卦象，您府里之前应该有一个身份低贱的女人。这女人生了个男孩，而这个男孩刚呱呱坠地，就能够跑，而且自己钻到炉灶里烧死了。另外，在您的床上肯定出现过一条大蛇，这大蛇还衔了毛笔，等到您府里大大小小的人都来围观的时候，这条大蛇又忽然不见了。另外，应该有过一只乌鸦飞到您府里，和燕子争斗，直到燕子死了，乌鸦才飞走。这卦象显示了这三件怪事。”

王基非常惊讶地说：“您对卦象里精妙含义的理解，居然达到了这样精确的地步！希望我能有幸再请您为我解释下这些卦象的吉凶含义。”

管辂说：“这些卦象并不是其他凶祸的预兆。这些怪事发生的原因，只是因为您这太守府的客房实在是太古旧了，魑魅魍魉都栖身在这旧房子里，一同制造出怪事吓唬人。那男孩呱呱坠地就能够跑，并不是他一生下来自己就会跑，只不过是火精宋无忌施展妖术将他拉进了灶中。那衔笔的大蛇，只不过是去世的老年文秘变成的而已。还有和燕子搏斗的乌鸦，只不过是去世的老年门丁变成的罢了。只要您坚持按照神明指点的道德规范，一身正气地做人，这些妖精就没有办法对您产生任何危害。世间万物的变化，并非用道术就能阻止、规范。这些年岁久远的精怪，必然只能按照命运的定数而存在。现在，我在卦象中只看见它们做的怪事，却不能看到它们这样做产生的严重后果。所以，我就知道它们只是在假惺惺地施展花招来虚张声势罢了，这些怪事压根儿不是妖孽能够制造灾祸的预兆。那么，您自然更不必忧虑什么了。昔日殷商时代，商王武丁的宝鼎上，并不应该有野鸡飞来歇脚啼叫；而商王太戊宫殿的石阶上，并不应该长出桑树、谷树。可是野鸡停到在那宝鼎上鸣叫后，武丁建立了功业，被后人尊称为“殷高宗”；而桑树、榖树长在宫殿的石阶上后，太戊努力地再次实现了殷商的中兴。所以，谁又能断言，您府里这三件怪事不能被看作吉样的预兆呢？祝愿府君您调整自己的身心状态、提升自己的道德水平，淡定地施展抱负，光大自己的形象，不要被这些神神怪怪玷污来自己天生的真性情。”

果然，王基后来没有碰到什么不好的事情，还被升迁为安南督军。

后来，管辂的同乡刘原好奇地问管辂：“那次您和王太守讨论精怪，您说‘去世的老年文秘变成了大蛇，去世的老年门丁变成了乌鸦’。他们原本都是人，怎么会变成微贱的动物了呢？这到底是您从占卜出的卦象里看到的，还是出于您的想象呢？”管辂说：“怎么可以不依据本性和自然的规律，背弃卦象而任凭自己想象呢？毕竟，万事万物都在不断变化，并没有恒常存在的形态。而人类的变异，也没有恒常存在的形体。有的会从大变小，有的会从小变大，本来就没有标准来判断好坏。万事万物变化无常，但一定会遵循自然的规律。比如说，夏部落的鲧，是天子夏禹的父亲；而西汉时代的赵王刘如意，是汉高祖刘邦的儿子。然而，鲧变成了黄色的熊，如意变成了青色的狗，他们居然从极其尊贵的地位，变成了卑贱的普通动物。更何况说，蛇与地支中的辰、巳相配，乌鸦本身是太阳里的精灵呢！蛇明显可以象征着腾蛇，而乌鸦可以象征着太阳落下的影子，都是神兽。像文秘、门丁这类身份低微的人，还能变成蛇、乌鸦这样的神兽，应该不算委屈了他们吧？”

管辂助颜超增寿

【原文】

管辂至平原，见颜超貌主夭亡。颜父乃求辂延命。辂曰：“子归，觅清酒一榼，鹿脯一斤，卯日，刈麦地南大桑树下，有二人围位棋次。但酌酒置脯，饮尽更斟，以尽为度。若问汝，汝但拜之，勿言。必合有人救汝。”颜依言而往，果见二人围棋。颜置脯，斟酒于前。其人贪戏，但饮酒食脯，不顾。数巡，北边坐者忽见颜在，叱曰：“何故在此？”颜唯拜之。南边坐者语曰：“适来饮他酒脯，宁无情乎？”北坐者曰：“文书已定。”南坐者曰：“借文书看之。”见超寿止可十九岁，乃取笔挑上，语曰：“救汝至九十年活。”颜拜而回。管语颜曰：“大助子，且喜得增寿。北边坐人是北斗，南边坐人是南斗。南斗注生，北斗主死。凡人受胎，皆从南斗过北斗；所有祈求，皆向北斗。”

【译文】

管辂路过平原郡，遇见了一个叫颜超的少年。按照相术，管辂认为，这颜超不到成年就会夭折死亡。颜超的父亲便恳求管辂想办法为颜超延长寿命。管辂就对颜超说：“你回到家里，就去准备好一壶清酒、一斤鹿肉干。到了下个卯日，去正在割麦的田地南边，找到那里的大桑树。那时候，会有两个人坐在树下，专心致志下围棋。你什么都不说，只管给他们倒酒，摆好鹿肉干。等他们喝完一杯酒，你就赶紧再把酒倒满，直到他们把这壶酒喝完为止。如果他们问你话，你就什么都不说，只管向他们磕头。这时候必定有人救你。”

颜超真的照着管辂的话做了，在卯日来到大桑树下，在那里果然看到两个下围棋的人。颜超赶紧摆好鹿肉干，还为这两个人斟了酒放在他们面前。那两个人一心下棋，只管喝酒吃肉干，并不转头看颜超。酒过数巡，坐在北边的人忽然注意到站在他们身边的颜超，就大声责问说：“你为什么会待在这里呢？”颜超什么都不说，只管向他磕头。坐在南边的人说：“刚才我们都吃了他的酒肉，难道可以不给一点情面呢？”坐在北边的人说：“可是他的寿命在文书上早已经写好了啊。”坐在南边的人说：“那就让我看一眼文书吧。”坐在南边的人看见，文书上写着颜超的寿命只有十九岁。于是，坐在南边的人就取了毛笔来把“九”字改到“十”字到上面，对颜超说：“我救了你的命，让你活到九十岁。”颜超拜谢后，就回家了。管辂对颜超说：“他们帮了你很大的忙。很高兴看到你增添了寿命。那个坐在北边的人是北斗星，那个坐在南边的人是南斗星。南斗星主管人的诞生，北斗星主管人的死亡。凡人只要成了胚胎，那么南斗星都先定好出生日期，然后北斗星再定好死亡日期。人们要是有什么祈求，都要向北斗星表达。”

管辂筮信都令家

【原文】

信都令家妇女惊恐，更互疾病，使辂筮之。辂曰：“君北堂西头有两死男子：一男持矛，一男持弓箭；头在壁内，脚在壁外。持矛者主刺头，故头重痛不得举也；持弓箭者主射胸腹，故心中悬痛不得饮食也。昼则浮游，夜来病人，故使惊恐也。”于是掘其室中，入地八尺，果得二棺。一棺中有矛；一棺中有角弓及箭，箭久远，木皆消烂，但有铁及角完耳。乃徙骸骨去城二十里埋之，无复疾病。

【译文】

信都县县令家的女人们整天感到惊慌恐惧，更是接二连三地生病，县令请管辂来占卜。管辂说：“您家北房的西头埋着两个死去的男人：其中一个男人拿长矛，另一个拿弓箭。他们的头埋在墙里的位置，脚埋在墙外的位置。拿长矛的男鬼专门刺人的头部，只要被他刺中的人就会头疼得抬不起头来；拿弓箭的男鬼专门射人的胸部和腰部，只要被他射中的人的就会感到心里难受疼痛，没有办法去吃喝东西。白天它们到处闲逛，一到晚上就回到屋里祸害人，所以使得您府上的女人们感到惊慌恐惧。”于是，县令吩咐在这房子里挖掘，掘下去整整八尺深，果然发现了两口棺材。一口棺材中有一把长矛，另一口棺材中有用兽角装饰的弓和箭。由于它们埋藏的时间过于久远，木质的箭杆都已经腐烂消亡了，只有箭头上的铁和镶嵌在弓上的兽角仍然完好无损。县令就吩咐把他们的尸骨装走，埋到离城二十里的地方。从此，县令家的女人们再也没有生病了。

管辂筮躄疾

【原文】

利漕民郭恩，字义博。兄弟三人，皆得躄疾。使辂筮其所由。辂曰：“卦中有君本墓，墓中有女鬼，非君伯母，当叔母也。昔饥荒之世，当有利其数升米者，排着井中，啧啧有声，推一大石下，破其头。孤魂冤痛，自诉于天耳。”

【译文】

郭恩，是三国时代居住在利漕渠旁的一个老百姓，字义博。他兄弟三人，都得了瘸腿的疾病，求管辂为他们占卜患病的原因。管辂说：“卦象里有你自己家族的墓地，而墓地里有一位女鬼。这女鬼不是你的伯母，就是你的婶娘。之前闹饥荒的时候，你们兄弟里有人想贪图她的几升米，把她推进了井里。她在井里哭喊。这人又推了一块大石头下去，砸破了她的头。她孤独的鬼魂含冤痛苦，向上天控诉了这人的罪行。”

淳于智杀鼠

【原文】

淳于智，字叔平，济北庐人也。性深沈，有思义。少为书生，能《易》筮，善厌胜之术。高平刘柔，夜卧，鼠啮其左手中指，意甚恶之。以问智，智为筮之，曰：“鼠本欲杀君而不能，当为使其反死。”乃以朱书手腕横文后三寸，为田字，可方一寸二分，使夜露手以卧。有大鼠伏死于前。

【译文】

淳于智，字叔平，是魏晋时代一位居住在济北郡卢县的人。他性格深沉，讲究义气。在少年时代，他是一位书生，能够根据易学卜筮，还擅长诅咒镇压妖邪的法术。高平郡有个人叫作刘柔，在晚上睡觉时，遇到老鼠来咬他的左手中指，他对这事感到相当恶心。刘柔去找淳于智去询问这事，淳于智为他卜筮，解释说：“这老鼠本来是想咬死你，但是没有那个能力，我会帮你让它自寻死路。”然后，淳于智用朱砂在刘柔的手腕横纹后面三寸的位置，写了个“田”字，大约一寸二分见方，吩咐刘柔晚上睡觉时把这只手露在被子外面。果然，晚上就有一只大老鼠趴在他的手前面死掉了。

淳于智卜居宅

【原文】

上党鲍瑗，家多丧病，贫苦。淳于智卜之，曰：“君居宅不利，故令君困尔。君舍东北有大桑树。君径至市，入门数十步，当有一人卖新鞭者，便就买还，以悬此树。三年，当暴得财。”瑗承言诣市，果得马鞭悬之。三年，浚井，得钱数十万，铜铁器复二万余，于是业用既展，病者亦无恙。

【译文】

魏晋时代有位叫作鲍瑗的人，居住在上党郡，他家里经常有人去世或者生病，生活贫困苦恼。淳于智为他占卜后说：“你住的房子不吉利，所以让你这样困窘。你家东北方有一棵大桑树。你直接去集市里，进门走几十步，应该会遇到一个人在卖新鞭子，就赶紧买一根带回来，把它挂到这棵树上。等三年以后，就会突然暴发，得到很多钱。”鲍瑗按他所说去集市，果然买到了马鞭，然后挂在树上。三年以后，他在挖井时，发现了几十万铜钱、两万多件铜铁器皿，于是他的家业和用度都宽展了，家里的病人也都康复了。

淳于智卜祸

【原文】

谯人夏侯藻，母病困，将诣智卜，忽有一狐当门向之嗥叫。藻大愕惧。遂驰诣智。智曰：“其祸甚急。君速归，在狐嗥处，拊心啼哭，令家人惊怪，大小毕出。一人不出，啼哭勿休。然其祸仅可免也。”藻还，如其言，母亦扶病而出。家人既集，堂屋五间拉然而崩。

【译文】

魏晋时代有位叫作夏侯藻的人，居住在谯郡。夏侯藻的母亲病得很重，所以他想到淳于智那里去寻求占卜帮助。忽然冒出来一只狐狸，跑到夏侯藻家门口，对着他嗥叫。夏侯藻大惊失色，感到很恐惧，就骑着马跑到淳于智家。淳于智说：“这灾祸十分急迫。你赶紧回去，走到嗥叫的地方，按着胸口心脏的位置，大声痛哭，让家里人感到吃惊奇怪，使得全家老少都出门来。要是还有一个人没出来，你都别停止痛哭。这样做，你家人才能免除这灾祸。”夏侯藻回去后就按照淳于智所说的办，连母亲都勉强支撑着病重的躯体出门来看他。等到全家人都聚集到他面前时，他家的五间堂屋就像被什么东西拉倒一样倒塌了。

淳于智筮病

【原文】

护军张劭母病笃。智筮之，使西出市沐猴，系母臂，令傍人搥拍，恒使作声，三日放去。劭从之，其猴出门，即为犬所咋死，母病遂差。

【译文】

张劭，在西晋时代出任了护军的官职。他的母亲病危了。淳于智为这事占卜，让张劭往西走，去买一只猕猴来，系在他母亲的手臂上，然后再让张劭母亲身边的侍从拍打这猕猴，使得它一直在叫，等到三天后再把这猕猴放出去。张劭按照这办法去做了。这猕猴一出门，就被狗咬死了，而母亲的病也就好了。

郭璞撒豆成兵

【原文】

郭璞，字景纯，行至庐江，劝太守胡孟康急回南渡。康不从。璞将促装去之，爱其婢，无由得，乃取小豆三斗，绕主人宅散之。主人晨起，见赤衣人数千围其家，就视，则灭。甚恶之，请璞为卦。璞曰：“君家不宜畜此婢，可于东南二十里卖之，慎勿争价，则此妖可除也。”璞阴令人贱买此婢，复为投符于井中，数千赤衣人一一自投于井。主人大悦。璞携婢去。后数旬，而庐江陷。

【译文】

两晋时代著名的高人郭璞，字景纯，逃难到庐江，劝太守胡孟康赶紧回朝，跟随刚建立的东晋朝廷南渡。胡孟康不肯听他的。郭璞急匆匆收拾行装，准备离开那里，此时却爱上了胡孟康的一个婢女，却没有理由找他要人，于是，郭璞找到了三斗小豆，围绕着胡孟康的住宅撒下了。胡孟康早上起来，看到几千个穿着红衣服的人包围了他家，走近去看，却看不到了。胡孟康感到很厌恶，请郭璞为他卜卦。郭璞说：“这都是因为你家不适合蓄养这个婢女，可以把她送到东南二十里外的地方卖掉，而且不要和买方讨价还价，这样就可以把这妖孽除掉。”郭璞暗地派人到他所说的地方，用很便宜的价格买到了这个婢女，然后往胡孟康家的井里投放了符箓，这几千个穿着红衣服的人一个个自己跳进了井里。胡孟康特别高兴。而郭璞携带着婢女走了。几十天以后，敌军就攻陷了庐江。

郭璞救死马

【原文】

赵固所乘马忽死，甚悲惜之，以问郭璞。璞曰：“可遣数十人持竹竿，东行三十里，有山林陵树，便搅打之。当有一物出，急宜持归。”于是如言，果得一物，似猿。持归，入门，见死马，跳梁走往死马头，嘘吸其鼻。顷之，马即能起，奋迅嘶鸣，饮食如常，亦不复见向物。固奇之，厚加资给。

【译文】

赵固平时骑的马忽然死了，十分悲痛惋惜，就问郭璞有没有办法。郭璞说：“你可以派几十个人，手拿竹竿，往东走三十里路，找到栽种了树林的小山陵墓，就在树林里搅乱拍打，会有一个怪物出现，赶紧抓住它带回来。”于是，赵固派人按照这话去做，果然抓到了一个长得像猿猴的怪物。人们把它带了回来，刚刚进门，怪物就看到了死马，跳跃着跑到死马的头旁边，对着它的鼻子喘气。不多会儿，马就能够站起来了，动作还是那么敏捷，嘶鸣还是那么嘹亮，像平时一样吃喝，那怪物也神秘地失踪了。赵固觉得郭璞很神奇，拿丰厚的金钱报答了他。

郭璞筮病

【原文】

扬州别驾顾球姊，生十年便病。至年五十余，令郭璞筮，得“大过”之“升”。其辞曰：“‘大过’卦者义不嘉，冢墓枯杨无英华。振动游魂见龙车，身被重累婴妖邪。法由斩祀杀灵蛇，非己之咎先人瑕。案卦论之可奈何。”球乃迹访其家事，先世曾伐大树，得大蛇，杀之，女便病。病后，有群鸟数千，回翔屋上。人皆怪之，不知何故。有县农行过舍边，仰视，见龙牵车，五色晃烂，其大非常，有顷遂灭。

【译文】

西晋时代，出任扬州别驾的顾球，有一个姐姐。这姐姐刚十岁就患了病，到了五十多岁还是病恹恹。顾球让郭璞帮忙占卜解决这事，占卜的结果是“大过”卦变“升”卦。卦辞这么说：“‘大过’卦的含义不是什么好事，祖坟上的杨树枯萎了没有重新开花。惊动了游魂，让龙车显现，原因是断了祭祀并杀死了灵蛇，但这并不是这代人的过错，而是先人犯的错。按照这卦象来讨论这事，哪有什么办法呢？”于是顾球去找亲人询问家族先前发生的事件。原来，他的祖先曾经砍伐了祖坟的大树，发现了一条大蛇并杀掉了它，然后顾球的姐姐就病了。顾球的姐姐生病后，出现了几千只飞鸟，聚集成群，绕着顾家的屋顶飞。人们都感到这事奇怪，但不知道什么原因。有个本县的农夫走过顾家旁边，仰望天空，看见一条龙拉着车在空中飞翔，龙身体发出五彩光芒，显得很庞大，一会儿就消失了。

郭璞致白牛

【原文】

义兴方叔保得伤寒，垂死，令璞占之，不吉，令求白牛厌之。求之不得，唯羊子玄有一白牛，不肯借。璞为致之，即日有大白牛从西来，径往。临，叔保惊惶，病即愈。

【译文】

方叔保，是两晋时代一个居住在义兴郡的人，得了伤寒病，快要死了。他请郭璞帮忙占卜解决这事。卦象很不好。郭璞让他去找一头白牛来想办法制服妖邪。但他实在是找不到，唯独羊子玄家有一头白牛，但不肯借给他。郭璞为他作法招请白牛，果然当天就从西边跑来一头大白牛，径直往方叔保家方向走。到跟前时，方叔保惊慌失措，他的病也就好了。

西川费孝先解灾逸事

【原文】

西川费孝先善轨革[1]，世皆知名，有大若人王旻，因货殖至成都，求为卦。孝先曰：“教住莫住，教洗莫洗。一石谷捣得三斗米。遇明即活，遇暗即死。”再三戒之，令诵此言足矣。旻志之。及行，途中遇大雨，憩一屋下。路人盈塞，乃思曰：“教住莫住，得非此耶？”遂冒雨行。未几，屋遂颠覆，独得免焉。旻之妻已私邻比，欲媾终身之好。俟旋归，将致毒谋。旻既至，妻约其私人曰：“今夕新沐者，乃夫也。”将哺，呼旻洗沐，重易巾幯。旻悟曰：“教洗莫洗，得非此耶？”坚不从。妻怒，不省，自沐。夜半反被害。既觉，惊呼邻里共视，皆莫测其由。遂被囚系考讯。狱就，不能自辨。郡守录状，旻泣言死即死矣，但孝先所言，终无验耳。左右以是语上达。郡守命未得行法乎旻。问曰：“汝邻比何人也？”曰：“康七。”遂遣人捕之。“杀汝妻者，必此人也。”已而果然。因谓僚佐曰：“一石谷捣得三斗米，非康七乎。”由是辨雪，诚遇明即活之效。

【注释】

[1]轨革：一种占卜术。

【译文】

费孝先，是一个居住在西川的人，很擅长“轨革”这种占卜术，在全国范围内都很有名气。有个大善人叫作王旻，他为了买卖货物来到了成都，于是请费孝先为他占卜。费孝先说：“有人叫你住别住，有人叫你洗别洗。一石稻谷只能捣出三斗米。要是碰上聪明的人你就能活，要是碰上愚蠢的人你就会死。”费孝先再三告诫王旻，让他背诵下来这几句话就足够了。王旻果然记住了这几句话。

等王旻赶路回家的时候，在途中赶到了大雨，在一处房子里面休息躲雨。赶路的人纷纷进来躲雨，把房子都挤满了。于是王旻想：“有人叫你住你别住，难道不是现在的情况吗？”他赶紧冒着雨走了。没过多久，房子忽然垮塌了，只有他幸免于难。

王旻的妻子已经和邻居私通，定下了厮守终身的想法。等到王旻回家，他们就要对王旻下毒手。等王旻回家，他的妻子就和奸夫约定说：“今天晚上去摸黑洗澡的那个人，就是我丈夫。”天快黑的时候，妻子叫王旻洗澡，还给他拿来了新的洗浴毛巾。王旻忽然醒悟过来，自言自语地说：“有人叫你洗别洗，难道不是现在的情况吗？”于是，王旻坚决不听她的话去洗澡。他妻子发怒了，忘记了自己的阴谋，去浴室洗澡了。等到半夜，他的妻子被奸夫当成王旻杀害了。等王旻醒过来，发觉妻子被人杀害，便惊吓地呼喊。邻居都来围观这件事，都不明白他妻子被害的原因，于是，当地官府就把王旻关押到监狱里，捆绑、拷打、审讯。很快，这案子就算要结案了，王旻被屈打成招，无法给自己辩护。最后，太守派人来记录他的供词，王旻哭着说：“死就死了吧！只是费孝先对我说的话最终没有应验啊。”记录员把这些话都如实报告给了太守。太守命令不要再对王旻施加刑罚了，而是把王旻传唤到面前，问他：“你隔壁邻居是谁？”王旻回答说：“是康七。”太守马上让人逮捕康七，并对王旻说：“杀害你妻子的凶手，肯定是这个人。”后来，太守审问了康七，果然他就是奸夫。太守对身边的部属们说：“这一石稻谷只能捣出三斗米，那么剩下的就是七斗糠啊。这不正是说康七吗？”王旻冤情就因为太守聪明而得到昭雪，这确实是经验了“碰上聪明的人你就能活”这句话。

隗炤书板

【原文】

隗炤，汝阴鸿寿亭民也，善《易》。临终，书板授其妻，曰：“吾亡后，当大荒。虽尔，而慎莫卖宅也。到后五年春，当有诏使来顿此亭，姓龚。此人负吾金，即以此板往责之。勿负言也。”亡后，果大困，欲卖宅者数矣，忆夫言，辄止。至期，有龚使者，果止亭中，妻遂赉板责之。使者执板，不知所言，曰：“我平生不负钱，此何缘尔邪？”妻曰：“夫临亡，手书板见命如此，不敢妄也。”使者沉吟良久而悟，乃命取蓍筮之。卦成，抵掌叹曰：“妙哉隗生！含明隐迹而莫之闻，可谓镜穷达而洞吉凶者也。”于是告其妻曰：“吾不负金，贤夫自有金。乃知亡后当暂穷，故藏金以待太平。所以不告儿妇者，恐金尽而困无已也。知吾善《易》，故书板以寄意耳。金五百斤，盛以青罂，覆以铜柈，埋在堂屋东头，去壁一丈，入地九尺。”妻还掘之，果得金，皆如所卜。

【译文】

隗炤，是两晋时代一位居住在汝阴郡鸿寿亭的普通人，擅长《易》学。在他临终的时候，写了一块木板交给妻子，说：“我去世以后，很快就会出现严重的大范围灾荒。尽管如此，你们还是要慎重过日子，别把房子卖了。五年后的春天，会有一个皇上委派下来传达诏书的使者路过，来鸿寿亭住宿。这个人姓龚，他还欠我黄金。你就拿这块木板给他看，要求他负责还债。你一定不要忘了这些话啊！”

他去世以后，他家里果然陷入了十分贫困的境地。他的妻子好几次都想卖掉房子，又想起丈夫的遗言，还是忍住了没卖。到了约定的日子，真的有一位姓龚的使者路过，到鸿寿亭住宿。他妻子赶紧拿了木板前去讨债。龚使者拿着这块木板，不知道木板写的是什么意思，就说：“我这辈子都没有欠过别人钱啊！这是怎么回事？”隗炤的妻子说：“我丈夫在临终前亲手在这块木板上写字并嘱咐我这样做，我不敢胡说八道。”龚使者陷入了长时间的沉思，总算悟到了其中有奥妙，于是招呼人拿来蓍草，为此事占了个卦。卦占好后，他鼓掌赞叹说：“隗先生好厉害！他把自己的智慧和踪迹都隐藏起来不外露，所以外面的人不知道他。他真是一个好像心里有块明镜一样绝顶聪明的人，无所不知，可以洞察吉凶！”于是，他对隗炤的妻子说：“我不欠谁的黄金。你贤能的丈夫本来就存有黄金。他知道，他去世后你们肯定会暂时贫穷，所以就藏着黄金，想让你们等到太平的日子再用。他没有明着告诉你们，是怕黄金很快被用完，而你家贫困的日子没有尽头。他知道我也擅长《易》学，于是就写了这块板子，让我来破解他在其中寄托的寓意。他存了整整五百斤黄金，用青色的大瓷瓶装好了，再盖上铜盘封口。这宝藏就埋在你堂屋东头，离墙一丈远，离地面深九尺。”隗炤的妻子回家，按照龚使者所说的话去挖掘，果然挖到了黄金，一切都和他占卦后所说的一样。

韩友驱魅

【原文】

韩友，字景先，庐江舒人也。善占卜，亦行京房厌胜[1]之术。刘世则女病魅积年，巫为攻祷，伐空冢故城间，得狸鼍数十，病犹不差。友筮之，命作布囊，俟女发时，张囊着窗牖间。友闭户作气，若有所驱。须臾间，见囊大胀，如吹，因决败之。女仍大发。友乃更作皮囊二枚沓张之，施张如前，囊复胀满。因急缚囊口，悬着树。二十许日，渐消。开视，有二斤狐毛。女病遂差。

【注释】

[1]厌胜：京房传授的诅咒镇压妖邪的法术。

【译文】

韩友，字景先，是两晋时期一个居住在庐江郡舒县的人。韩友很擅长占卜，也奉行自京房流传下来的诅咒镇压妖邪的法术。有个人叫刘世则，他的女儿被妖魅缠身，常年患病。刘世则请来巫师，驱赶妖魅，向申领祷告，又到荒废老城的空旧古墓里去折腾，抓住了几十只狐狸、扬子鳄，然而这姑娘的病并没有好转。韩友为这事占卜，然后让刘世则做一只布口袋，等他女儿再次发病的时候，大家展开这布口袋，把整个窗户贴得严严实实。韩友关上门，运气作法，好像在驱赶什么东西。转眼之间，这布口袋就膨胀得很大，好像有人往里面吹气。结果，布口袋就裂开了。这姑娘的病仍然发作得很厉害。于是，韩友就重新制作了两个大皮袋，重叠着展开，就像之前那样把整个窗户贴得严严实实。再次作法，这皮袋也膨胀得很大，感觉已经满了。韩友这时候赶紧把袋口捆紧了，把它挂到树上。二十多天以后，皮袋才渐渐瘪了下去。大家打开皮袋一看，里面只有两斤狐狸毛。这姑娘的病就这样痊愈了。

严卿禳灾

【原文】

会稽严卿善卜筮。乡人魏序欲东行，荒年，多抄盗，令卿筮之。卿曰：“君慎不可东行，必遭暴害，而非劫也。”序不信。卿曰：“既必不停，宜有以禳之。可索西郭外独母家白雄狗，系着船前。”求索，止得驳狗，无白者。卿曰：“驳者亦足，然犹恨其色不纯，当余小毒，止及六畜辈耳，无所复忧。”序行半路，狗忽然作声，甚急，有如人打之者。比视，已死，吐黑血斗余。其夕，序墅上白鹅数头，无故自死。序家无恙。

【译文】

严卿，是两晋时代一个居住在会稽郡的人，擅长卜筮。他的同乡人魏序想要出门往东去旅行。当时正是灾荒年头，路上有许多劫匪强盗。魏序请严卿帮他占卜。严卿占卜后说：“你可要慎重，不可以往东旅行，必然会突然遭受到严重伤害，而且还不是被抢劫。”魏序不信。严卿说：“既然你不能停止出门的计划，最好找个办法来消灾。你可以去西边城墙外面孤老太太家要一条白色的公狗，系在你们的船头。”魏序去请求索要，但是只买到一条杂色的狗，并没有全白色的。严卿说：“杂色的狗也足够帮你消灾了。然而，它的毛色不纯，这仍然挺令人遗憾。应该会遭受轻微的毒害，只伤害到你家畜养的动物罢了，不用再担忧什么了。”魏序旅行途中，系在船头的狗忽然发出叫声，非常急促，就像有人正在殴打它一样。等到魏序赶过去看，这狗已经死掉了，吐出了一斗多的黑血。那天晚上，魏序田庐里养的几只白色的鹅，也无缘无故地自杀了。魏序的家人安然无恙。

华佗治疮

【原文】

沛国华佗，字元化，一名旉。琅邪刘勋为河内太守，有女，年几二十，苦脚左膝里有疮，痒而不痛，疮愈数十日复发，如此七八年。迎佗使视。佗曰：“是易治之。当得稻糠黄色犬一头，好马二匹。”以绳系犬颈，使走马牵犬，马极辄易，计马走三十余里，犬不能行，复令步人拖曳，计向五十里。乃以药饮女，女即安卧不知人，因取大刀断犬腹近后脚之前，以所断之处向疮口，令去二三寸停之。须臾，有若蛇者，从疮中出。便以铁椎横贯蛇头，蛇在皮中动摇良久，须臾不动，乃牵出，长三尺许，纯是蛇，但有眼处而无童子，又逆麟耳。以膏散着疮中，七日愈。

【译文】

东汉时代，有一位叫作华佗的神医，居住在沛国，字元化，又名华旉。有一位叫作刘勋的官员，出身于琅邪郡，担任了河内郡太守。刘勋有个女儿，大概二十岁，她左边的膝盖关节里长了个疮。这疮相当痒，还好不痛。每次这疮痊愈几十天以后，就会再次复发，周而复始，已经折磨她七八年。刘勋派人邀请华佗前往治疗。华佗说：“这病挺容易医治。只需要准备一条像稻糠一样颜色的黄狗、两匹好马。”准备好狗和马后，华佗拿绳子系住狗脖子，把绳子另一端绑在马身上，让马跑起来，牵着狗在地上跑。等到马累了，再换另外一匹。两匹马跑了三十多里后，狗实在跑不动了。然后华佗就让人步行拖着这狗跟着马走，最终走了五十里远。随后，华佗拿出药水让女孩喝，女孩喝下去就被麻醉了，安然地躺下，不省人事。而后，华佗取出一把大刀，在接近狗后脚的位置，把狗的肚子砍断了，然后把狗肚子断掉的位置对着女孩的疮口，吩咐助手把狗肚子放在距离这疮口两三寸的位置。立刻就有一条好像蛇的东西从疮口钻了出来。华佗就用铁椎刺穿了这蛇形动物的头。蛇形动物在姑娘的皮肉里蠕动挣扎了很久，忽然就不动了。于是华佗把它拉了出来，居然长达三尺多。这蛇形动物确实很像蛇，只是长了眼窝却没有瞳孔，而且它的鳞片又是逆着长的。最后，华佗用药膏药粉敷在了姑娘的疮口，七天后她的病就痊愈了。

华佗治咽病

【原文】

佗尝行道，见一人病咽，嗜食不得下。家人车载，欲往就医。佗闻其呻吟声，驻车往视，语之曰：“向来道边，有卖饼家蒜齑大酢[1]，从取三升饮之，病自当去。”即如佗言，立吐蛇一枚。

【注释】

[1]齑（jī）：同“齏”。作调味用的姜、蒜葱等菜的碎末。酢（cù）：同“醋”。

【译文】

有一次，华佗在出行的路上，看到有个人咽喉有病，想吃东西却吞不下去。家人把他装到车上，想要去找医生治疗。华佗听见了他呻吟的声音，停下车来，走上前去看了看病人，对他的家人说：“刚才你们经过的道边，有家卖饼的，还备了蒜泥、大醋。去那里取三升蒜泥拌大醋，让病人喝下去，这病就好了。”病人的家人按照华佗所说的去做了，病人立刻吐出了一条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