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轶事:100篇从医背后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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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当医生躺在手术台上

李麟荪

近几年来,每次体检,都被诊断为前列腺肥大;今年体检提示有双肾盂积水,CT与MR都证实前列腺肥大。外科检查后要我接受经尿道旋切手术,我不得不考虑该怎么治疗自己的前列腺了。身为中国介入手术开创者之一,我想做一个真正的“介入医师”。于是,我向科室提出在自己身上试验性地做这第一例。

躺在手术台上,我竭力想从普通病人的感受来思考。

手术前暴露下体时,我注意着窗帘外是否有很多人在看,作为医生,我知道在台上必须这样暴露自己,但窗帘拉不拉上就涉及病人的感受了,很高兴,窗帘是拉上的。

旁边医生通知要术前消毒了,冬天刚过,如果他们用冷药水为我擦拭,我心里会骂他们的,但我欣慰地感到了温热的消毒液在皮肤上暖暖地抹过。接着手术医生告诉我要替我打麻药了,这让我有了思想准备,避免了在整个手术中一直处于紧张状态。

手术似乎很顺利,很安静,我很安逸,可是我什么也看不见,只是在想,如果在手术室的天花板上安装电视屏,播放些花鸟动物世界的画面该有多好。

终于手术医师叫我屏住气,我知道这是要照造影片了,由于屏气时正好在我处于呼气末的时候,屏不多久我就想呼气了。好不容易发现手术医生们在移动球管,我知道可以呼吸了,于是深深地呼了一口气。但是我想,要是其他病人或许早就呼气了,而这恰恰就是有时候造影片子照得不理想的原因,或者他们现在涨红了脸还在憋住气等医生通知呼气呢。于是我故意问医生们:“我可以呼吸了吗?”手术医师很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可以了。”

作为医生,我自己倒不在乎手术医生没通知我,倒是欣赏医生手术时那份全身心投入的状态,但我心里却在批评那助手,助手是干什么的?不过,教科书或传授知识中从来没明确过助手该做什么,我也只是在外科训练中了解到的,助手要主动帮手术者做一切能做的事,助手做好了才有可能做手术者。

手术结束了,手术医生要用封堵器把穿刺口的血管封住,以便我早日下床活动,我拒绝了,我要体会最普通病人的感受。于是压迫、包扎、伸腿卧床4小时,24小时不准下床。不一会,我无法卧位小便,便违反医生的规定,压着穿刺点起床小便,当然我自己不会因此而造成伤口出血,但是,别的病人是怎么办的呢?自己以前是教病人这样做的,但我的学生们是否学了我这一招呢?因为现在医嘱是绝对卧床的!

我的内心很纠结,一方面作为病人的我有许多想法,有很多问题需要问医生或护士,并要他们来护理,但因为我是医生,在这方面我恐怕是比弟子们知道得更多。但是其他病人呢?他们不懂,是多么需要医生或护士来解答或护理,所以他们必须住院治疗,问题是许多问题医生怎么回答?那些医学知识医生怎么能讲得清楚呢?医生是在医学院学了五年、八年甚至十年,又工作了那么多年,才能懂得的东西,想用几个小时让病人弄懂,可能吗?而我最怕的是那些似懂非懂、硬要装懂却又胡搅蛮缠的人。如果每个病人花几个小时让他们懂,这个医生一天能看几个病人?医生怎么做呀?如果手术出了一点并发症,那就更糟了。此时,我的心里又不由地替现在的医生们担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