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刘备给陆逊戴上的大勋章
第八十四节(上):陆逊营烧七百里
火烧连营七百里,使蜀国的战斗力丧亡殆尽。
一支占优势的军队,败在实力并不强的对手之下,这在战争史上并不算新鲜。但像刘备这样,亲手帮陆逊把大勋章戴上,并为他创造克敌制胜的便利条件,这种笨蛋指挥员,世所罕见。
这场战争本来是应该避免的,但既然挑起了这场战火,那就不能感情用事,要按照战争规律,认真对待敌人。“苞原隰险阻而为军者为敌所禽,此兵忌也。”这点已是书本上的属于ABC性质的常识,陆逊、曹丕、诸葛亮一看便晓,独独刘备这位自以为是的指挥家,却茫然无知。
这是十分奇怪的。只能做这样的解释,倘非刘备是军事指挥上的低能儿外,最令人痛心者,是他陷入不可拔的复仇狂的病态之中,一叶障目,几无理智可言了。
西蜀刘备大举伐吴的失败,证明了这样的真理,一支军队——也包括任何处于对立双方中一方——往往不是先被敌人攻克,而是在自败以后,给对方以可乘之机,才让人家吞吃掉的。堡垒从内部攻破,陆逊懂得这个道理,按兵不动,他等待着刘备的帮忙。果然,蜀军违反军事常识迁移到“苞原隰险阻”地区结营,陆逊一看时机成熟,立刻发动火攻,这是长江上继火烧赤壁之后,又一把大火,取得了歼灭性的胜利效果。因此,也无妨说,陆逊的功劳有刘备很主要的贡献在内,不算言过其实。
《资治通鉴》魏纪一:“汉主自秭归将进击吴,治中从事黄权谏曰:‘吴人悍战,而水军沿流,进易退难。臣请为先驱以当寇,陛下宜为后镇。’汉主不从,以权为镇北将军,使督江北诸军;自率诸将,自江南缘山截岭,军于夷道猇亭。吴将皆欲迎击之。陆逊曰:‘备举军东下,锐气始盛;且乘高守险,难可卒攻。攻之纵下,犹难尽克,若有不利,损我太势,非小故也。今但且奖厉将士,广施方略,以观其变。若此间是平原旷野,当恐有颠沛交逐之忧;今缘山行军,势不得展,自当罢于木石之间,徐制其敝耳。’诸将不解,以为逊畏之,各怀愤恨。”蜀将黄权向刘备建议,水陆两路迎战吴军,未必就稳操胜券,但至少开辟第二战场,可以分散敌方的军力,哪怕做出一点水战的姿态,当可牵制住一部分吴军,是在情理之中的。然而,一路小胜而来的刘备,很可能出于经验,对东吴的水军实力,不敢轻估,因而不愿挑战,大概觉得自己陆战比较在行,遂拒绝了黄权的建议。而陆逊受到的压力似乎更大,他在等待对手犯错误的麻痹策略,也不被部将理解。但是,即使“以为逊畏之,各怀愤恨”,他亦不为所动。两军自正月相拒,一直到六月,陆逊就是不挑战,也不应战,不知道为什么蜀军已打进吴境数百里,刘备就止步了。陆逊还是不接手,一直到闰六月,他上疏孙权:“臣初嫌之水陆俱进,今反舍船就步,处处结营,察其布置,必无他变。”最后,他说:“伏愿至尊高枕,不以为念也。”
坚守半年,按兵不动,等待战机,火烧连营的陆逊,从此,名著史籍。
先说曹丕:“初,帝闻备兵东下,与权交战,树栅连营七百余里,”谓群臣曰:“备不晓兵,岂有七百里营可以拒敌者乎!‘苞原隰险阻而为军者为敌所禽’,此兵忌也。孙权上事今至矣。”再说诸葛亮,当然是《三国演义》的演义了:“且说马良至川,入见孔明,呈上图本而言曰:‘今移营夹江,横占七百里,下四十余屯,皆依溪傍涧,林木茂盛之处。皇上令良将图本来与丞相观之。’孔明看讫,拍案叫苦曰:‘是何人教主上如此下寨?可斩此人!’马良曰:‘皆主上自为,非他人之谋。’孔明叹曰:‘汉朝气数休矣!’良问其故。孔明曰:‘包原隰险阻而结营,此兵家之大忌。倘彼用火攻,何以解救?又,岂有连营七百里而可拒敌乎?祸不远矣!陆逊拒守不出,正为此也。汝当速去见天子,改屯诸营,不可如此。’”
结果,刘备“升马鞍山,陈兵自绕,逊督促诸军,四面蹙之,土崩瓦解,死者万数。汉主夜遁,驿人自担烧铙铠断后,仅得入白帝城,其舟船、器械,水、步军资,一时略尽,尸骸塞江而下。汉主大惭恚曰:‘吾乃为陆逊所折辱,岂非天耶!’”
这一场仗打下来,刘备完了,蜀国差不多也接近完了,感情用事,实在要不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