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钢建设得到上海市委、市政府的全力支持
宝钢上马以后,大家都认识到这是我国最大的工业项目,建在上海,是中央对上海的信任,是上海的光荣。具体地点落脚到宝山县。一个县级地区,要容纳全国最大的建设项目,它的体制不适应。打比方说,你要放那么大的一块蛋糕,可盘子太小了,放不下。我们就研究,要改变宝山县的体制。当时,宝山县的上面有个市农委,许多事情要经由农委再请示市政府,隔两个层次,影响了工作效率。我们想把宝山改成区。改成区以后,就直属市里了,有事情就不要经过农委,就可以直接到市委、市政府了。
市里定下来以后,还要国家批准。这使我想起了一件事。当时,复旦大学的主校区在杨浦区,主校区的教职员工享受的都是城市待遇,户口、学习、参军、吃的、用的都是城市标准。后来复旦大学发展到马路对面的宝山县去了,很多教职员工住到马路对面,就变成农村户口,连孩子上学都是“不平等待遇”。当时,我管教育,复旦大学就找我说这件事。因为牵动户口,是最难办的事。复旦大学校长陈望道病危的时候,市委要我去看他,他很费劲地、断断续续地跟我讲,希望我关心复旦大学的户口问题。一个大学两种制度、两种待遇,住杨浦这边,你和家属就是城市户口;在马路对面的宝山县,你和家属就是农村户口,永无出头之日。这个工作太难做了。一位老人在弥留之际还想着这样的事情,真让人感动。我说:“我会关心,尽力做工作。”那天我到宝山县委开会,研究改县为区,一致赞成。那个时刻,我就想到陈望道对我说的事。县改区,农村变城市,陈望道托我的事情就彻底解决了。后来国务院很快就批了。吴淞区改成宝山区以后,区委书记兼我们指挥部的副指挥,涉及当地的许多事情,包括大批外地调来的施工队伍五六万人,“吃喝拉撒睡”,都要就地安排,都及时妥善解决了。
1977年、1978年夏天,天气非常热,从北方过来的施工队伍,不习惯这么炎热的天气,工地浴室不够用,有些人就到河里去洗澡,又不熟悉水性,先后淹死了几个人。我就一再讲,要想办法在外面多建几个简易的洗澡的地方,不要让工人再去河里洗澡。那时的临时工棚就搭在稻田上,上面盖上油毛毡,外面热,里面更热。这些事例说明,宝钢当年的创业是非常艰苦的。
宝钢建设得到了上海市委、市政府的大力支持。总体上来讲,上海市委对宝钢是重视的,对宝钢的领导也是有力的,因为宝钢项目太大了,是“通天”的,一有问题就反映到邓小平、陈云、李先念那里。调整时,有人提出要把已到的设备“五马分尸”,就是把炼焦设备给一个老厂,高炉给另一个老厂,炼钢给谁,轧机给谁,也就是把设备分给现有的几个大钢厂,被称做“五马分尸”。中科院冶金所有一位专家,是从美国留学回来的,反对建设宝钢最坚决。在宝钢论证以后,市委听汇报,决定“焦化不停,炼出来的焦炭给上海;电厂不停,电给上海。这样,宝钢就有点收入,建设就不用停下来”。就在这个方案通过以后不久,冶金所那位专家又写信,经马洪转给市政府一位主要领导,他看了以后表态同意这位专家的意见。当他把信转给我看后,我就不高兴了。我说:“宝钢刚刚论证完,市委听了汇报,做了决定,他这个意见完全是反对市委的论证方案的,你怎么能表态赞成呢?”他听我这么一讲,自知理亏,连说:“哎呀老弟啊,我也没仔细看。”我说:“你没仔细看,怎么表态了?这封信转到赵紫阳那里去,他会讲你这个市委怎么回事呀?”
我在宝钢工作的六年中,市委、市政府对宝钢的领导和参与,主要是:
第一件事,争取把宝钢放在上海。
国家决定引进设备建设一个新的钢铁厂后,当时很多地方都争这个项目,河北在争,江苏在争,山东在争,天津在争,都想把这个成套引进的项目放到他们那里。这个时候,中央的态度至关重要。从华国锋开始,到李先念、余秋里,到冶金部部长、计委分管主任,苏振华、倪志福、彭冲、林乎加和我都去做工作。我们到北京就去找他们,他们到上海我们就汇报。我们众口一词地讲:“建在上海,请中央放心,我们一定搞好。”上海也还是争气的。这件事情做得很及时,如果1977年不做下来,那就谈不上1978年的开工了。
第二件事,由市委、市政府主持,审议冶金部起草的“三委一部一市”的报告。
审查会议在锦江饭店小礼堂举行,就是美国总统尼克松访华同周总理签署《上海公报》的地方,市委的书记都到了,常委一致表态赞成,全力支持。这个分量是很重的,没有他们参与讨论、参与作决定,这个报告就报不出去;报出去了以后,在外部争论激烈时也会有不同声音,缺乏党委强有力的政治支持。这是办成一件事的首要环节。
第三件事,落实厂址、港口码头。
苏振华调了一艘导弹驱逐舰,林乎加带队,各部委和上海市的对口办局的同志参加,出海考察,选中了北仑港。
第四件事,组建筹建班子,选定负责人。
上海市委非常重视,在起草“三委一部一市”报告的同时,就组成了筹建班子,选定了一批从事冶金工业多年的领导干部和工程技术骨干,开展前期工作,全力以赴,一天也没有耽误。
第五件事,动员全市的力量,开绿灯,对口包建,工作迅速到位。
市委在雷锋中学召开区县级干部会议,市委书记彭冲亲自主持,我作了动员讲话。上海各行各业为宝钢开绿灯,包括农村的征地、城镇的动迁、对口包建、队伍进厂等。没有市委的决定,就动不了。这里一个很大的难题是征地,当时规划是10平方公里。那天下午,我们在雷锋中学开区县局干部现场动员会,晚上就开市委常务会,决定征地1万亩,“一次批准,按需使用”,当天晚上就定了下来,第二天执行。时任江苏省省长的惠浴宇亲自给我打电话,说:“锦华,听说你们征地一下就批了1万亩,怎么能这么快就批下来?”我说主要是市委下的决心。这些事情,要是没有市委的领导,是很难推进的。
第六件事,调整方案前后,现场波动很大,市委领导带头做思想政治工作,稳定人心。
工地上有外地队伍,也有上海的队伍,上海队伍不稳定要影响外地的队伍。市委动员各个包建单位工作要到位。上海的队伍不动荡,就靠市委的工作,靠市委强有力的领导,令行禁止。中央说调整我们就停,说维护好设备我们就维护好设备,说续建我们就续建。后来,向国务院汇报论证方案,要是没有市委的支持态度,国务院也不会这么快同意调整方案。涉及调整方案,一个人是很难起作用的,一个组织就不一样了。
第七件事,宝钢一期投产,二期紧接动工。
一期没有建完的时候,二期就有方案了,那时我已经离开上海。由市委出面,向邓小平汇报,邓小平回京就找赵紫阳、姚依林谈话。这一路顺风顺水地走下来,没有市委的关心,没有市委的态度,是做不到的。这些重大的决策,不管是中央的决策还是上海的决策,市委都是很及时的,态度也是鲜明的。正因为有市委的领导,我们指挥部的工作就好做多了。市委讲的我们都贯彻;指挥部有什么请示市委的,市委都支持。这在别的项目里是不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