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祈雨祭祀
相思婆起了大早,今日的服饰繁琐,她一人穿了许久才出来,直奔主屋。
见江亦如端着早饭,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声白姨早。
她布满皱纹的脸上爬上难得的笑意,“你小心,莫被人家察觉!”
“白姨放心!”
江亦如说罢便闭着眼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司稷领着戚黛韵走进主屋,见相思婆正在用着早饭,不紧不慢地走过来拉了把木椅,示意戚黛韵坐下,“自昨夜回来一直不见婆婆,想必后山温泉有危险,您一早便知晓!”
相思婆轻咳两声,也不遮掩“自然知道,老身以为你们回不来!”
戚黛韵就坐在她对面,看着她的脸逐渐变得阴森诡异,担忧地看了眼身旁的司稷,不敢吭声。
“倒是让婆婆失望了。”他瞳眸似冰,面具下的脸沉静如水。
背过身去,察觉到身后一箩筐的绣帕,“婆婆这帕子绣的不错!”司稷回想起初到白泽镇时孩子们唱的童谣,相思婆婆相思帕!随即抬手拿起一块。
不料相思婆一掌劈下,盛放帕子的木案一下子被劈成两半,五颜六色的帕子散落一地。
戚黛韵吓得一个激灵站起来跑到司稷身边,却见司稷淡然地将帕子放到另一半歪歪扭扭立着案几上。“绣的倒像是阵图,这张怕是捆灵阵”
“咯咯!”又是一阵沙哑的笑声“有意思,老身在这镇子里待的久了,找死的,觅活的,数不胜数,头一次听说阵图这说法。”她态度一下子和缓许多,笑着起身,招呼道:“老头子啊,好好招待贵客。”
一旁的江亦如支支吾吾嘟嘟囔囔半天,睁开眼睛脆生生喊了一声娘。
相思婆摸摸他的脑袋,“乖,吃不吃饭啊?”
江亦如一脸嫌弃的摇摇头,傻呵呵的又是一笑,注意力完全被一旁的司稷吸引过去,“水哥哥冰冰凉,如如要!”
他磕磕绊绊,慌慌张张的追着司稷跑过去,紧紧拽住司稷的胳膊,“哥哥......要水球!”
为何江亦如会有两个模样,如今这个追着他要水球的江亦如和昨天夜里冷静沉默的江亦如完全不同。
他没有过多言语,用手变换了一颗晶莹剔透的水球递给江亦如。
“你呀,跟我走!”相思婆一把把江亦如拉开,手上的力道也不敢太大,边拉边哄着“儿子乖!”她身子歪歪斜斜,让人觉得下一秒就会摔倒。“有什么事,就招呼哑公,他能听懂,既然贵客懂得阵图,不妨多出去走走!”
这时哑公正好踏进来,手里端着一个木板,木板上乘着换洗的衣物。
相思婆正好与他擦肩而过,看着他的身影,咧嘴一笑,压低声音一句“怎么?认识?”
她回头若有所思盯了戚黛韵一眼,“还是这个小狐狸,看着乖巧得人心,小狐狸,你随我来!”
“啊?”戚黛韵哆哆嗦嗦的回了一句,身子缩在司稷的身后。
司稷爽朗的一笑,拍拍她的肩膀将她送出去,“无妨,婆婆喜欢你,就跟婆婆去吧!”难得一向儒雅的司稷冲着戚黛韵一个调皮的眼神,黛黛竟然觉得格外好玩。
“哦!”戚黛韵小心翼翼地挪着步子,眼神从未在司稷身上离开。
一时之间,屋内只剩下司稷和哑公二人。哑公面容苍老,满头白发,冷漠笔直地站在门口。他徐徐走过来,将手中的衣物递给司稷,也不看他,目光直直的落在案几裂开的缝隙上,他周身充斥着冷漠阴寒,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
司稷主动开口道:“老人家,多有打扰,我看这石屋的南面有座连绵不绝的大山,山上灵力极其充沛,且镇子周围风水也较好。我家娘子就喜爱这番风景,她还喜冒险猎奇,我想给她一个惊喜,带她去后山上游玩一番,您看有什么禁地地是我们需要避讳的吗?”
娘子?
哑公抬头,不易察觉的疑惑,打量着他的身段,盯着他的面具良久,复又不再理他,弯腰下去收拾散落的帕子。
司稷也蹲下帮他一起捡,没有再搭话,起身之时,见哑公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腰间,才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原来是这颗木珠!
普天之下,这样的檀木镂刻木珠数不胜数,认错了也不稀奇,他拿起木珠,“老人家认得?”
哑公目光里掺杂了些许柔和,盯着那上面灯盏模样的镂空花纹,还有那道由于手法尚不娴熟在花托纹旁留下的钝纹。难以置信地攥紧拳头。他到底是什么人?三百多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颗珠子,为何会在他手上?
哑公摆摆手,拾掇好地上的东西,很快准备走出去!
“昨夜的纸条是你给我的!”司稷直接开门见山,自始至终,哑公虽冷漠,但从未表现出任何敌意,或许,他也是受困者。
八域阵守势极强,就是上古开天辟地的大神想用蛮力,也断然打不开,只有找到阵眼,毁其镇阵之物,或许能勉强拉的开一道口子,哑公虽白发苍苍,身形却绝对不似耄耋之年,又知道黛黛的心疾如何医救,如此不简单,一定知道阵眼在何处!
哑公步子一滞,若有深意地盯着屋外的万里晴空,还是走了出去。
司稷手捻木珠,指腹轻轻摩挲过精致的灯盏镂刻花纹。
没想到消失在世间的地域,不过是给世人玩了个障眼法,别有洞天!
“稷哥哥!”戚黛韵走进来,手里攥着个药瓶,走近他时,一双灵动的大眼兴致勃勃地瞧着他,将手里的药举在他面前,“呐!婆婆给的药,说能治我的心疾,嘻嘻,婆婆虽然面上凶,却是个面冷心热之人!”
司稷的脸上带着温和如春风的笑意,“一瓶药就被收买了?那小生的救命之恩......”
“要报要报!恩公说什么就是什么!”戚黛韵心情大好,完全把戚凌源的事抛于脑后,说话的音调也提高了!“嘻嘻嘻!稷哥哥,我们去看婆婆祭祀好不好?婆婆打扮的奇奇怪怪可可爱爱,要去看的!”
“哈哈!好!”一早就打算带她去凑凑热闹,现在看来她大病初愈,已暂时将他二哥的骗局抛于脑后。
白泽镇的镇民齐聚在石碑前,在相思婆周围聚成一个圈,用镇民的话来说,相思婆是活了三百年的老神仙,经历了四代人的变革,早已看透生死,是祈雨仪式的主祭司。
相思婆法力无边,风雨雷电皆可掌控,今年地质偏干,收成不佳,举行祈雨仪式的时间,也被镇民们一致拉前。
只见她身上的衣服缝有几百个大小不一的补丁,双肩上连着数条碎布条颜色不一,佝偻的身躯拄着拐杖,从怀里颤颤悠悠地掏出一沓帕子,递给近旁的后生,那后生接过帕子,发散给周围的镇民,又将余下的四块帕子叠成花朵的形状,分别放置在石碑的东南西北四个方位。
“婆婆!可以开始了!”
她只身站在人群周围,没了江亦如和哑公的陪伴,更加显得形单影只,即便周围簇拥了上百号人。
木杖一敲,镇民齐齐跪拜,无一人抬头,仿佛都在迎接暴雨前最后的宁静,片刻后,大家都自觉捂上耳朵。
再过一刻钟,地面剧烈抖动,震耳欲聋的声响从四周传来,那声音似鬼魅尖叫,似雷霆盾击,山崩地裂!传言白泽镇镇压鬼魅,不得上天僻佑,唯有每年施法鞭策鬼怪,才能得上天降下甘霖。
而天选施法之人,便是这活了三百多年的相思婆。
她嘴里念叨着什么,刹时间,原本处于四个方位的相思帕竟变换成了形态各异的真花,其藤蔓以极快的速度向上蔓延,攀爬至石碑顶峰,碑下隐隐约约传出些惨烈的嘶吼,相思婆一阵冷哼,眼神里多的是狠厉。
不远处密密麻麻的石林里,戚黛韵紧张兮兮地躲在一颗石柱后方,小脑袋小心翼翼地探出去,眼神不经意间瞟到一旁闲适地靠在石块上,不躲不藏的司稷,心道,高人啊!
“稷哥哥!”她故意压低了嗓音,“我们偷看别人,这么光明正大的啊?”本来想跟着婆婆的,结果镇民们说外人不准参与。
司稷闻言将手里刚摘的鲜果丢给她,往自己嘴里丢了一个,他戴着面具,看起来还有些滑稽,“谁说是偷看,小韵儿!这不是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看的光明正大吗?”
“啊?”戚黛韵灵动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哦哦!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原来是这样用的!”她慢悠悠地往嘴里塞了一颗果子。
“没事,韵儿!要是有人发现,就跟我跑,不怕,他们抓不住我们的。”
.......刚刚还说看的光明正大了,这会都想着跑了!
戚黛韵仔细瞧着他这幅样子,一头乌发高高束起,简单随意的插着一支桃木簪,鬓角留下的发须随风扬起,一身有些宽松的农家常服,颇有几分风流散人的气质。
他就那样大摇大摆,毫不畏惧地坐在人群后方不足百米的石林里,偶尔从容不迫地递给她几颗果子吃。
戚黛韵脸色一红,靠过去和她心目中的“高人”套近乎。
“稷哥哥,你怎么看起来这么厉害呀!这般我自岿然不动的气派,感觉比我父王还厉害几分?你为什么对黛黛这么好呀?你是不是......”喜欢我呀?
突然间一声撼天震地的叫声伴着瓢泼大雨而下!
司稷若有所思的凝视着前方,有东西在石碑底下。
“啊呀呀!娘亲!”讨厌,人家还没说完,戚黛韵慌忙来回折腾也没找到个能遮雨的地方,最后窜到司稷跟前,“这雨好冷!婆婆真会招雨,稷哥哥快跑!”
“挡雨挡雨,太冷了!”戚黛韵着急忙慌,抬手摘了司稷的面具就挡在了自己脑门上!
......
“这......”俩人同时......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