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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说书人的天赋

司稷反复回想纸条上的字迹,竟觉得与启昀字体相仿。

启昀字体,是天族盛名、才绝天下的笄安长公主独创的一种字体,字法娟秀,典雅不失灵动,飘逸,细瞧之下,就会品出傲视群雄的霸气凌然!

他心中如的寒山一角雪崩瓦解,顷刻间记忆被拉回了从前,除了那人,还有谁的字迹能与她如此相像?

可那个人,那个曾可以把性命交托于对方的人,早就不在了!

他嘴角扬起一抹苦涩到极致,无奈到令人心疼的笑!

故人已逝,为何活着的人就是放不下?!

无论如何,历时多久,都放不下!攥紧纸条的那一煞那,心也被死死的揪住。

他指尖缩一缩,将它整齐叠好。

石屋里传出戚黛韵将醒的低语,他收起纸条,踏步寻进去。

“韵儿!”他轻唤,随手将垫枕塞在她颈后的空隙里,同时轻轻扶起她的头,小心翼翼的尽量让她以舒服的姿势靠着。

戚黛韵一睁开眼,就是他的银狐面具。

她眼睛里顷刻间水汪汪地,委屈的嘴角稍微动动,竟双手环过他的腰身,死死抱住,头发湿透了,就偏头靠在他身上,低低地抽泣,也不抬头,只是不停地把鼻涕眼泪往他衣襟上蹭。

声音还是软软的,带着一丝无力,“吓死了!黛黛吓死了,呜呜呜.......你去哪里了嘛?黛黛以后就跟着你好不好嘛?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有妖怪就......你上去打,我在后面给你打气,不了......吓死了......洗澡你也跟着我......黛黛不能死......死了二哥怎么办嘛?......行不行啊?以后黛黛就跟你嘛?呜呜呜......”

司稷心尖仿佛被什么东西揪着,一会儿又如刀搅般,想说些什么,又不知该从何说起,只想随了性子好好抱着她,为她擦擦泪,吻吻她的额头,哪怕只是亲昵的一秒,对于一个将死之人来说,也知足了!

可他抬起的手,距离她不过咫尺,却终是放下了。

万般情丝此刻皆化为一声叹息,温柔地拍拍她的背,细声安慰道:“吓坏了吧?我向你保证,以后这种情况不会再发生了!”

戚黛韵松了抱住他的手,抬头定定的看着他,抽吸了一下鼻子,眼眶通红,喏喏道:“嗯,好,那你我拉钩为誓可好!”

司稷宠溺地笑笑,抬手搭上她递出的小指!“韵儿可不准哭了!”

他手指滑过她湿润的发梢,指腹感到一丝冰凉,方才向身后老旧的石桌旁寻了干净的帕子,一丝不苟地擦起来!

“啊!”戚黛韵往后躲了一下,意识到他在给她擦头发,脸就不自觉的红了,探手过去抢了帕子,“黛黛自己来,自己来就好了!稷哥哥你去休息吧!”

“什么时候会痛的?”他没退出去,反而略有迟疑地问她。

戚黛韵歪头擦试着感觉快要浸入头皮的水渍,心里还怀揣着死而复生的喜悦,没听太明白就急着回答:“黛黛不知道,以前可不会这样,自从......”

她疯狂擦拭的手突然定格住,偏过头难以置信地盯着他:“自从遇见你就......”

她咽了口口水,又咽了一口,眼睛睁的大大的,是吧?她问自己,自从某些瞬间不经意地碰触他,不经意地想起那个和他身形相似的白衣少年,就会心痛如绞,生不如死,这.......怎么办?不会是被他下毒了吧?

“你......你.......不会”她往后缩了缩,一身单衣靠在石墙上,冰凉刺骨,由后背扩到全身,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冷的一个激灵!“给我下毒了吧?”

司稷以为她会得出什么结论,结果竟是怀疑他!极其......无奈。

“何出此言?”他靠近她,坐在床榻边缘,惯常的温柔和善。

戚黛韵吓得整个人都是防御状态,明明后退不了了,还往后蹭,“黛黛......方才仔细想了想,真的真的是仔细绞尽脑汁的好好想!第一次黛黛遇见你,你记不记得,你唤黛黛,韵儿,黛黛的小狐狸心就特别疼,本以为许久未被丑男人叫过如此亲昵的名字才一时不适应,可后来越来越不对劲,每次与你接触心里就不舒服,这次直接晕了!”

司稷哭笑不得,眉峰上挑,不知该作何反应。

丑.......男人.......

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称呼他!

“人人都说黛黛没有天赋,什么都不会,你肯定也是发现了这一点,救了黛黛,又觉得黛黛没用,索性......”戚黛韵嘴巴张成一个O形,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秘密,“二哥说了,男人有毒,不出几日,就可以让女子茶饭不思,心痛如绞,你莫不是想下毒让黛黛尝尝痛苦,之后再把黛黛绑了向我父王讨要赎金?不不不?你不会想借机讨了黛黛做小媳妇,天呐!太没天理了!”她说着自己还有点气愤“有点过分!!”

司稷憋不住笑,低下头任由着她闹!半晌才缓过来,柔声道:“谁说你没有任何天赋?”

“啊?”戚黛韵懵了!

“这说书人的天赋,不容小觑!”司稷嘴角扬起,这都能胡编乱造,还挺通顺!

他浅笑补充道:“论毒性大小,天下人怕都比不过你二哥!”

戚黛韵直勾勾地盯着他,因为后背的冰凉有些瑟瑟发抖,也没想起跟他理论。说的他好像认识二哥一样。

司稷见状走近她,侧坐在床塌的边缘,柔声细语,像哄孩子一般的,“往前一点,后面凉。”

戚黛韵此刻偏就中了魔怔一样,下意识地摇摇头,攥紧了袖口薄薄的麻绢,才恍然自己被换了一身农家的白色内衫,更加有些难为情。

司稷轻叹一口气,如水般清澈明亮的眼眸似是要望穿她,未几低头宠溺一笑,起身徐徐靠近她。

戚黛韵惊疑的目光追随着他,还未反应过来便被他打横抱起。

她闭着眼也不敢动,两只拳头握在胸前,生怕无谓反抗再出什么岔子。

司稷按部就班,把她放到床中央,盖好被子,“我且问你,如今这般境地,除了我,你还能信谁?”

戚黛韵把头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灵澈的大眼打量他。

见她不答司稷开口道:“信我!我不会伤害你。”他星目藏月,单单一个眼神仿佛就能让人陷进去。“至于为何会心痛?又为何偏偏是与我有关,我也没有弄清楚!不过韵儿,这件事,我一定会给你个交代!”

戚黛韵眨眨眼,仿佛听懂了,于是冲他和善的笑了笑,“好!......对不起啊怀疑你,我初来乍到,怕你是坏人!”

“无妨!不用怕,早些休息,我去门口守着。”司稷修长有力的手掌将她的被子往里一掖,起身欲走。

“那个......”戚黛韵慌忙从被褥里伸出一只手来扯住他的衣袖,迫使他停下。“外面不冷吗?出去会被冻坏的吧!”

司稷嘴角不自觉扬起,回首看向她藕白色的小臂,目光渐渐落在她手腕淡紫色的玉石上。

他反手扣住她皙白的腕子,还没开口戚黛韵便抢着说道:“我沐浴之时它就变小了,颜色也变了,我把它串在手上,好看吗?”

司稷无语凝噎,惊讶于眼前的变化,这一点看似渺小的变化似乎已超出他的预想!

这块宓芗脂玉千年前作为信物送给她,早与她气息相通,这样看来,她怕是比想象中更加虚弱。

脂玉形体越小,气息越弱,他的韵儿,怕是快撑不住了!

牙关紧咬,他顷刻间说不出话来,或者说,太多言语,已不知该从何说起。

“你怎么了?稷哥哥,你看起来不太好?”

司稷闻言松了她的手腕,“没事!你好好休息,不用担心我的!”

说罢,转身走出去!

戚黛韵抱着纹理粗糙的布枕,脸埋在丝绢衣物里,原本脸是贴着布枕的,只是不太舒服,夜里从布枕上自己滚了下来。

一睁眼,就是一件叠的整齐的纯白丝绢外衫被她脑袋压出个坑,她揉揉眼,眯了眯又合上,继续趴着睡了过去。

“噔噔噔!”

“韵儿?该醒了!”

“啊?!”戚黛韵一只眼睛瞌睡的睁不开,听见敲门扬起个脑袋嘟囔了一嘴,“哦......好......嗯”

“早上该吃些东西,韵儿,我进去了!”

“哦好!”戚黛韵没睡醒,耳朵里什么也听不进去,只想应付了事,于是点点头,又睡了过去。

司稷开门走进去,把做好的点心搁在床头的木椅上,倒了杯温水坐在床边递给她。

“哇!娘亲啊!”戚黛韵眯眼一看是他,惊得一下子坐起来,头发乱糟糟的,抬手挠挠头发作思考状,“稷哥哥,你怎么......”

司稷逆着晨光,整个人看起来格外柔和。看出她的窘迫,他笑道:“快吃点东西,今天白泽镇有祈雨仪式,想不想去看看?”

“......”她显然没有睡醒,杏眼呆呆地看着他,不知所措,抬手接过那杯温水喝了一口,整个人还是懵懵的。

“韵儿?!昨晚没休息好?”司稷略带些小心翼翼,似是懊恼自己惊扰到她的睡眠。

记得以前她是喜欢这些热闹玩意儿的,便早早想带她去看。

戚黛韵打了个哈气,伸伸懒腰,慢悠悠地把土陶杯放在床头,两眼又合在了一起,头冲床上栽过去。她满足地摸摸压着的衣服,太舒服了,这滑溜的衣料比荒川的绒棉还舒服!

衣料?!

她猛的又坐直身子,疑惑地眨眨眼,“这是......”再仔细打量打量司稷,才发现他今日身着农家短衫,却丝毫未减身上的贵胄之气,依旧神采奕奕。

“昨夜你把布枕给踢掉了,我猜你是不习惯高枕,所以我换成了衣物。”

“哦!”戚黛韵心尖一暖,再看看那衣物上显然是一摊口水,脸就红了,惭愧地低下头。“谢谢,稷哥哥!”

司稷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轻轻一笑,声音春风一般的拂过她的耳畔,听的她耳朵酥酥痒痒的,“怎么!荒川小公主不好意思了?无妨,我什么都没看到!”

“额......那个!仪式对吧,黛黛最喜欢稀奇玩意儿,我们去看看吧稷哥哥!”她慌忙把外衫抱起来踏下床以极快的速度搁置在角落里,“黛黛要洗的,收在这里,黛黛晚上洗!”

她有些羞了,来来回回兜了几圈,才想起他送来的点心,要吃的要吃的,她心里默念,他人善意珍视之!

“哇!这点心真是极其精致的!这里哪来的如此好看的点心?咦?琉酥糕!哇!”她擦拭了手,迫不及待的起来看,晶莹剔透的水晶冰皮,里面淡红色的红豆馅还看得分明!

咬一口软糯香甜,煞是美味!

“你吃,稷哥哥!”她拈起一块递到他嘴边。

司稷带着面具当然不方便,推脱道:“不了,韵儿,我吃过了!”

“婆婆做的!?”戚黛韵塞了一嘴,鼓着两个腮帮子打问。

“我做的!”

“哇!”戚黛韵停止了咀嚼的动作,一脸佩服的神色,“太厉害了吧!”

司稷看她如此夸张的神态忍不住低头一笑,无奈地摇摇头,“快吃吧!哪里来的这么多五花八门的小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