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皇太子命悬一线 纪贤妃身落两难
这人世间的大事小情，听书看戏就是图个热闹，不怕大起大落，就怕平淡无奇。可真轮到自己身上，那些闲着没事寻求刺激的，毕竟是少数。都希望自各儿的日子平平安安，霉运远离。可有句话俗话说得好，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着。
且说这镇抚司同知朱嬴，在与户部尚书张永鸣一番交谈后，深知这拜火教与朝廷恩怨定是出在老教主鄂昆身上，可这毕竟是整整一百年前的事儿了。且不管这其中对错渊源，既然现如今找上门来，总不能坐以待毙，那么只有设好埋伏等他来跳。这埋伏设在哪里？朱嬴握紧剑柄朝谨身殿走去。
走到殿门前，太监张敏正垂首站在门外，大殿的门紧闭，隐隐约约能听到里面的说话声。
“张公公，皇上跟谁在里面？”朱嬴问道。
“皇上正发怒呢！商李两位阁老，还有洪杨两位御史。”张敏回道。
朱嬴点点头，可出于对皇上的了解，成化皇帝一直脾气温和，处理事情也一向冷静沉着。怎么会如此龙颜大怒呢？
“敢问公公，朝廷里出了什么事吗？”
“哎……你也不是什么外人，这件事多多少少也与你有着关系，说给你也无妨。”
“与我有关？”
“当今皇太子的生母纪贤妃，她不是朱大人的姨表妹吗？”
朱嬴一听关系雀灵，脑袋里的神经一下子紧绷起来。
张敏继续说道：“今日早朝，有三道折子奏请皇上废除皇太子。”
“啊？这是为何？”朱嬴吃了一惊。
“这件事，咱家心里明白，那些人冲的不是皇太子，而是万……”没等张敏说完，只听里面成化帝喊道：“张敏，你进来！”
张敏急忙转身推开殿门走了进去。正巧，成化帝看到了殿外的朱嬴，喊道：“朱嬴，你来的正好，你也进来。”
只见大殿里，商辂，李东阳，洪振军，杨永孝四位大臣表情严肃的站在那里。
成化帝将手里的奏折狠狠摔在地上，怒道：“竟然怀疑太子的血脉有问题，后面定是有人指使，他们真是反了。既然这样，那朕就奉陪到底，这个年，谁也别想过了！张敏，你说，这件事你最清楚。”
张敏跪倒在地，说道：“回皇上，今年三月十九，我伴驾皇上入夜万安宫，当晚贵妃娘娘陪同皇上用过晚膳后，是纪贤妃侍奉皇上过的夜。这个，在下都有记录的。”
“你们听听，都听见没有，张敏就算有一万个脑袋他也不敢说这个谎！”
张敏继续说道：“贤妃娘娘坐胎后，贵妃娘娘特意将我召入万安宫，因怕有什么闪失，便将贤妃娘娘转送到宫外，一直在太液池边的安乐堂养胎。太医胡大建每日出宫为娘娘把安胎脉，这个太医院也有记录。”
商辂上前说道：“关键是奏折上说的是皇太子从受孕到降生，时间上不符。”
没等皇上说话，张敏扭过头说道：“两位阁老，说句不该说的话，你们都是三代肱骨之臣不假，可这女人生孩子的事，你们不一定知道。贤妃娘娘为何早产，就是因为每天怀着龙子还要担惊受怕，如若不是贵妃娘娘将贤妃转出宫，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不要说今日废除皇太子，就是皇太子能不能降临下来都是一回事。”说完，磕头道：“臣张敏以性命相保，皇太子千真万确是皇上的血脉。”
“快快起来，你们看，一个内侍太监都懂得舍命维护皇太子的尊严，你们这些老臣，皇太子可是我大明未来储君，你们首先做的应该是以身力保，攘除身边那些奸邪。”
“臣失察之罪，我等马上查办三个诽谤之徒，以正国法。”说完，四个人退下去了。
朱嬴站在那里听的清清楚楚，心里想，原来雀灵一直在宫外养胎，而且皇太子早产两个月？难道……？
“朱嬴，朕正要传你，你来的正好。听到没有，有人要诬陷皇太子，你这个未来的国舅爷要给你外甥做主了！”
突然戴了这么高的帽子出来，朱嬴一下子慌了神。
成化帝继续问道：“刘姑姑的案子查的如何了？”
“回皇上，刘姑姑的死因经多方查证，臣怀疑与当初景阳宫失火案有关，极有可能出自拜火教之手。”说完，朱嬴突然想起张永鸣提醒的那句话，急忙又收回来，解释道：“臣询问证人证言，刘姑姑死之前曾吃了一些狼肉，但肉里没有发现投毒迹象，可刘姑姑死前说了一句话，就是那句“白练在天”。这句话在景阳宫失火当夜那个死去的宫女也曾说过，另外，臣被人陷害钦天监，那封信上也出现了这句话。”
“拜火教竟然跑进紫禁城里作乱？目的何为呀？”皇帝问道。
“臣以为，有两种可能，一是拜火教老教主鄂昆曾被太祖爷鸩酒赐死，他的教徒来寻仇。”
“寻仇？跑到朕的后宫来寻仇？为何不冲着朕来？这个理由不成立。再说了，鄂昆当年是被纪弘峰一剑刺死的，哪来的太祖爷鸩酒赐死一说？”
“啊？……敢问皇上，这纪弘峰又是何人？”
“他就是朕去年派你随韩雍平乱的那个广西土司府第一代长司。当年，太祖爷一统天下，鄂昆的拜火教与纪弘峰的瑶部，都为我大明驱逐鞑虏，一统华夏做了很大的牺牲。后来，整个西南地域，太祖爷决定全部封给他们。可西部地域庞大，真的拱手于人，还真有点舍不得。于是，太祖爷出了一个计谋，让他们比武论高低。结果，鄂昆用的一把软剑看似如金蛇吐信，却不敌瑶部纪弘峰，死在了回龙剑下。就是你手里这把！”
朱嬴拿起剑吃惊问道：“这把剑不是太祖爷用过的吗？”
成化帝道：“太祖爷一生征战，挥舞在他老人家手里的刀剑不下万千，可自从见到纪弘峰这把回龙剑后，就有些爱不释手。于是答应纪弘峰，广东，广西，云南三省全部封给土司府。就为了换回这把回龙剑呀！”
“原来是这样，那鄂昆输了之后，他的那些部下就真的乖乖回到了西域？”
“你想可能吗？鄂昆的部下也提出了一些封地要求。毕竟拜火教对我大明有功，太祖爷就把西海一直到乌思藏都封给了他们。”
“那他们就不存在寻仇一说。那另一种可能就是有人借助拜火教另有图谋？皇上安排臣去调查熊俊的案子，臣特意跟踪到山西代王府。”
“代王府？”
“是的，熊俊本是代王府的人，后来被先帝召进宫做了锦衣卫。熊俊从杭州一路北上，带着七千匹丝绸与鞑靼人进行了交易，换来五百匹野马与七千张羊皮，都给了代王府，理由是临死前报答代王之恩。”
“朝廷养着他，偷朕的东西他去报恩朱世澎？拿着织造局的东西去孝敬代王，朕这个皇上是什么？是什么？朱嬴朕问你，朕就算给你一万个胆子，你敢去吗？亏你在锦衣卫多年，怎么处理事情越来越不动脑子？”
朱嬴急忙跪倒：“臣糊涂，眼看那熊俊将死之人，又是多年同僚，他说完了，臣就轻信了。”
“此事不是那么简单，这个朱世澎，你给朕盯紧了。”
“臣还有一事，这次去大同，偶然发现鞑靼人与拜火教也在暗中交易。并且……”本来想说遇见了周太后，可这事没有真凭实据，也不能乱猜测呀？毕竟涉及到当今皇上的亲生母亲。想到这里，朱嬴继续说道：“并且我偷听说拜火教的一个公主已经到了京城。”
“朕不管她公主娘娘，既然我大明与他拜火教无深仇大怨，量他也不敢在紫禁城里乱来。你且仔细盯好了，不要再让宫里出现刘姑姑这样的事来。”
“可是皇上，臣通过刘姑姑的线索，查到慈懿太后殡天前曾召见过一次贤妃。臣的意思，为了安全起见，有些事我想当面问一下贤妃。”
“只要不再让那些妖魔鬼怪再跑出来闹事，拜火教的案子全有你做主。再说，贤妃是你的姨表妹，你随时可以去安喜宫看她。还有，皇太子的事既然有人暗中作祟，朕这次必须要查到底。你下去吧！”
等朱嬴刚走出大殿，成化帝对张敏说道：“你马上安排人去趟固安朱嬴的老家，查一查贤妃的身世，速速回来禀报。”
所以说，这男人最忌讳的就是这些看似谣言的谣言，有时候谣言说得多了，或许就成了真的，皇帝也不例外。
此时的安喜宫更是一团乱麻。
万贞儿不管心里怎么嘀咕，但她还是站在雀灵的一边，毕竟皇太子的事关系到自己的今后。这时候必须维护好这个铁一样的事实尊严。
而雀灵呢，心里比谁都清楚怎么回事。可面对襁褓之中的儿子，即是万般疼爱又是无限愧责，可这没有回头路的棋局，只能一错再错下去，死了自己无所谓，可这孩子更是何等的无辜？
这时，朱嬴踏进了安喜宫。
见过万贵妃行过礼说清原由，便朝雀灵的东侧房走去。一步，两步，三步……朱嬴的心五味杂陈，当初牵着雀灵的手送到宫门外，十个月过去了，整个局面竟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朱嬴还是镇定的喊道：“贤妃娘娘，朱嬴来看你了。”
雀灵的内心比朱嬴更是痛苦一百倍，虽然为了自己的身世，为了洗清父母的冤屈，从而忍辱偷生到现在。可她心里时时刻刻都惦记着朱嬴，只是想不到当两个人再次见面时，该说些什么呢？
雀灵整了整衣襟，故作笑容的掀开帘子，说道：“表哥，你来了！”
丫鬟红玉急忙到厨房泡茶去了，屋里只剩他们两个人。雀灵看着断臂的朱嬴，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
雀灵道：“听景晖告诉我，婆婆她老人家过世了，怎么会这样？”说着又摸了摸朱嬴左边空空的衣袖：“都怪我，是我害了你。”朱嬴道：“此时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我且问你三件事，你要如实告诉我。第一，钱太后临终前是不是给了你一样东西？”
雀灵道：“是的，一支叫做回龙瓘的玉镯。那是钱太后的祖传之物，因为她老人家没有子女，便留给了我。”
“那玉镯在哪里？”
“就在这里。”说完，雀灵将盒子拿出来放在桌子上。
“还有谁知道？”
“只有贵妃娘娘知道这个镯子，其他人不曾知道。”
朱嬴道：“且收好它，不要再让人看到。我再问你，你的身世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雀灵回答说：“也是钱太后临终前告诉我的。”
“好，我再问你，汪直到底与土司府什么关系？”
“我听阿爹生前说，他的曾祖父是土司府的第一代长司。”
“是不是叫纪弘峰？”
雀灵突然想起那天见到的墓碑上的那个名字，然后点点头。
朱嬴继续说道：“在安喜宫，你要好好保护好自己，现在朝野上下有一些对皇太子不利的传闻。”
雀灵道：“其实樘儿是……”
正说着，红玉端着热茶走了进来。朱嬴急忙不自在的向后退了一步。
雀灵急忙说道：“红玉你先下去吧，我与表哥聊些家事。”
朱嬴见红玉出去了，继续道：“皇太子的事我知道，你与皇上本是堂兄妹，这件事根本就……等以后再从长计议吧！”
雀灵解释道：“不是，樘儿其实是……”正说着，只听院子里万贞儿喊道：“灵儿妹妹，你过来看看，樘儿是不是又饿了？”
雀灵眼睛直直的看了一眼朱嬴，然后掀开门帘转身朝院子里走去……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