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红尘听风雨 乱世弄晴天（上）
大将军在议事厅内端坐于书桌旁看着文书，表面平静，其实城府深重，忧虑万分。
大门敞开，连昭带着随从从正门进，作揖行礼道：“将军，连昭来迟，还望见谅。”
“少卿请坐。”他站起来一边对连昭说，一边示意下人准备茶点。下人把茶点奉上来之后，就闭门离开了，等议厅无闲杂人等，外面有将军的贴身侍卫把守，大将军才说：“我这次想让你帮我一个忙。同时也是你大理寺的事务。大理寺公事我不便插手，明日我要远赴战场抗金杀敌。检举人是我少年时结识的知己，还请少卿派人保护此女子。这是她交给我的藏宝图。只说寻到宝物就能揭发当朝太师和特泉王的勾当。”
少卿接过宝图，并未就此打开。
“太师和特泉王都是当朝正一品官员，此事非同小可。将军可有什么其他的证据”
“这是仙姑娘近日托人送来的陈情书，还请少卿妥当保管。”
少卿打开陈情书的时候，读到书中文字，不安情绪明显上来了，对大将军说：“将军，此事关系到大宋民心、官臣声望。探查出真相、分辨出这是仙姑娘臆想还是事实，都需要姑娘亲自出面。”
大将军思考良久后说：“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请少卿保管这些吗，因为我以为大宋除了少卿和大卿，御史中丞拯国君，七贤王，朝堂上其他人等多多少少和太师、特泉王有瓜葛，请务必慎重处理此事，还山高县百姓一个公道。少卿要让仙姑娘佐证的话，车马还没有离开京城，您去见她即可，也要遵循她的意愿，毕竟对一个弱女子来说，她带来的信息危及到朝中重臣，随时有生命危险。”
“少卿明白。少卿定不辜负大将军信任，妥善处理此事，竭尽全力保护姑娘人身安全，这也是卑职职责所在。”
陈情书中提到：“我原本是隐居山中的孤女，心智不清被阿婆收养，她临终前给了我这幅画，来临安城我在山高县两年，所见所闻如县城文氏口头所说，山高县离京城遥远，也不是军州要地，区区员外巴结县尉谋得押司一职，押司小吏、县尉为虎作伥，说是上面征收壮丁充军，抓走的壮丁年年无信无回音。乡里有人到知州府告状却被人轰了出来，逃回的人被活活打死。逃回的人带回的消息和图中的凰城不谋而合。养母只知道藏宝图和特泉王有关，说是他和权太师残害山以高县为中心的一片百姓，仙翠莱不顾旅途劳累、身家性命带着秘密来到京城找受万人敬仰的拯国君告状，可他早已远赴边州做官。大人远赴山高县探访并知其中隐情。”
快马加鞭中，少卿的模样越来越清晰，他身影伟岸、眉目如箭似月，一身红袍、戴着冕弁、马蹄声声中见此英雄气概带着一丝江湖豪气。
他停下马来的时候，一群下属也从后面骑马跟来。
她已经在茶铺等候多时，她女扮男装的样子比之前精妙，此时，她已孤身一人。
“你托口信给我，我并在此等候，既然是大将军信任的人，想必你和拯国君一样是可信赖之人。”
“仙生放心，我已安排一等人马去山高县探访，当务之急是根据此宝图找到证据。”
登星翠又叫仙翠莱，她对于自己有双名已适应，毕竟阿仙婆对她如师如母。
星翠上马之后和他们一众人往宜州方向进发。
车马走了快有一个月的时候，前路越来越人烟稀少，马儿已经非常疲惫，星翠不忍，也就下马牵着绳前行，她一路上既不喊累也不喊饿，言语也挑重要的说，一行人对她从心里敬佩却不言说。人烟稀少处却有一间庙宇，众人并决定在此扎营露宿，让仙翠莱在里面休息。
连昭在庙宇神像前拜了拜，说：“我等公务在身，多有打扰，还望菩萨见谅。”
说完给星翠铺好蒲垫，然后取来毯子给她，他看着她说：“冬夜寒冷，切莫感染风寒。”随后关门去到不远的帐篷处。
此人说话办事像极了孟珙玉。
星翠疲乏极了，盖好毯子昏昏欲睡之际，忽觉凉风阵阵，庙堂的门打开了，又徐徐地关上。
以她的经验绝不是连昭一伙，她快速起身，只见一蒙面人迅速地把刀剑架在她的脖子上。一双老虎般的眼睛盯着她。旁边的黑衣人正翻着她的包袱、书箱，却一无所获。
“说，东西在哪。”
“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
“说，东西在哪？否则我割破你的喉咙。”
“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要杀要剐随便。”
“藏宝图。不要跟我在这里装傻，小心我一刀要了你小命，你这细皮嫩肉的，轻轻一碰就出血了。”刀子在星翠的脖子上划开了一点点血迹。星翠闭着眼睛接受这突如其来的如海水般汹涌的恐惧。
“东西肯定在连昭那里，可那里有侍卫轮流值守，我们根本进不去。打起来也没有十足的胜算，不说这群侍卫是一个个不要命的，连昭更是一等一的南派高手，看来还需从长计议。”旁边略微沉稳的黑衣人说。
“这倒无妨。再等片刻就行。”黑衣老大说。
忽然听“嘭”的一声，连昭带来人马踹开大门，他眉头紧蹙，神情严肃，这活生生的人质摆在他们面前，谁都不敢动。
“这人在这里，东西却不见了。明明带有一幅卷轴的，你们赶快交出来。”
“若是东西交出来了，你们仍要杀人的。”连昭说。
“东西交出来，至少不是现在死。”
“我凭什么相信你？”
“不相信我的话，她定必死无疑，相信我的话，她可能死，你选择哪种？”
说着他把星翠逼到门口处，外面的人一步步往后撤退，不敢轻举妄动。
“把卷轴取来。”连昭对手下说，手下迟疑一下，并取来卷轴，丢给了黑衣人，老大打开瞄了一眼后，大笑两声，示意其余的黑衣人和连昭的下属打杀起来，没有料想到后面还来了黑衣人的援兵，看来是想要把他们一举歼灭。
开始见两队人势均力敌，但渐渐显现出连昭一方更加勇猛，惨烈的打杀声中，连昭方红袍依旧显眼，黑衣人多数应声倒地。连昭方死伤几人，黑衣方倒地死伤人数更多。黑衣人怕夜长梦多，并想先取了星翠的小命。
黑衣人老大要取星翠的性命之时，“就怕你出尔反尔，我在卷轴上命人涂抹了一步散，你举刀的时候，毒虫已麻痹了你的神经，不信的话，你走一步看看。”连昭站在不远处说。
黑衣人老大慢慢地往前一步，顿觉全身无力，他拉开袖子看到手臂上已经显现紫色痕迹，他感觉自己正慢慢失去知觉。
“你要是敢要了她的命，你也不要活了。如果你想活命，把她留下交予我的侍卫，”他淡淡地说“你带着手下人随我到竹林小径处停下，我放置解药在路边，你等就夹着尾巴逃走吧。看这架势你们也打不赢。你意下如何啊。”
“果然是南派豪侠，城府手段深不可测，停手！”他带着不服气把星翠推给了连昭，连昭让手下人陪着她。然后两众人消失在夜色中。
他内心感动可也惴惴不安，担忧着连昭等一众人的安危。
这是她第一次被人如此保护，她年少时也对练武有所兴趣，但是因为没有天赋再加上感觉到有难度，也就放弃了，后来更觉不喜欢打打杀杀，所以最终也只会花拳绣腿。今日，她深知要多加习武，不能成为他人的累赘。
一个时辰之后，连昭带着血印、伤痕和众多侍卫回来了，其他侍卫还抬回了死士。在众人的谈论中得知这群贼子被连昭他们全部歼灭。
星翠被惊呆了，她的不安越来越明显，带着羞愧，这些都被擦着血渍的连昭看在眼里。
“不必自责，与你无关。正义本来就要经过腥风血雨的，他们挟持你，只是拖延了决一死战的时间，也就是换一个战场厮杀的时间，打起来的时候，我的手下可没有顾忌你半分，幸亏这黑衣人是怕死的，不然我也救不了你。”
“谢少卿相救。”
“黑衣人出尔反尔，我也不会给他活路。”他转移话题。“我要上药了，你回避一下吧。”
“是。”
星翠走到庙宇回廊处，看着头顶上的月亮，想起远在他乡的盘初，也不知道他过得好不好。
根据宝图的指引，一行人穿山越岭、趟河穿瀑，终于在盆地附近的山丘俯视着云烟处，一座山城画卷迎面而来，让众人大喜过望。
“如果没有宝图的指引，这凰山城恐怕神仙也难寻觅得到，有劳姑娘了。”连昭欢欣鼓舞地说。
“有劳各位了。”星翠也欣喜万分。
几个青衣人在远远的土堆隐蔽处查看，手里握着真宝图，在这不毛的荒瘠之地，山中央里龙凤都飞不出的盆地，竟然建起了高高的城墙，过客称山凰城。连昭、卫风等人觉得好生奇怪，藏宝处竟然有护军的人把守，打晕路过的士兵并把士兵藏起来，连昭、卫风、卫雨乔装打扮混进去之后，在两个士官的言谈中得知行营左护军在这城中饮酒作乐，而从山高县等偏远山县抓过来的壮丁正被士兵一批批地往山上送。
“你们三个愣着干什么呢，还不快跟上。”后面突然出现了一波长绳绑了一群壮丁的士官和士兵，为首的一个胡子拉碴的士官喊道：“再偷懒就禀告尉官，把你们这个月的俸禄给扣除。”
几个人表现顺从地跟了过去，送壮丁到矿场的时候，被前面的景象震惊了。
群山上有多个数不胜数的矿洞，矿道壁用简单的木板支撑，洞口有壮丁在士兵的监督下进进出出，也有年老者。
矿洞口到地下有搭建的木桥，因为有新的矿洞，也有壮丁在士兵的监督下搭建新的木桥。
当几个人走上桥板上，往上走的时候，一个男丁因为过度劳累停歇的时候，被他们中的一个士官拦在桥栏处拳打脚踢，男丁如行尸走肉般任由士官摆弄，卫雨要上前，被连昭拦住，
等他们送完这波壮丁出来的时候，这个男丁已经被活活打死。
壮丁们被送上去之后，被扒光衣服检查完毕没有带武器，就被拖进去，被人用刀指着，在这种胁迫下迅速地进入劳作状态，一刻不能停歇。
下到地上的时候，钟声响起，只见士兵们围城一圈，壮丁们被围在中央吃着食物，平均四十个人围在只有半桶的食物面前，这么强的体力劳动，壮丁肯定是吃不饱的，连昭亲眼见到一个抢到一碗食物的中年人咀嚼着食物的时候，两眼却发白，他慢慢地趴在地上，片刻撒手人寰。一只碗就滚落在他脚旁边。
此情此景，大地和人都苍凉、悲凉至极。
连昭他们几日后才知道，他们就是负责押运和搜查、巡逻的卫兵，负责监督淘洗工人、冶炼工人的士官、卫兵才有可能接触到机要物证，而且这些人非常机警，根本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卫雨带着一个因为逃跑要被处决的壮丁，服刑路上如厕方便的时候，卫雨偷偷告诉他自己的身份，壮丁告诉他，壮丁之间有一个秘密的情报集团‘安命会‘’，自己人只要把在对方手心里画安字就是代表可以互相信赖。有一个特殊的叫还肃留的人是壮丁中升为尉官的走狗，希望大理寺首先要处决他。后面的人跟过来的时候，他们没有再继续悄悄话。这个人死前悲壮地看着他，让卫雨深感责任重大。
卫云见一个老者因为体力不支倒地休息，士官也不屑于对他动武，只叫他如果今天不干活，就没有饭吃，卫云见此，就把他挑的箩筐里的矿石往自己箩筐里倒，晚上抢了食物给他吃，刘二宝心里充满感激打量着他。
“你真是菩萨心肠，这饭不够吃，你还照顾我这个老头子。”
“老爷子不必客气，你来这里多久了。”
“也才十天，被他们折磨得不成人样了，我来找我儿子，我儿子四年没有回家了，我变卖田产一路寻到这，我在做苦力人群中问遍了，在‘安命会‘’也问遍了，都说没有叫刘肃还的人，这里苦力成千上万，我怕我还没有一一见过，人就死在这里了。”说着两行泪奔涌而出。
“老爷子，你放心，我一定会带你出去的，你等我。”说着递给他一张纸条，告知他自己的身份。
丑时，老爷子悄悄地来到通铺最边上的位置，见众人酣睡，卫云虽闭着眼睛，但因为思绪繁多无法入睡，他对着他的耳朵轻轻地说：“拜托了。”随后往他的枕头下塞了书信。
此后几天，连昭他们私下和苦力们通气的时候得到了很多重要的情报。
他们最近引起了个别士官的怀疑，他们必须赶快离开。
刘二宝寻儿的事情一直在连昭他们的心上，‘安命会‘的消息和卫雨、卫云得到的消息统筹一下，连昭认为既然有苦工会晋升为尉官，那么有官衔的人员中，也许能找到刘肃还，嫌疑最大的就是那个还肃留。
连昭他们假装巡逻的时候，趁着夜色把楼阁里饮酒的尉官下了迷药，然后寻出出城令牌谎称外出公干把他运出了城。
刺骨的凉水浇下去，被五花大绑的尉官醒来，见到眼前的景象差点被吓得神志不清。
个个都手持大刀，银枪，带着青面獠牙的面具。
连昭出来的时候，他总算见到面目没有那么可憎的真容。
“我问你什么你必须老实回答。”
“小人谨记，请大侠明说。”
“你们冶炼的是什么东西。”
“回大人，是银矿。”
“在录官矿中根本就没有凰山这个地方。你敢胡言，我就撕了你的嘴。但是如果没有胡言，我就把你的嘴好好地留着。”连昭吓唬道。
“大人，我没有胡说啊，确实是银矿啊，确切的说，是太师大人的私矿。”
“你可有太师大人勾结护军的证据。”
“回大人，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尉官，虽说手里管了一把士官、小兵，但这护军的机要文书是不会到我手里的。因为小人每年见太师身边的人来押运银车，也与太师身边的人说过几句话，所以妄自做的推测。小人真没有啊，您要的话，可以去找啊。”
“少卿，也许这护军心思缜密，对尉官也不曾透漏半点风声。证据如果在护军手里，最忌怕的是打草惊蛇。”星翠缓缓地走来，对连昭说，“这人送回去才不会打草惊蛇，但又要尉官听命于我们，少卿，不如让尉官做我们的卧底。你派人挟持他靠近护军。”
“仙姑娘所言极是，但这远远不够，城中多守卫、兵、士、尉官，我们要多安插自己人。”
“如此这样的话，你等出城的时候用的是何种名目？”星翠问。
“外出公干。”
“如此一来可以利用这点让侍卫们乔装打扮成壮丁、士官进城，找到证据后再来个里应外合。”星翠说道。
“姑娘此话有理，找证据时我们一定要动作快，不能让他们提前竖起防备之心。”连昭说。
少卿对尉官说：“知道为什么几个尉官中独独挑中你吗？就因为你是唯一从壮丁升为尉官的人，因为你对同乡狠辣至极，揭发安命会，又善于收买走狗，人称‘两面派’，手里打死了多少人，你自己也数不过来吧。三年来一步步爬上今天这个位置，你的良心不会痛吗？人算不如天算，你父亲在寻找你的途中，遇到了我等，并且求我们把你救出来。”
“你认为我会相信吗？”
“有个山高县人，名叫刘二宝，左脸上有红黑色胎记。略有残疾。如果我没有认错的话，这就是你刘肃还。你确认一下。”
说着丢给他‘刘二宝’留给卫云的画和字样，字迹确实是他父亲亲笔。
“我父亲人呢？你们把他怎样了？”他说着激动起来。
“原来真是你父亲，你要好好跟我们合作，养不教父之过，你若好好表现，我们则可以宽大处理你的父亲。否则你本来见不到他，更会治罪于他。你的乡亲们更容不下他吧。”
连昭和出城时一样打扮成士官，暗地里胁迫着尉官带着壮丁们进城了，他们第一时间分为两路人马，连昭胁迫尉官把卫云“士官”和“壮丁”分派到炼冶司，他袖子里藏刀从后面抵住尉官让他领路去找护军所在，见到是尉官头，严防死守的层层守卫纷纷让道。
护军在护军府大厅赏舞、摇头晃脑地喝酒的时候，尉官头也在旁边陪着喝酒。
此时，连昭正在等待时机，如果卫云他们已经掌握了银子藏宝处，卫雨搜查到护军的住处的机密文件。就要用特别的方式明示。
可时机还未到，连昭不敢轻易动手。
一个看起来精明的尉官来到护军身旁耳语，连昭感觉大事不妙。
“听说尉官前几日出去私自公干，来人哪，把他拿下，按照军法处置，你跟了我这么多年还不知道吗？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准离开这。”护军说。
说完一群人围着尉官要把他拉出去。
尉官情绪激动，连昭用手按在他的肩膀上，在他耳边说：“勿动。”
“尉官在外给护军带来一位绝色美人，一是想给尉官一个惊喜，二是这壮丁是凰县员外五十里送来城外的，因为来时匆忙，没来得及向护军禀报。美人既然来了，护军不如先看看货色。”
当星翠抬头取下身上的大披肩的时候，着女装的她令人目不转睛。连昭也是第一次见她女装的样子，美如星光，好像天仙下凡，让人想着她是不是踩着云朵而来。
护军看着她的时候，似乎忘记了时空，她的纤纤玉手为他斟上一杯美酒的时候，他平静下来，连昭知道这是拖延时间的计策，情势也十分紧迫。
护军带着警备而霸道的眼神看着她，伸出手抓住了星翠的手。
星翠不慌不张地说：“请问护军，你说谁都不能离开这，那您呢？是否想过家中的妻儿父母。”
胡军听罢，甩开了她的手，到嘴边的酒杯被他摔到了地上。
“你们都给我退下，我要单独跟这位姑娘聊聊。”
这是杀是淫还是留大家心里没有谱，见护军似乎铁了心，众人纷纷退下。
连昭最后一个退下的时候，内心的担忧如万条毒蛇缠咬着他的心，
“士官怎么还不退下？”护军淡淡地问。
到门外回廊的时候，忽然听到不远处鞭炮炸响，卫风卫雨以这种方式通知已经找到藏银库。
连昭急忙回头奔跑到护军府大厅，只见星翠抽出了弯刀架在了护军的脖子上，此情此景，似乎今日的星翠不同于昨晚的星翠。
外面的连昭一派大军涌进来，驻足在城外，里面的乔装打扮的士官和壮丁们纷纷起义，连昭在城墙上大声喊话：“我等是大理寺的少卿连昭，奉大理寺、拯国府、将军府之命来此彻查私矿事宜，以征兵为由私自开采矿地，有损边州军威，扰乱社稷经济秩序，更无法容忍虐待百姓、欺凌百姓如草芥的禽兽行为，扰乱民心，让社稷失民心，其罪当诛，若放下抵抗，将宽大处理。”
几番话下来，护军所属人员起初还有反抗之意，听罢，见局势，护军和尉官、士官也被连昭的侍卫活捉，且狼狈不堪，也就放弃了抵抗。
护军站在城墙里，面对平地上堆满的银矿、文书当即认罪。
“都是我一人所为，跟其他人没有关系。”护军哭丧着脸对连昭他们说。
“这本银矿规约一式两份，上面规定了什么时候出货多少斤银子，权太师供给多少人、供给多少物资供你挥霍、粮食专卖的记录，你府上有，权太师府上也一定有，拯国君已经派人围住了权太师府，相信不久就会水落石出。”连昭说，“为了让你死心，让你见一个人。”
说着卫兵从后头拖出一个人，他就是还肃留。
“尉官，你的原名叫什么？”
“回大人的话，我名叫还肃留。”
“我问的是你原来的名字。还有，你为什么改名字？”
“回大人的话，我原名叫刘肃还。因为我被招作苦力的时候，不想让家里人知道我到了暗无天地的山凰城，不想让父母白费力气找我，所以改名还肃留。不管我以后是荣华富贵还是命运凄惨，都将无颜面对家中父母。”
“那你把知道的都告诉我们。”
“这...小人...”
“来人呐，把刘二宝带上来。”
一个卫兵急匆匆地跑来：“报少卿，刘二宝因为体力不支从二十米的木搭桥上摔了下来，摔死了。”
“不会的，不会的，你们骗我，你们不是说在路上见到他的吗，怎么会在苦力群中凿壁挖矿，不会的！”
“如果我当初不把你带出来，我怎么确定你就是刘肃还，刘二宝的亲儿子，当时没有告诉你他已沦为城中苦役，是怕你情绪激动，防止你在护军府上的宴会上露馅。”连昭对卫兵说，“如果刘二宝死了，就带尸首上来。”说的时候，眼睛微微闭了一下，连昭知道，对于刘肃还来说，此事过于残忍。
刘二宝的尸体抬上来的时候，只见生命凋零的尸体就像枯草一般安静，谁都不忍心打扰。
可作为家中排行最小的儿子的刘肃还，悲愤就像长剑一般捅破了他的心窝，满腔的思念奔涌而出，他仰天咆哮，悲不能已。这漫长的痛苦之后，他跪着爬行到连昭的脚下：“刘肃还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