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旁观者清
两个人之间的沉静好长时间没有被打破。梅林虽然一直没有开口说明，但是两个人的默契也早已经让高岩释怀了，他思索了一会继续问道：“你曾经也是一名警察，对杜若云的情况也很了解，你是怎么看这个案子的？”
梅林若有所思的时候，眼神看着让人感到莫名的深邃，这也是一双充满智慧的眼睛。他一如往常地缓缓说道：“我没有看过案子的整个详细资料，只是断断续续听你说了一些，所以也不敢多说什么。但是如果真如你们推测的那样，杜若云是因为私情纠葛被谋杀的话，那我真的不敢相信，我还是坚信杜若云是不会变成一个背叛婚姻的人的。”
高岩像在有意提醒梅林一样说道：“人是会随着身处环境的变化而不断改变的，就像现在的你，不也变得比之前更加谨言慎行了嘛？”
梅林先是对高岩的举例一惊，而后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你别挖苦我了。若是杜若云有其他的改变我还能接受，只是在对待婚姻上她和别人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你这话怎么说？”高岩问道。
“我也说不好？”梅林纠结着自己的措辞，皱着眉头想了一会说道，“总之要让我相信杜若云婚内出轨了或者以第三者的身份介入到了别人的家庭里，我还是不能接受。”
“为什么？得出这样的判断总有你的依据。”
“因为她成长的家庭环境。”
“她的家庭环境？”
“是的。”梅林突然语气变坚定，说道，“记得以前杜若云曾经和我说起过，他的父亲杜宗三曾经有一段时间染上赌博的恶习，差点弄得家破人亡。为了维持家庭，那段时间她的母亲付出的很多，但是那会儿单凭一个女人的力量毕竟有限，但是她们母女的生活却并没有发生多大变化，久而久之她母亲生活作风上的闲言碎语就多了起来。这些议论也传到了杜若云那里，这对自小要面子好强的杜若云来说极为难堪。后来杜宗三改过自新，自知一切都是因为自己而起不仅不在追究外面的评论而且整个人的个性也都变了，他变得寡言少语，好像在家人面前总是怀着深深的内疚。他也十分珍惜杜若云母亲原谅他之后的家庭生活，一直小心翼翼的呵护着与杜若云还有她母亲的关系。不过敏感的杜若云还是体会到了这一表象下面微妙的变化，她知道家里的一切都已经无法回到从前了，父母从此不在同一个房间里休息，母亲也变得越来越强势。”
“你是说她的母亲曾经？”
梅林轻轻摇了摇头不愿多说：“你不要再问了，反正杜若云是不会的，她最厌恶的就是婚内出轨，她一直受这件事情的伤害，也清楚这件事的后果对两个人来说有多么的可怕。”梅林再一次肯定的答复将两个人关于这件事的对话彻底画上了句号。
“你工作之余还像以前一样读诗吗？”沉默了一会之后高岩转而问道。
梅林又是一愣，他没有想到高岩又会突然问出这样的问题，他像是在点头又像是在摇头地含糊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最近工作怎么样，都参加会议了，是不是已经让你正常开展工作了？”高岩接着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们单位人手本来就不多，再说总有做不完的事情等着人去处理。”虽然已经承认了，但是梅林说话的时侯显得有些底气不足，也没有正面的回答高岩。
“那又得和以前一样需要经常加班了吧，你这样不顾家，家里人没有意见吗？”
梅林淡然地说道：“家里面反正也没有什么事情需要我操心的，她和她的父母都比较支持我，都希望我把事业放在第一位。我不想让他们失望，就算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晚上也会过来坐一会，多少能思考点东西。”
梅林的语气里满是无奈，低落的情绪使得原本一件让人羡慕的事情被他说的极为平常。高岩知道梅林的处境，虽然他在外人眼里事业有成，但是在家里生活得却很压抑。他的岳父对他的帮助就像施加在他身上的包袱，仕途越顺利就越加的沉重，甚至成了他继续行进的累赘。他在家里总是活的小心翼翼，源自内心深处的自卑成了他难以面对妻子的心里阻碍，也许加班成了避免两个人尴尬相处最好的推辞。
“你后悔过吗？”高岩突然问道，“关于杜若云。”
“有什么好后悔的，我现在这个样子不是挺好的吗？”梅林苦笑着说道，“事业顺利，家人全力支持，有多少人羡慕还来不及喃。”
“你知道我指的不是这些？”高岩紧紧地问道。
“不后悔！”梅林也变得极为坚定，他说道，“你也应该知道我和杜若云在一起并不适合。现在回想起来，如果对那段感情真的要说有什么后悔的话，那就是我选择离开她的时候还不够果断和坚决，原本以为只要把时间拖得长一些就可以减轻她的痛苦，但是没想到拖到最后还是没有办法不去伤害她，甚至对她造成了更深的伤害。”
“一句你们不适合，你真的就可以完全忘记她吗？毕竟你们曾经也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程度了。”高岩说道，“你没有想过要继续和她......”高岩突然停了下来，因为他看到梅林一双惊奇的眼睛正直直地看着他。
“这和两个人的感情发展到了什么阶段没有关系，不合适就是不合适。”梅林加重了语气像是在严正声明自己立场，他有些失望地看着高岩继续说道，“况且我们之间的关系你觉得还可能会有另一种存在方式继续下去吗？”
看着梅林失望的眼神，高岩对自己刚才的冒失感到后悔，便想就此切换一个话题转而说道：“我们还是说一说杜若云案子的事吧？”
“我们现在说的不是案子的事吗？”梅林反问道，“你心里多少还是在怀疑我的，对吗？”
“我。”高岩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梅林的问话，“我心里真的是愿意相信你的，可是。”
“可是什么，你上次来不是已经得到答案了嘛。”梅林淡淡地说道，“是什么又让你开始不再相信我？是因为杜若云出事那晚我待在办公室里加班的监控记录不完整无法形成有效的不在场证据吗？”
“当然不是。”
“那是什么？我们之间现在变得有什么事不能直接说了嘛？”梅林激动地提高了嗓音。
“是我们对杜若云那个情人的判断。”高岩重重地说道，“杜若云深爱着那个人，而这段时间恰巧我又察觉到她并没有完全地放下你；杜若云十分小心的隐藏着这个人的身份，说明这个人的身份特殊不能公开出现，而你又是......目前现场没有留下他丝毫的线索证据，这又说明什么？说明这个凶手有很强的反侦察意识，而你曾经又是一名警察。”
高岩一口气说出了自己所有的顾虑，现在他心里反倒轻松了起来，第一次感觉到了这间办公室里沙发的舒适。
“谢谢你，终于说出了所有的疑惑。”梅林真诚地说道，“你说的不错我曾经也是一名警察。所以这一切我都能够理解，只是你有些让我失望了，就凭我们的关系，你不需要兜这么大一个圈子来问我的。”
高岩嘴唇微微颤动着，刚想开口解释几句却被梅林的眼神制止了，他停留了片刻反问道：“杜若云的个性你难道还不清楚吗，事已至此即使我有心，以她倔强的性格又怎么可能会原谅我喃？”
“恩。”高岩突然变得迷茫了，那几束原本就昏暗的光亮又消失的无隐无踪，除了梅林还有谁能够动用市里的关系干涉自己不参与案件的调查喃，难道真的只是嫌疑人不小心暴露出的一个巧合，“这段时间我的内心一直很矛盾，也一直在努力地调查改变杜若云观念的根源所在，没想到反而深陷其中，好在你这一句话点醒了我。”
梅林看出了高岩的失落，说道：“如果你觉得杜若云的变化真的对案子有重要影响的话，我倒是认为这些年杜若云的变化也许有一个人会比你我更加清楚。”
“谁？”高岩急切的问道。
“杜宗三。”梅林说道，“他处在她们母女的矛盾中间，这份微妙就如同当年你在我和杜若云之间一样。”
“恩，你说的有道理，我怎么没有注意到这一点。”高岩站了起来说道。
“也许是旁观者清吧。”
“谢谢你相信我。”虽然高岩没有说什么，梅林还是说出了这句心低的话。
“如果是真相，为什么要谢我！”高岩回头道，“其实不论怎么样都改变不了我们曾经是好朋友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