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副秘书长的洗白

高岩走出邵志平办公室的那一刻感到自己一直被黑暗笼罩的内心里突然敞亮了许多，他终于知道自己并没有被排斥在案子的调查之外。虽然杜若云的案子仍然错综复杂看不清头绪，但是至少他现在的心里变得无比坚定。

正在高岩舒展开双臂呼吸久违的新鲜空气的时候，一层阴影又悄然蒙上了他的眉间，那是心头丝丝未散去的游云遮住了他眼前刚刚露出的阳光。关于那个市里干涉邵志平的神秘人，不论结果如何现在他都不得不去面对。高岩决定再去一趟梅林那里，有些事情自己必须当面向他求证。除此之外他想不到其他更好的方式，高岩不并不想把事情挑明了，现在他只能寄希望于梅林微妙的神情变化来印证自己的判断。工作了这么多年，对于捕捉他人细微的情绪变化高岩还是很有自信的。

再次来到梅林办公室的时候他正在开会，隔壁办公室的一个小伙子为高岩打开了梅林办公室的门。小伙子奉上茶水之后便客气地说道：“梅主任知道您要来，让我先安排您在这里等侯，他那边的会议可能还需要20分钟左右才能结束，您请自便。”说完很得体的指了指水杯便走了出去。

上一次高岩来这里的时候俩人调侃了几句之后便直接直切了主题，气氛凝重的让他根本就没有时间好好观察这间市委副秘书长办公室的样子。房间中间宽大的办公桌显示着主人的地位特殊，更加吸引高岩眼球的还是背后布满一整面墙的整整齐齐的书柜。梅林是个爱书之人，这一点高岩心里很清楚，只是没想到梅林工作的办公室也会被设计成这个样子，这样大的书柜让整个办公室看上去更像是他自家的书房。

高岩不禁走了过去，仔细扫视了整个书柜里的藏书，让他内心颇感失望的是里面除了各类办公资料之外就只剩下些历年的行政书籍和理论学习资料。记得当初梅林特别喜欢朦胧诗，偶尔空暇自己还会饶有兴致地写上一段，可能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个不起眼的爱好却是他最吸引杜若云的地方。如今看来多年的机关工作早已经磨掉了梅林曾经年少时的意气风发，政治真是一件冷酷而神奇的东西，它可以不动声色地让一个温和的人变得狂热，也可以悄无声息地将一个年轻人变得老气横秋。就在高岩转身准备坐回到会客沙发上时，梅林办公桌上一堆整齐的资料里面夹着的那本《北岛诗集》闯入了他的眼帘。正当他要伸手去抽出那本书的时候，未知的顾虑像一道闪电般突然划过他的脑子，他猛地将手缩了回来，与此同时开门的声音紧跟着脚步声传了过来，高岩快速回到了沙发的位置。

“看来最近我们的高大队长工作很空闲啊？”梅林拿着一叠会议资料快步走了进来，一句平常的调侃却让高岩联想起了今天自己和邵志平关于干涉案子侦破的对话。

“你对我现在的工作状态到是了如指掌啊？”高岩的回答让梅林有些诧异，他抬头看了高岩一眼仿佛嗅到了一股浓浓的火药味。

“不然你这个大忙人怎么最近会频繁的到我这里来啊，往日你可是连电话都很少打一个的。”梅林继续走到了办公桌前，随手将手中的资料堆在了夹有那本诗集的资料的最上面，平静地继续说道，“难不成你是到我这里来办什么案子了?”

梅林看似平静的话却让场面更加尴尬起来，他不禁默默地坐了下来。“办案。”高岩重复了那两个字眼，他自己也不清楚到这里来算不算是办案，其实他来的目的只不过是想向梅林确认一件事情罢了，这件事高岩一直没有想好如何开口，两人因此陷入了一阵沉默。梅林脸色变得有些僵硬，一遍一遍漫无目的地整理着桌前的资料。

“好了，我们不要再继续开这样的玩笑了，你应该清楚我来找你无非是为了杜若云的案。即使对于这件事情你我心里一时都难以接受，但是真相大白前我们总还是得去面对？”高岩说地很坦诚，梅林沉默地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这样的场景让高岩突然回想起了自己曾经处在杜若云和梅林两个人之间微妙关系的时刻，让他感到意外的是那段时间虽然过去没有多久，但是自己对杜若云的改变已经有些不知所措。好在对于梅林的感受不是那样，他的变化高岩一直看在眼里。对于这样一个人，高岩其实根本无需试探，内心的真实感情就像云溪山间清澈的流水一般从细碎的石子之间欢畅地流过。

“你还记得我上次和你提起过的那件事吗？就是我一直被局里排除在了杜若云这个案子的侦破工作之外？”即便面对梅林时高岩十分的信任他，但是自己和邵志平私下并未言明的约定在此刻依然深深的埋在他的心底，高岩知道一丝丝的透露都可能被梅林发现，毕竟他和自己一样曾经也是一名优秀的警察。

“为什么会这样，你现在不是驿城最优秀的刑侦干警吗？难道还有其他更加重要的案子需要你负责吗？”梅林吃惊地问道，他此刻的神情自然，这与高岩预想的完全一样。

“邵局长对我说有上面的人在暗地里干涉了他，有人希望不要让我参与这个案子的侦破。”高岩死死地盯着梅林说道。

“那么这个人有很大的可能是与嫌疑人有关联的。”梅林没有看着高岩而是露出了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说道，他想象的出高岩此刻的样子，人的第六感应就是那么奇怪。

“你也这么认为？”高岩突然话锋直指，“那个人是你吗？”

梅林平静的摇了摇头，好像早就预料到了高岩会有这样的质问。他的心里一点也没有觉得委屈，相反，他对高岩的直截了当感到特别的欣慰，这让他明白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并没有因为这些年来的疏远而改变。

“你终于说出了此行的目的。”梅林沉默了一会之后又反问了一句，“为什么会认为那个人就是我？”

“虽然各种线索让我不得不怀疑你，但是我心里从来就不相信你会是那个人。我来就是想听你亲口否认这件事。”一向逻辑严谨的高岩此刻竟然丝毫不在意自己刚刚前后矛盾话，反倒心里感到一阵轻松，“不过话又要说回来，如果那个人真的是你的话，我也不会感得奇怪。我想对此唯一的解释就是你不想让我触碰这个大家共同的伤口。”

也许是那句“不想让我触碰这个大家共同的伤口”，让梅林对高岩的突然到访彻底释怀了。无论如何在高岩的眼里自己都不曾当做涉案人而被怀疑过，仅凭这一点就已经足够了，梅林觉得自己不需要再在眼前这个人面前多做任何的解释了。

“你真的就不想解释一下或是为自己澄清一下吗？”高岩都开始替梅林的沉默着急了。

梅林仍然保持着沉默，只是这一次这许久的沉默对高岩来说已经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