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暂蛇22
白小艳：“去，明明是介绍你去认识我男朋友的。快说，这几年攒的打工钱，你一口气花哪去了？”
陶晶晶满不在乎的道：“我不是快毕业了吗，在校长办公室看到了一份资助名单，我这四年的学费全是来自一个电子账户。”
“……”
白小艳：“你还给人家了？”
陶晶晶坦荡的道：“欠债还钱，理所当然。”
说完，她打开包，将所有皮带一股脑倒在了车头的挡风玻璃的处，一个一个的将皮带头拆开检查。
金属头，零乱掉在了车座下，牛皮带横七竖八的一根一根被她翻来复去的看。
白小艳：“你要这个做什么？”
陶晶晶：“小艳姐，听说过用皮带锁喉再用钢针刺入喉管的杀人方法吗？”
白小艳眼色沉了沉，握着方向盘的手不自觉的紧了紧，声音不咸不淡的道：“没有，我现在只管好自己。”
陶晶晶侧目，挥了挥手中的皮带：“我怎么觉得勒在我们脖子上的绳，就从来没有松过。”
“陶晶晶！”白小艳连名带姓喝止，让陶晶晶也敛去了平日里大学生的青涩模样，随白小艳声音缓和了一些，道，“她们只是失踪了，说不定在世界的哪片世外桃源活得好好的，你不要让那些阴影一直陪着你，更不要怀疑迟爸会叫人对我们做什么。”
“他做没做，天知道。”陶晶晶握着牛皮带的手越发的紧了，声音里略有不满的道，“你现怕得连柳雯、孟美的名字都不敢再提了。”
车子猛的向右一拐越过了双黄线，后面跟的车子发出了尖锐的刹车声，车身滑出十来米后才减速重回驶入正轨，她脸朝前方，双眼射出警告的光瞪了身边的陶晶晶一眼：“她们的事以后不许再提。”
陶晶晶随即摆出天真的笑颜道：“那我自己温故知新总行了吧。”
“去去，在没有证据之前，你别跟迟爸对着干，懂吗？”白小艳：“还有不要多管闲事，你看今天，搞出这么大动静。”
陶晶晶表情无奈的摸了一下脖根，在白小艳开启唐僧模式之前，叉开话题：“姐，你不是说让我接替你的翻译工作，准备离开这里吗？为什么又回来了。”
白小艳：“迟爸还有些事要我做。”
陶晶晶：“我可以帮你做，你出国深造他不是同意了吗？”
白小艳摸了一下陶晶晶的头顶：“算了，以后还有机会的。”
陶晶晶：“要不我跟迟老头说去。”
白小艳脸色微沉：“别仗着迟爸喜欢你，你就跟他较劲。”
陶晶晶：“这能叫较劲吗？我只是……”
白小艳：“别忘了，我们是他资助上的大学。”
陶晶晶：“所以一辈子做那种事？”
“哪种事？”白小艳警觉起来。
陶晶晶明明就要脱口而出，不知怎么的，她改口换了个词：“我是说当牛做马。”
“我们四个，只有你和我还在他身边，他会善待我们的。”白小艳，“而且我会保护你。”
“你？”陶晶晶，“如果人人能自保，要警察做什么？”
白小艳：“你说什么混话。我陪着你不好吗？”
陶晶晶有些难过的别过头：“小艳姐，有时我宁愿你远离沙城，去一个没有人认识你的地方活下去。”
“谁会要我？”白小艳略失落的道。
陶晶晶：“钟一诚，那个心理医生。”
白小艳今天误打误撞的见到了钟一诚的父亲，那叫一个豪气接地气的退伍不退色，极具家长范的老爷子，她如见到了佛祖就不得不显形匍匐的小妖，根本就畏惧对方的光环。
她声音弱了三分的道：“他？如果不知道他的家世还好，今天你看到了，他是军人家庭出来的孩子，又是独子，我怎么可能配得上他？”
陶晶晶不死心的追问：“除去门当户对这一条，你跟他不可能吗？”
白小艳被她问得没有脾气，反击道：“假如今天那个叫焦墨燃的警察看上你，追求你，要娶你，你敢嫁吗？”
陶晶晶眨了眨眼，扶在脖子上的手慢慢的落下，无力的道：“怎么说到我的身上了？”
白小艳：“我知道你想做什么，我们这种生活在黑暗角落里的人，怎么可能奢望阳光能照到。”
陶晶晶：“小艳姐，你想一辈子这样过吗？”
“我只知道，反抗就是死。”白小艳将一切终结。
……
回到所谓的“家”，已是夜里十二点。
这里是沙城和安城的交界处。
青山绿水间，一幢占地有一个蓝球场大小的独栋房子立在山脚下。
极简的白，与青色的瓦片构成了边界线上的大写意中国徽派建筑的水墨画。
这里是陶晶晶和白小艳每一个月要来一次的地方。
陶晶晶抬眼，看到二楼阳台上几个穿着黑衣的人走来走去。
迎面走来的中年男子，儒雅谦和，见到陶晶晶和白小艳时，温和的眸色弥漫出一抹寒气。
迟之布：“晶晶回来了。”
陶晶晶一如见到了学校里的教授讲师一般，客气而有距离感的叫了一声：“是的迟老爷。”
迟之布无不遗憾的摇头感叹：“我收养四个孩子，最疼你，怎么偏偏就你不肯改口叫爸爸呢？”
白小艳抢过话头：“老爸，晶晶来这里时，已经十四岁了，叛逆期的女生就这样。”
迟之布本来一张慈眉善目的脸，在听到这句时，目光突然闪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狠辣，白小艳脸色微变不敢看他的眼，他的脸上却依旧堆笑对陶晶晶道：“都快毕业了，怎么还叛逆呢？”
说完这句，迟之布放开了陶晶晶的手，一个人慢慢的往二楼的楼梯台阶上慢慢的走着，他的影子在一晃一晃的在随着光影的变化越来越大，最后形成一个巨大的影阴将身后的白小艳与陶晶晶完全罩住。
陶晶晶每次来，都会在他转身离去的瞬间被他的影子覆盖住，那种压抑与无力感让她会一动不动的站着，直到那影子主动退去。
但这一次，她向右移了一步，影子只罩住了她半边脸，一半在白炽灯下，一明一暗间她才发现自己为了跨出这一步等待了千年万年之久一样。
从来淡定从容的白小艳直到那影子彻底消失在楼梯的尽头，才双眼望天量久的深深吸了一口气，将刚才战战兢兢的心平复下来。
陶晶晶：“小艳姐，你怎么这么怕迟老爷……”
白小艳：“……”
就在他们以为迟之布已上楼休息时，一个阴侧侧的声音从楼上传来：“白小艳，你上来一下。”
白小艳的脸刷的一下变得惨白，她的双腿如被钉死在地面上，怎么拔也拔不出来，像是被锯断才能抬起一样，将第一步迈成了一个慢动作。
“小艳姐！”陶晶晶叫了一声。
挪动了一小步的白小艳侧目看了一眼陶晶晶，神情复杂的又看向那条如同没有尽头的黑色楼梯，慢慢的走了上去。
这个七夕之夜，特别的慢长。
陶晶晶一直守在她的卧室里，看着墙面上的摆钟。
晚上一点时，钟声敲响。
同时，一声门开的声音让她从床上跳起。
她揣着一肚子憋了一天的话，三步并两步地冲出了房门，只看到二楼的楼梯口处，留下一长串湿哒哒的脚印。
而站在楼梯当中的人晃晃悠悠的，赤着脚一点点的往下挪，脚下一滑，险些从楼梯扶手上栽下来。
就在那人快要滚落下来时，陶晶晶像救球般的来了一个流星赶月，双手扶住对方的肩头，用力的撑着她。
“小……”陶晶晶还没有叫出声，白小艳紧张的捂住了她的嘴，一脸狼狈地拢了拢零散的头发，一抬头，正好看见迟之布的房间的门开了一条小缝。
白小艳和陶晶晶对视了一眼，脸上带着少见的悲苦。
陶晶晶快速脱下自己的空调衫伸手披在了白小艳的肩头，将她扶回了房间。
陶晶晶：“到了今天你还要瞒我吗？”
“不知你在说什么。”白小艳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一盒烟，抽出一根，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陶晶晶：“老家伙色胆包天。”
白小艳嘴里喷出一团白雾，将自己罩在了一片迷茫之中，看不清她的表情，却听到她道：“你今天怎么这么严肃？我可三十岁了。这种事很正常。”
陶晶晶向四周看了看，突然也跟着笑了：“对的，其实这是你的人身自由，只要你是自愿的。”
说完这些，她慢慢的跪倒在白小艳的跟前，将自己的额头顶在了她的脑门上，用力的撞击了一下，白小艳被撞得往后一仰，听到一个极小却坚定的声音刺向耳膜：“我们，为什么不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