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论 技术忧思录:慎用才能有用
努力,源自对未来无法确定之感。心里不踏实,我知道自己“悲催”了,命运就此已注定。并没有人逼迫,却似乎担起一种责任,不得不去想。即使弄不明白,心安点也好。
· 达摩克利斯之剑
太多的生命因不适应自然界的变化而消亡了,粉墨登场又黯然离去。那些情形,一说起来,就有人举出恐龙灭绝的例子,在人类历史上,这样的情景也比比皆是。
中亚的两河流域,6000年前曾经诞生了世界上最早的一个文明——苏美尔文明。是它,首先创造出楔形文字。古代丝绸之路上,也有过一个梦幻般的古国——楼兰。
两者都曾经辉煌一时,最后却掩没在茫茫的黄沙之中。谈起没有延续下来的原因,我们只从表面上看,好像没什么可奇怪的。或者是内部争斗,或许有外敌入侵,并没有脱离兴衰的一般规律。
实际上远非如此简单。根本上,是它们无法根据生态环境的变迁继续保持兴旺使然。据考证,两者的繁荣无一例外地带来了一个问题,即土地严重的荒漠化与盐碱化。当时技术力量还不够强大,对此束手无策或漠然置之,最终国运可想而知。
前行若是踯躅,必然遭受内忧外患的侵袭。毋庸置疑,人类要是没有技术,充其量只是自然界里一类普通的生命。可能像恐龙一样,早已经被淘汰出局了。不过到了如今,我们是否还一定要将技术奉为至宝,对技术发展信心满满呢?又是否需要将技术进步与人类的未来之间画上等号?
这问题常常被人嗤之以鼻。“还用说吗?今天和未来的技术力量,足以让我们扼住命运的喉咙,这早被历史的发展验证了,谁不引以为豪?”我没那么乐观,这并非一种福音,反倒可能成为一场浩劫;也不一定吹奏起胜利号角,而是悲哀的开始。想想看,高潮的出现往往意味着无法更进一步,退潮开始的话,谢幕也将来临。技术高度发达,就是我们终结自己的主要原因,问题仅仅在于,高悬着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何时落下来?
有人仍不以为然,认为此乃危言耸听而已。即使面临一些挑战,技术不仅有前面所说的作用,还能不断地开拓新天地,拓展发展的空间,找到解决办法和途径。回顾人类历史,哪一次不是如此?可这更多是一种幸运,年轻时身体对疾病有很好的抵抗和恢复能力,你不能指望年纪大了以后依然如此。
变化节奏越来越快,就可能有脱轨的危险。人类早期进化,就像几乎无法察觉到的漫漫长路,石器时代动辄以几十万年甚至上百万年计。到了后来,青铜器时代里的变迁,变成以百年或千年来划分。有了历史记载时期,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生活,渐渐让人感觉到“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而现在,我们已经用“日新月异”来描述,今后很可能“只争朝夕”了,甚至呈现争分夺秒、分秒必争的景象。但生活真到这种地步,就很难掌控了,或许像朱自清在《背影》一文里说的那样,“大约大去之期不远矣”。
技术同样如此。不说别的,今天的人工智能技术,进步已是神速。产品搞点智能化不要紧,要是拥有智能,就大不一样了,或许不是我们测试机器,而是机器测试我们。当它们大量替代人的劳动,我们将变成什么样的角色?现在,世界各国都在大力发展高新技术的武器装备。未来无人作战能力一旦成熟,战争成本将极大降低,谁又能想象到会有什么样的局面出现?
初成于此、终败于斯,会是我们的宿命吗?在一些科幻电影里,人们即使幸存下来,多半也无助地漂泊在海面上,或者孤独地躲在洞穴里;难说在死寂的沙漠里跌跌撞撞地跋涉,更可能陷入与机器缠斗的苦苦挣扎之中……然而,类似世界末日的描绘,许多人认为仅仅是艺术上的渲染罢了,并没有在意。看似还有些遥远的事情,总觉得与己无关。何况传统上我们一直认为,技术只不过是人类的寄生品,无论多么发达,没有了生命的依托,它不可能善存。
可技术到底会发展到什么样的程度,谁心里也没底。在未来,假如它真的出现一个局面,即自我复制和发展,技术就是一种新的生命形式。“剑不会杀人,用剑者才会杀人”,我们曾经笃信的这一信条,还能不能成立?力量弱小的时候,就努力发展技术,如今已大不一样了。都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依然盲目延续过去的做法和经验,我担心只是一种短视行为。
世间的很多变迁,其实也一样,看着事在人为,实际可能事与愿违。就像说起聪明,我们都趋之若鹜,总希望能够依此自居,而曹雪芹在《红楼梦》里已经预见到,“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苏轼写过一首《洗儿诗》,他的心声可能更妥帖一些——
“人皆养子望聪明,我被聪明误一生。惟愿孩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
·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火山爆发、台风、海啸,还有地震,一连串的自然灾害,当电视里播出由它们而来的触目惊心、混乱不堪的灾难场景,尤其是那些饱受摧残的无辜生命和痛苦表情,我们都被震撼了。惊恐和惋惜之余,试图能“扼住命运的咽喉”,古往今来都幻想着,有朝一日能把自然驯服。令人欣慰的是,如今好像已有或将有能力,通过技术手段,规避或降低很多不利或危险因素的影响。
只是发展最怕走错方向。努力提升技术水平,搞清楚自然变化的机理,目的应该是通过预报与避让以及采取防范措施等,尽可能化解危险。不要总想着征服,即使不说只可以适应,最多也仅能利用。我们如果想当然地老是琢磨如何改造,对所谓“不利”横加干涉,就是改变自然运行。
希望彻底解决问题的时候,人们常常用一个词“斩草除根”。不过对待自然,修剪可以,“除根”恐怕不行。像蚊子,驱赶、防护、躲避、整治环境等手段都可以减少其危害,而用大规模扑杀,让蚊子这一物种消失,或者基因转化,使蚊子不再成为蚊子,行吗?我们的悲哀,是很多时候自以为比自然要厉害,能让亘古至今的秩序按照自己的意图修改。
一直以来为了自身利益,在对技术的运用中,往往会找上一块遮羞布。我们喜欢用有利或者减少灾害、避免痛苦,以及追寻发展、实现进步……这样一系列冠冕堂皇的借口,作为前进动力或道德标准。能够支配其他生命的命运时,如果只考虑自己的感受,那是一种自私的表现。各种理直气壮的看法,说到底,仅仅是为了满足私欲与局部利益。打着人类旗号的那些理由,貌似合理、正确,从长远来看,其合理性和正确性或者不攻自破。
好奇与自私、贪婪与冒险,这是生命利己的一些本性和冲动,同样也是技术进步的强大动力。正因为有了这些天性,我们才得以发展,但它们更可能成为悲剧的推手。在披上一件貌似合理的外衣之后,我们越发自我麻痹、心安理得。到头来,只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有些书里想象人类消失以后的场景:房屋、汽车上爬满了植物,渐渐掩埋了人类的痕迹……可是不管什么原因,到了不见人之踪影的时候,自然界也肯定遭到破坏。连我们都无法存在,更多生命岂可幸焉?哪里还会有一个葱郁世界?当然,以自然界的坚固与如此之大体量,它不可能成为我们的陪葬品,肯定还会存在和继续。或许出现了新的生态系统,可能微风仍在吹拂,只不过没了“桃花依旧笑春风”。太阳升起之后,照耀火星似的苍凉死寂。
可悲的是,我们似乎无法扭转这一趋势,阻止这一结果出现。好像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束手无策。其实,也有天道酬勤的庇佑,依靠共同努力,可以延缓这一天来临。
· 不与民争食
很多外在压力,我们不仅能化解,甚至还可以转化为内在的动力,这是进步以及强大起来的表现。例如,过去主要拼体力,现在体力劳动渐渐变少,有的活儿甚至不用干了,锻炼便取而代之使人们保持身体健壮。劳动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是不得不承担的责任,今后发展到一定阶段,也可能不再是一件必须做的事情。这时候,我们能否实现类似转变,让它如同锻炼一样,成为一种爱好?
就是说,充分享受舒适之后,我们能不能再加一把劲,继续奋斗与拼搏?谈到未来,这虽是无法回避的问题,但还不属于在此想讨论的话题,我更关注今后可能的生活形态。一些科幻小说或许可以给我们带来点启示,预言往往引领着前行的方向。今天的生活,不就是把过去的一些期望变成了现实?
我一直有这样的心愿,未来粮食不会像目前一样,只能来源于不断扩充的耕地。新的营养形式一旦出现,加之培育方式多种多样,可能不需要太多的土地来耕种。到那时,传统作物也许像今天绿色有机食品一样,作为一种稀缺资源,摇身一变,成了奢侈的享受。当食物多元化和集约化的局面来临,历史进程必定会转一个大弯。
如此的话,除一些还有意义的农庄外,当今广袤的农地或田野,可能逐步减少,乃至消除。最终,向大、中、小型城市收拢,人们都聚集起来,形成一条条城市带或一个个城市群落。这种结构,在经济发达的地区,已经有点“小荷才露尖尖角”的端倪。
我针对今后下这么一个定义:人就是一种城市化的动物。你我居住的空间可能缩小了,但活动空间增大了;生活所用之地或许减少了,生存上的回旋余地却增加了。
表面上走向了集中,实际拥有更广阔的天地。放眼望去,并非看到灯光遍地,而只是一片片间或可见的璀璨。大小不一的城市,如同海上的岛屿,其间散布着广袤的“无人区”。“无人区”这一概念不再像以往所说的那样,是生存环境恶劣、不适合居住的标志,相反,它是我们主动退避的结果。不是无法存在人为活动,而能够避免人为活动,那是多大的进步。
今后几十年有可能把各种飞行器作为主要交通工具,像飞行汽车之类不会只是梦想。越来越多的自然束缚被突破,就没必要占用太多土地,影响其他生命生存。如果还乐此不疲地大兴土木,就会成为强加在自然身上的道道枷锁,就像现在对资源的掠夺和破坏一样。以后道路功能减弱而生态损毁严重,我们也许会为今天的行为感到后悔。
历经漫长岁月洗礼之后,我们已不需要与其他生命争抢生存空间。这时就期望着改变,试图做一个好人。可惜,或许依旧有很多生命对人类心有余悸:把这个邻居喂饱了,他真的不会再来祸害“乡亲们”?
作为,应该体现在对弱小生命的尊重之上。历史上官家为了维护自身利益,曾经提倡过“不与民争食”,我们难道还不及古人?
现在的地球,对我们而言就如同上古时的丛林。技术让人类走出了丛林,似乎也可以使得我们的宏大志向以及使不完的精力,朝向外面的空间去发挥。生存,跳出了曾经的范围与层次,就可以避免原来的那些竞争和剥夺。
· 落后就要挨打吗?
人类似乎很强大,这样一种自我感觉,是与过去相比的强大,与其他生命相比的强大,还是与自然相比的强大?它究竟是技术力量发展的标志呢,抑或仅仅是我们在思想上的一个表露?
进化的高潮与结尾,都是高级生命出现。如果不是自暴自弃,也没被外来力量主宰,较低层次的文明消失,像苏美尔与楼兰那样,是自身力量既不足以改善环境,又不能适应环境变化的结果;而发达文明则可能伴随着自身发展失控及一系列破坏,最终丧失了其存在根基和条件。
也许没有谁能逃脱这样的怪圈与宿命——技术和文明,既是高级生命发展的标志,也是其终结的主要原因。最终情形与寿命的结束很相似,死亡的方式有各种可能,充满了变数,可惜的是,我们多数时候都等不到应该的寿终正寝之时。
许多年来,我们对神秘的UFO充满了好奇和猜测,至今未能加以确认。何不反过来想一想,做一种新的思考?
假设真有一些文明存在,并确实来到了地球,那可以肯定其技术水平高得多。然而,它们又不愿与我们发生联系,这是为什么?是不是它们对技术的理解以及对怎样与外界相处的认识,完全超越了人类?因为到了更高境界,所以才不愿来干涉和影响我们的生活。
回顾历史,往往是弱肉强食,强大就一味地掠夺与破坏,即使到了今天,这种现象仍然无法消除。这个所谓崇尚实力的时代,“落后就要挨打”的丛林法则仍是一个普遍事实。电影中都可以看到,在这样的思维之下,我们对外星人的猜测,总也离不了入侵与反抗的斗争。
他们尽管更为强大,却没有劫掠与暴力行为,而只是默默关注,避免现身干扰人类的发展进程,会给我们带来怎样一种启示?
既然这种外星文明的技术水平远在我们之上,那么有着更高的思想水平,倒也合乎情理。随着人类发展,我们以后的认识与见解,是否同样能走到这一步,达到相同或相近层次?真正知道什么是生命的最高目标,怎样才能保持长久的和谐。
实际上,从目前人们对小猫小狗的爱护行为,以及对小花小草的保护措施,就可以看出类似于这种先进的端倪,透出未来思想进步的一线曙光。有时比起对濒临灭绝生物的抢救行动,很多再普通不过的关爱之举可能更为难得。保护濒危只是应急的一种手段,对日常生命的呵护方显大爱之心。
虽然是一个假设,但这样的问题或许会有所帮助和促进。一个强者,其真正的强大,绝不只是力量的强大,或知道如何使用力量变得强大,恰恰相反,是懂得如何不使用力量就表现出强大。荀子说,“君子至德,嘿然而喻,未施而亲,不怒而威”,拥有力量,却能慎用力量,比如男人的强悍就从来不是体现在家暴上。
· “无可奈何花落去”
柏拉图在他的《对话录》里,曾给我们描绘过一个叫作亚特兰蒂斯的古老之地。它拥有高度发达的文明,后来因自然灾害而沉入大西洋底。有人觉得这只是他寄托理想的虚构,确切一点说,柏拉图记录了一个传说,可能有所演绎,但绝非空穴来风。
在历史长河中,一直有形形色色的故事流传下来。其中一些记载明确,更多则是口口相传,有的还融入文化与习俗之中。流传意味着它们已经是一种延续,不过这并不表明就始终如一,在传播的过程中也会不断改变。历史总是被有意或无意地篡改,远古时期的那些传说,包括很多神话故事在内,抛开其中的杜撰和臆想成分,有些情节很值得琢磨一下。
虽然后人根据自己的需要,对这些故事进行了删改和诠释,经过不断添油加醋,甚至变得面目全非。然而,既然存在“无风不起浪”的道理,当中就有可能残留一点更早的痕迹或影子。像那遥远年代的大洪灾,几乎每个古老民族都有这样题材的故事。尽管各自加了不同包装,贴上属于自己的标签以后变得大相径庭,似乎被不同的神明拯救,而看起来风马牛不相及,你能说它们只是一种巧合吗?
久远的印迹,即使并非当今的源头,也可能是最早的先辈曾经知道或发现的事。只不过当时的情形到后来已不复存在,让后人难以理解,或没法完整地予以记录,加上证据逐步湮灭,在延续中又被不断删改,变成了传说。历史可能就只剩下一点蛛丝马迹,早已掩没在其他情节里。
从“亚特兰蒂斯”中或许得到一点启示,它提醒我们史前文明存在的可能。要是缺乏理智或缺少一点运气,地球上文明消失与交替,也许会多次重复进行。你我“自作孽”的话,就这么“无可奈何花落去”,也不一定只会回到蛮荒时代。以人的“珍贵”,将广阔空间这么轻易留给不知名的后来者,岂不太可惜!
其他外星文明,如果确实存在,那么有一点可以肯定,就是以技术的控制和把握为前提。
防止整体或个别人的轻率和冒险。自私的冲动,让技术发展者跃跃欲试,决策之人推波助澜,使用之辈摇旗呐喊。没办法,就是由于这些无法更换的“基因”,我们一点点、一步步地,走向无法回头的命运宿圈。
忧思始终萦绕在我心头,挥之不去。也许在自己开始想的时候,便引来它生根发芽。古人说过,“忮求念胜,图名利,到底逊人。”追逐名利如此,如今对技术进步的追求,是不是也进入了类似状态?我的忧虑,不是因为技术正变得强大,而在于过于执着而陷入偏激。我们孜孜以求,结果却钻进了牛角尖。
实例1:新技术革命“成果”
技术发展得太快,就有可能脱离原有的轨道,像网络一出现便提供了一个崭新的世界。它原本还是我们生命活动的产物,却形成现实不具有的网络意义与价值,产生数字化生活,甚至是虚拟意识,模糊了自然生命的界限。
生命科学和信息科技不断延伸,对传统产生了巨大冲击。当前乃至以后,为了加强疾病预防及提高免疫能力,或者希望有更方便、舒适的自我完善方式,我们必然会推出这样那样的技术,让再生植入与克隆改良等新的生命复原形式出现。很多痛苦不复存在,但在技术满足一些需求的同时,也将改变自己。如果最终不符合自然的要求,会不会遗留下更大隐患?
譬如当前有一种看法,认为21世纪是生命科学的世纪。随之而来,人类即将进入第六次科技革命。它是科技和生产方式的重大变迁,可能引发思想与生活上的革命性变化。根据我看到的相关介绍,在世界科技发展史上,已先后经历了五次革命,包括两次科学革命和三次技术革命。16~17世纪,以伽利略和牛顿为代表的科学家,在天文学、物理学等领域带来了世界第一次科技革命,它是近代科学诞生的标志。
到了18世纪,以蒸汽机、纺织机的发明为标志,发生了第二次科技革命,由此也带动了世界第一次产业革命。第三次科技革命则发生于19世纪中后期,其标志是内燃机、电机和电讯技术出现,促进了钢铁、石化、汽车等行业的大发展。
20世纪中叶,以进化论、相对论、量子论等为代表的科学取得突破,引领了第四次科技革命,并从物理学扩展到天文学、遗传学等各个学科次。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电子计算、信息网络引发了第五次科技革命。
每一次革命,都使技术向前跨进了一大步,而今后第六次科技革命,更可能是生物学和物理学的重大突破,尤其是在人类自身上的突破。有些学者乐观地认为,如果说以前科技的重点是认识自然、征服自然,最大限度满足物质生活所需,那么今后可能是人类认识自己、改变自己,全面提高物质和文化生活质量的需要。很多人预测,这是一次“再生和永生革命”。
按照设想,生命科学与信息科学、仿生学、机器人学等相结合,加上人体学科和互联网融合,人类除了原有的自然生命以外,或许还获得了一些新的生存形式,例如网络人、仿生人和再生人,这样每个人似乎都有了“四条命”。
有生就有死,这是生命的本质属性,自然人便是我们的“第一条命”;网络人实现了现实世界的肉体与虚拟世界的精神这两者分离,成为自身“第二条命”;仿生人,则是一个智能仿真人,拥有与本体一样的性格特征,这“第三条命”是本体生命延续的一种表现;“第四条命”是再生人,便是真正具有生命意义的人。倘若如此,这次科技革命,不仅是技术上的发展,而且是我们生命形式的变革,其影响力将是过去任何一次革命都无法比拟的。
多少人在憧憬这一愿景,它可能真是一次大改造。肉体不可永生,而人体可以再生,这会不会是生命本质的改变?生活观念和伦理道德,以往总是随着社会发展、技术进步而改变。至少到目前为止,一直能够与技术力量强大后不断提高的社会要求相适应,虽有波折,也算顺利地走到了今天。拜赐于自身还不强大,我们在变迁之中有了一次又一次幸运,让不断丰富的思想始终造福于自己,得以阔步向前。如果这次革命真的来到,面对身上可能发生的重大变化,是否还有一如从前的运气,再次找到新出路?
我还是我吗?我还是活蹦乱跳的生命吗?
技术本来只是我们的一个工具,一旦变成了自己的一部分,甚至是最重要的部分,“帮凶”上位反客为主,对原来的主人怎可能是福音?若不能帮助我们重现自然本质,技术进步到头来就是一场梦魇。
人类伴随技术水平的不断提高而成长,技术的影响无时不在,作用随处可见。我们对事物的看法,大多基于技术上的考虑;所形成的各种认识,也来自运用它以后的经验和体会。不过,正是在技术力量已得到极大增强,甚至无比强大之时,也许才有必要对曾经有用的那些观点再次审视,对不少曾经熟悉的情况重新定位。
实例2: “以暴制暴”的污染防治
存在就有其合理性,天地之间能孕育出生命,说明这样的条件最为合适。大自然自净功能,就是对破坏平衡行为的自我容纳、自我恢复和自我发展。它的体量如此巨大,生命活动的影响本来极为微小,谁曾想自然环境却被污染,这似乎专为我们定制的词语似乎或多或少改变了。
有人认为不必过于担心,眼下环保已成为共识,技术力量同样能够帮助我们对付污染的危害。问题是认知不到位的话,解决一个问题,弄不好造成另一种意想不到的局面。例如烟囱去尘时,我们如果只用分解这一手段,将其降低变成更小颗粒,则治标不治本。PM2.5同PM10一样,都有害于健康,而且更难从身体里清除。
将烟尘彻底清除,也许是根本出路。不过实现这种技术,可能又需要更多动力和能源,必须更多投入与消耗,意味着在其他方面会造成更大污染。纯粹用技术来对抗技术,就像“以暴制暴”一样,或许使问题更严重。我们不希望进入污染—治理—再污染—再治理的恶性循环,只以人为手段消除人为的破坏,结果很可能便是如此。
生活的远景是尽量趋向集中,技术也应该局限在相应区域之中。当前工业开发区,以及所谓城市群、产业带,算是有了这样的苗头。在局部,治污可以多使用一点技术手段,尤其是新技术力量,以便尽快减轻或消除已有污染。更大范围上,既然自然孕育了生命,就让它说了算,而不是我们自己想当然。
慎用技术,减少人为作用,还得遵循平衡的原则。技术同污染的关系,在某种意义上就像吃药与副作用一样,治疗越深入,恶果越严重,如影随形,挥之不去。消除污染不可能,减轻是必须;阻止技术发展不可能,控制很应该。它们和天然状态如同跷跷板的两端,如今既然这一端翘高了,另一端不妨多借助一下自然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