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唐凌在单位等易丹的电话,房间里就剩下唐凌一个人。他感到焦躁不安,不断吸烟,不停地在房间里踱步。
第二天上午,唐凌第一个到了单位。那时,大楼的走廊里静悄悄的。
唐凌到了办公室,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坐了下来。他觉得自己的思维极度混乱,想不起来自己做些什么好。他拿起了电话,听到电话里的蜂音,又放下了,他不知道应该给谁打电话。放下电话之后,他又翻着报纸,那些报纸里夹了一些信,唐凌知道,不会有晓凯或者与晓凯有关的信,晓凯只知道世纪街邮局的地址。
这个时候,唐凌也不能去邮局,通常情况下,邮局在上午九点才开始营业。
所以,坐在转椅上的唐凌有些气恼,他觉得自己过于毛躁了,事先,他应该想到这些的,尽管他的心情焦急,可出来早了也没有用。随着年龄的增长,自己不但没有稳重,反而还毛手毛脚的,有点说不过去了。还有,早晨匆匆忙忙出门,吴小楠会不会有想法?如果自己从容一点,就不会有连带的问题产生了。
唐凌所在的办公室是套间,外面有四张办公桌,是4个同事用的,他在里间,里间有两个办公桌,他一张,副处长老杨一张。老杨比他大五岁,是个洒脱的人。人虽然长得干瘦干瘦的,精力却十分充沛。如果老杨遇到了同样的问题,比如也有一个远方的儿子来找他,老杨也许不会像他这样心事重重、顾虑重重的。
单从这一点来说,唐凌觉得老杨挺让他服气的。他却不然,这些年来,吴小楠用责任和爱不断地拉他,当他自己已经适应了那种倾斜于家庭的力的时候,他在外面遇到的、哪怕轻微的与家庭的力不协调的事,他都显得不自然或者说是不习惯了。从吴小楠的角度,也许正是她所希望的,而从易丹或者晓凯的角度,恐怕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想到这儿,唐凌这样总结:人的行为一旦真正产生了,这个行为在不同的人的视角里会有不同的看法和结论的。
唐凌和老杨在机关里的经历差不多,个性上的差异却很大,老杨基本属于“不知疲倦的玩家”,几乎每一天他都有酒局应酬,长期如此,他已经习惯了,或者产生了通常说的“瘾”,如果哪天没有应酬了,老杨也不愿意按时回家,他开始主动给别人打电话,组织喝酒的“局儿”,实在组织不起来,他就在办公室里张罗着,和大家一起玩扑克,赌饭局,谁输了谁请客。
或许是经历的场合多,老杨常给唐凌灌输一些“解放”的思想,讲一些社会中流传的笑话和俚语。
“男人分五等,”老杨说,“一等男人家外有家(老杨解释为:在外面有住房或者别墅,金屋藏娇);二等男人家外有花(指固定的情人);三等男人现用现抓(指到娱乐场所找小姐);四等男人下班回家(讲到四等人的时候,老杨眼神怪异地瞅了瞅唐凌);五等男人有事找妈(指花老人的退休工资)。”
唐凌问老杨他属于几等人。老杨直率地说:“我怎么也算二等那个级别的。”
而老杨给唐凌的定位是:唐凌是四等男人的水平。
老杨还有一套“品”的说法,比如二十岁的男人是半成品,三十岁的男人是成品,四十岁的男人是真品,五十岁的男人是精品,六十岁的男人是极品等等。
对于女人,老杨却把她们比喻成“球”,比如,二十岁的女人是橄榄球,大家争着抢;三十岁的女人是篮球,拍一拍就投出去了;四十岁的女人是乒乓球,你推我挡的;五十岁的女人是棒球,球来了,一棒子打出去……
在唐凌眼里,老杨直率得有些无所顾忌,他不介意在正规场合公开这些,甚至还有炫耀的意思。唐凌和老杨坐对桌,说起来,老杨还是他的助手。可他还不知道老杨的生日,在老杨生日那天,竟有三四个年轻的女人来送鲜花。老杨笑着对唐凌说:“我这里是鲜花盛开的地方。”
“行,”唐凌说:“你也不怕出事?”
“关键是没什么事好出。”
在唐凌想来,老杨的妻子这样放任老杨在外面游逛,里面一定深藏玄机的。
你是怎么争取到这种自由的?以前,唐凌这样问过老杨。
老杨笑着说:“斗争呗!”
“那你还是幸运的,遇到一个可以斗争的女人。有的时候,女人会这样让你选择,要么家庭,要么自由?”
“对立统一。重要的是斗争的方法。”
“什么样的方法?”
“符合中国国情的方法呗,‘打到的媳妇揉到的面,’该打的时候打,该好的时候好,热热闹闹的,日子过得更长远。不像有的家庭,平时客客气气的,有了问题也不沟通,时间长了就坐下病了,有了毛病就是大毛病。”
唐凌当然不认为他的家庭有问题,他觉得吴小楠很豁朗,吴小楠从来没有对他无端地猜忌过。有的场合他还讲过他的经历,他觉得讲那个经历时,总是显得底气十足的,并流露出一些自豪感。
唐凌讲的是他自身的经历,吴小楠大概早不记得了。
那两件事发生的时间相隔很远,起码也有三年的时间,唐凌讲的时候,把它们放在一起讲,反复过几次,修补得就更匀称了,仿佛是接连发生的事一样。同时,听的人还会有这样的印象,唐凌不过是在众多的类似事件中举了一个例子而已,而事实上,唐凌能讲起的也就那两个故事。
一次,唐凌到乡下搞调研,县里的小国陪着他,住在小镇的招待所。到了晚上,小国就张罗着跳舞,那个时候,刚刚兴跳舞热,几乎开什么会都得组织舞会。尽管他们不是开会,由于唐凌是小国的上级,小国就殷勤地安排上了。
当时,小镇上还没有营业性的舞厅,小国就让招待所的服务员把三楼的小会议室打开了,那个会议室里挂了几个舞厅的灯,那些灯大都不亮,亮的两个也是比较简易的,就是普通的灯泡外面包了一层彩色的玻璃纸。音响也不是专业的,一个声音失真的卡式录音机放着舞曲。没有舞伴,小国就把两个小服务员找来了。即便是那样的条件,唐凌的兴致还是很高,跳得喜气洋洋,大汗淋漓。
唐凌在小镇住了两天,也跳了两天。
临走那天晚上,陪他跳舞那个小服务员对他说:“我挺幸运的,能遇到城里的大领导。我想到城里去找一份工作,你能帮我吗?”
唐凌当时就愣住了,小服务员的话来得突然,来得缺乏铺垫和理由。那个时候,城乡的界限还泾渭分明,他不知道小服务员是怎么大胆地想象的,把她到城里找工作看得如此容易和简单。
后来,农村人大批涌向城市,从某种意义上讲,他们实现了那个巨大的跨越,这是不是与他们大胆而简捷的想象有关系?
但当时,唐凌的整个情绪受到了极大的破坏。
唐凌对小服务员说:“我不是不想帮你,只是没有那样的能力。”
小服务员并不气馁,临分别的时候对他说:“明天我串休,早晨就不送你了。我送你一个礼物吧!”
唐凌一听,吓了他一跳,他说你千万别这么干,那样会让我为难的。
第二天,小国陪他上了车,走在路上,小国把一个盒子递给了他:“这是小红送你的礼物。”
“哪个小红?”
“陪你跳舞的服务员啊。”
“这个礼物我是万万不能收的。”唐凌紧张起来。
小国说,你不用太紧张了,人家也不是别的意思。你不当一回事不就行了。送回去反而不好。再说,要送你去送?反正我是不能送,我送回去,她还以为我没捎给你呐,我和她爸还挺熟的。
万般无奈,唐凌把小服务员送他的一盒衬衣拿回了家。
那一个时期,唐凌的衬衣特别多,几乎每参加一个会议就收到一件衬衣,回家后,他把小服务员送他的衬衣扔到柜子里,摞在十几盒衬衣的上面。
不久,唐凌要外出开会,换衬衣时,他顺手就把小服务员送他的那件衬衣找了出来,穿在身上就走了。
第三天回家,麻烦来了,唐凌在写字台的玻璃板上,看到一张女孩子的单身照片。
唐凌拿起来仔细看了看,想起是小镇上小服务员的照片。他的心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
吴小楠走了过来,她说你的照片应该好好保管。冰默在玩你扔下的盒子时,玩出这张照片。
唐凌无话可说。
就这样,那张照片放在唐凌的写字台上,静静地放了好几天,那几天他一直处于两难的境地,把照片立即收起来不好,长时间放在那儿也不好。尤其让他为难的是,他无法向吴小楠解释,有的时候,不解释还好,越解释越说不清。所以,当时的情况是,唐凌等待吴小楠的询问,准备在吴小楠询问他之后再作解释。
事实恰恰相反,吴小楠一直也没问他。到了后来,唐凌也不想解释了。
第二件事发生在两年之后,唐凌主编了业务方面的调研文集,单位用小金库的钱自费出版。别人鼓动他把主编的照片放上,他也心活了,决定在书的扉页上放一张主编的大照。为此,唐凌觉得应该有一张说得过去的个人照片。于是,他想到了本市摄影界有一定名气的阿宁。
唐凌不认识阿宁,他就找了市文联组联部的老大姐孙平。孙平十分热心地应承下来。并带唐凌去阿宁的摄影楼拍了照片。当时,孙平也拍了几张。拍完照片,阿宁和他们商量,定在星期天的上午取照片。
星期天的上午,吴小楠刚好也要到商场去买东西。唐凌开着处里的车,载着吴小楠和冰默,去了市中心。车开到商场门口的时候,吴小楠下了车,冰默却坚持要跟着唐凌。唐凌问吴小楠买东西需要多长时间,吴小楠说,三十分钟怎么也够了。
这样,唐凌和吴小楠又约定,他三十分钟后赶来接她。
唐凌开着车去接孙平,接到孙平之后,又去了阿宁的摄影楼。那时冰默还小,他怕冰默到摄影楼里乱翻乱动,反正就是取照片,时间不会太久。所以,停下车之后,唐凌就把冰默锁在了车里。
唐凌和孙平进了摄影楼,不想,他们去得早了点,照片还没有冲洗出来。他们只好坐在里面,同阿宁聊了起来,一边聊一边等那些照片冲洗并烘干。
时间一点点过去了,照片出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唐凌和吴小楠约定的时间,唐凌的传呼也尖声地响了起来。
唐凌取了照片,再把孙平送回去,接吴小楠时,吴小楠已在路边等得十分不耐烦。
吴小楠上了车,她一脸的不高兴,一句话也不说。唐凌解释照片没冲洗出来,所以耽误了一些时间。吴小楠仍旧不说话。
车到家了,临下车时,冰默突然说话了。她对吴小楠说:“妈妈,我特别讨厌那个阿姨,她和爸爸进到一个房子里就不出来,把我一个人锁在车里。”
唐凌傻了,他已经对迟到的原因进行了解释,再解释只能是“越描越黑”了。
这两件事唐凌没有向吴小楠解释,吴小楠也没要求他向她解释,就这样,好几年过去了,他一直都没有解释。
唐凌在恰当的场合讲这两件事,除了想夸耀吴小楠的“层次高”之外,他还想说明自己的生活状态不错,他和妻子相互信赖,想一想,他们已经到了无须解释的境地,那该是怎样的一种默契呀。
想起这些,唐凌觉得吴小楠大概不会因为他昨天的电话,以及早晨匆匆忙忙离家而多想什么了,因为吴小楠是个豁朗的人,他们一向给予对方一定的自由空间。这样一想,唐凌觉得轻松了许多。
八点半以后,单位的同事陆陆续续来上班了。老杨也是上班时间过了才进到办公室里来的,他脸色苍白干燥,一脸的疲倦气。
唐凌对老杨说,今天的会议你召集一下,我家里有点事。
老杨问:“挺重要的吗?”
“当然。”唐凌说。
“是家里的事?”
“算是吧……”
想一想,他又觉得老杨的口气有些不对味儿,好像处长是老杨而不是他。这种谈话方式,成了他向老杨请假,而老杨必须在问明了情况以后才决定是否给他准假一样。
老杨一定在唐凌的神情中看懂了什么,他连忙说:“你别误解,本来,我今天上午和朋友约好了,也想请假来着……这样说来,就紧你吧,你是处长嘛!”
唐凌在心里说,即便我不是处长,你也该优先我的。唐凌很少请假,而老杨不同,白天在办公室里,很少能见到老杨的影子。
唐凌也曾为此有过想法,但想法归想法,生气也没有用,在领导那头,老杨的分量并不比他轻。社会发展的太快了,一个时期需要一种类型的干部,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老杨活跃,能紧密地结合社会的发展,适应变化,唐凌就不同了,头些年他还行,这两年,他越来越古板了,身上的知识分子气越来越明显了,只要他不喜欢的事他就不肯去做,不肯主动接近领导,当然在领导那头丢分。
说起来,唐凌也不至于笨到经过别人点化还不明白的地步,只是他不肯去做,他觉得那样,即便他升上去了,也觉得心亏,有些事情他是做不来的。
老杨关切地走到唐凌身边,问唐凌:“用不用我帮忙。”
唐凌摇了摇头。
唐凌决定不对单位的任何人讲晓凯的事,尽管他对他的仕途已经看谈了,他不怕这件事引起误解和不好的反映,进而影响到他的提升。可他还是不希望这件事被更多的人知道,机关里传消息传得非常快,并且,同喜欢传消息的妇女一样,传一传就走鼻子走眼儿,变了味道。
唐凌临走前,问外间的内勤小孔,昨天下午有没有一个小男孩来找他。
小孔瞅瞅他,摇了摇头。
“电话也没有吗?”
“我没接到……什么样的小男孩?”
“我也没见过。”
小孔说:“如果有小男孩来找你,我一定通知你。”
“也没什么,”唐凌极不自然地说,“我家的一个远房亲戚……那,就没什么事了。”
唐凌附加了没有必要的解释,反而引起小孔的注意,小孔观察了唐凌一番,似乎感觉到唐凌与往日不太一样。
唐凌临出门,小孔追了过来,“对了,我这儿有几张空间技术模型展览的票,在青少年宫,你不带孩子去吗?”
“什么时候?”
“今天是最后一天。”
“今天不行。”
“那,我带孩子去了。”
“今天不是有会吗?”
小孔立刻做出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说:“我这不是向您请假嘛!”
“你向杨处长请假吧。”说完,唐凌就出了门。
出了机关大楼,唐凌又想起晓凯,晓凯是没有条件看空间技术模型展览的,像自己的童年一样,他生活在封闭的大山里,没有大城市里孩子的条件,同冰默的环境相比也有极大的差别。想一想,人的命运就是这么不同……一想到晓凯,唐凌的心情就沉重起来。
上午九点,唐凌准时出现在世纪街邮局的门口儿,他在那里张望了一会儿,没有发现小男孩的身影。
唐凌进了邮局,邮局营业室里的人挺多,窗口挤满了人。唐凌知道,他向窗口里的营业员询问,营业员也不会有耐心回答他的问题,更何况,窗口里的营业员忙于业务,即使晓凯来这个邮局找他,她也不一定能见到晓凯。
唐凌瞅了瞅窗口外的柜台,那些柜台全是透明的玻璃柜,齐腰高。那是卖辅助备品的地方,比如信封、信纸、明信片、礼仪贺卡什么的。柜台里站着一位上了年纪的女人,她的表情严肃,脸有点浮肿。她大概是邮局退休并返聘回来的职工,也可能是那个柜台的承包人。
唐凌走到柜台前,脸有点浮肿的女人正给顾客打包装,她的动作很利索,协调而富有韵律感。那个女人的胳膊压着包装的连接处,嘴里叼着剪子,腾出的另一只手“喀喀”地撕长了胶带,将那个邮包封接上。一个方方正正的邮包就完成了。
“打扰一下,”唐凌不失时机地插了进去,“我是租用46号信箱的客户。是这样,有没有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来这儿找人?”
脸有点浮肿的女人目光冷峻地打量了唐凌一番,她的目光令唐凌身子发冷。
“你是他什么人?”
唐凌一听,立刻像平静的海面上穿跃而起的梭鱼一般,内心里一阵紧张和激动。这说明晓凯来过这里,终于有晓凯的线索了!激动之中的唐凌有些恭维地对站在柜台里的女人说:“我是那个孩子要找的人。”
“你是他什么人,家长还是亲戚?”
“可以这么说……”
“你这人啊,你怎么才想着来!昨天他还在这儿,就蹲在邮局的门口儿,转悠来转悠去,差不多有两天的时间,挺可怜的。”
唐凌的心跳得如密集的鼓点儿,看来,晓凯果真是来找他了。“昨天他什么时候走的?”
“下午就没看见他。……不是我老太太多嘴,看你也像个有身份的人,怎么能那么狠心哪……”
“您大概误会了。我是……”
“误会不误会的,孩子就是孩子,就是有什么错,大人也不该那样对孩子……”
“是是,”唐凌无奈地点了点头。与此同时,唐凌写了自己的电话和传呼号码,递给那个已经令她尊敬的老女人,说:“我这就去找他,如果他再来这里。麻烦您转给他,或者帮他同我联系上……回头我再谢您!”
脸有点浮肿的女人接过唐凌递的纸条,叹了口气。唐凌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她肯定有很多猜测,不过这个时候,唐凌已经顾不过来了,他要立刻采取行动,去找已经来这个城市里的晓凯。
唐凌出了邮局,他先是在临近世纪街邮局那一带的旅馆、招待所找,结果一无所获。
接着,唐凌又去了火车站和长途客车站,他在那些地方转得两腿发酸,还是没有看到晓凯的人影儿。唐凌有一张晓凯的照片,晓凯站在一片树林里。晓凯的头小了点,不够清晰,不过,唐凌还是觉得他可以分辨出晓凯的模样的,从晓凯的脸上,他可以联想到易丹当年的影子。
没有一个可能是晓凯的影子进入他的视线,唐凌眼睛发涩,口腔干燥。强烈的失望感疑云一般笼罩在他的心头……
下午三点,唐凌疲劳不堪地返回到单位,单位里仍没有相应的消息。
无奈,唐凌关上套间的房门。他给易丹打电话了。
易丹给唐凌留的电话号码是离林场五里的一个小镇的食品店的电话。她所在的林场由于木材超量采伐,已经变成了经营所,经营所办公的房子经常空着,没有人。
那个电话自然找不到易丹,他就委托那里的人给易丹捎信儿,他在单位等易丹的电话。
等易丹的电话时,房间里就剩下唐凌一个人。他感到焦躁不安,不断吸烟,不停地在房间里踱步。
等易丹电话期间,唐凌还分别给派出所、火车站和海港码头打了电话,做了寻人的咨询。结果和他预想的一样。
一直到天色渐晚,易丹才回电话。
“晓凯来我这儿了。”唐凌声音低沉地说。
易丹沉默了一会儿,她的话音开始有些颤抖:“他真的去你那儿啦?”
“是,他到我租信箱的邮局找过我……不过,我还没见到他。他有没有可能已经回去了?”
“我还没有他的消息……唐凌这该怎么办?”
“你别着急,”唐凌说,“我会想办法找到他的。”
唐凌安慰着易丹,可他并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该找的地方都找过了,他想到的所有办法中就剩到新闻单位发寻人启事了。
“易丹,你放心,无论多难我都会全力以赴去找他的。还有,你的电话联系太不方便了,我们应该保持联络。有没有别的电话?”
易丹说我想想办法吧,要么,我每天上午九点给你打电话。
“好吧,”唐凌说,“还有一个问题,晓凯为什么来找我,你知道吗?”
“我也在想这个问题,他走的时候什么也没说,只给我留了一个条子,让我放心,你说我能放心吗?”
“你别哭,哭也不是办法。再说,不是有我吗?你放心吧,晓凯也不是小孩子啦。”
“谢谢你,这个时候就指望你了。唐凌,真对不起,我不知道会给你带来这么大的麻烦。”
“没关系。”唐凌说。
“真的,”易丹的声音仍有些颤抖,“我本来没想这么多的,我只是信赖你,觉得晓凯应该有父亲的教导。唐凌,我是不是自私了点,给你带来这么大的麻烦,我心里十分不安。”
“别说了易丹。现在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现在重要的是找晓凯!”
“好吧,”易丹的声音镇静了一些,慢慢地说:“唐凌,拜托了!”
放下电话,唐凌默默地坐在椅子上,久久没有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