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生死之间
转眼要到八月十五了,擂台安静了好几天,南北十剑已经补齐,众人也无力与他们争斗,陆陆续续都散去了,与之相反的,凤五爷的徒弟们纷纷赶来,他们要把整个十方镇搜个遍,誓要把赵禹心找出来。
秋风瑟瑟,老板觉得天气太凉了,便把自己珍藏的好酒拿出来不少,独自在院子里喝酒暖暖身子看看月亮。自赵禹心受伤也快有半个月了。因为他几乎半个月没下床,除了去方便,所以伤好的格外快,已经可以拄着剑走路了。
老板这几天看着一匹又一匹的马来到在自己客店的马厩歇息,他知道,凤五爷的的帮手越来越多了,八月初九,龙沛的头七,凤五爷的徒弟已经全到了,看来必须赶快送赵禹心走,可四天过去了,老板并没有发现好机会。
月亮越来越圆,白的像少女的肌肤,圆的像师妹的笑脸。
赵禹心想起了师妹,她去哪儿了,她是否安好,曾经热热闹闹的弈剑馆,如今因为师父被害而分崩离析,兄弟几人也各自天涯,自己如今如此落魄,不知道彼此今生是否能够再相见。
他这几天一直在想是谁杀了师父,可他想来想去,他所认定的凶手,只有那个他不喜欢的二师兄。他知道这样不对,可他又能想到谁,他决定一定要找机会回弈剑馆看看,还不知自己的小师弟怎么样了呢。
半夜,老板还是没有困意,明天就是八月十五了,五天了,他依旧没想到送赵禹心出去的办法,八月十五本是团圆的日子,老板却必须要和赵禹心分离,送离群的孤雁找到活下去的路。
八月十五,擂台正式结束,南北十剑已经补齐,有人失落,有人得意。竺庭平很高兴,儿子孙女还活着,年事以高的他已不愿在江湖里打拼,一处庄园,两个至亲,足矣,九凤庄的产业也无所谓了,各自独立出去,他要好好享受天伦之乐。
凤五爷这边则气氛沉重,八月十五,是他们决心逮捕赵禹心的日子,剑客排名对他来说也没什么所谓的,那只是虚名罢了,他现在只想抓住赵禹心,以告慰陆子涵和他徒弟龙沛的在天之灵。
蒋英杰也有些失落,没有人知道,他一向很孤独,除了和徒弟唐莫里相处的这五年,还算有人陪伴。如今她已回家,蒋英杰虽然孤零零的离开,却也如同卸下来担子一般,去办自己的事了。
搜捕开始了,凤五爷派徒弟几人把守镇子的各个要道,散下官差去挨家挨户查找赵禹心。而他们居住的客店,却忘记派人搜查,赵禹心也得以暂时安全。
老板的客店在镇子的最东面,这边有两条路,一条路是赵禹心来的路,通向野外,一条路直奔官道,顺官道向东可直奔京城,老板知道,今天是最后的机会,今天必须走!
这两条路各有凤五爷的一个徒弟把守,一个是石仲卓,他把守野外的那条路,一个人称“伏虎大鹰”田城,他把守通往官道那条路,田城惯使一对铜锤,在京城的某个镖局子里做镖头,平日常与同在京城的老师来往,倍受凤五爷喜爱。老板决定,既然走官道很容易被追上,他便要带着赵禹心走石仲卓把守的那条路。
夕阳西下,石仲卓把守一天,已经是累的够呛。因为他平时喜欢袒露肩膀,秋风一吹更是把他冻的非常不耐烦。正在焦躁之时,远远的走来两个人,他定睛一看,原来是老板领着个小二往这边走,小二还扛着个扁担,好像是扁担上的东西有些沉重,搞的他走路一瘸一拐的,此人很是面生,但石仲卓并没有在意。
“石将军,您累了吧。”老板一脸赔笑“我特意为您准备的好酒,暖暖身子,秋天凉,喝点吧。”
“哈哈哈哈。”石仲卓大笑,小二放下扁担,上面挂的正是好酒两坛,石仲卓抱过一坛,豪饮一口,真是痛快,身子也渐渐暖了起来。“老板真是有心人,下次再来这奇侠古镇,肯定还住老板的店。”
“承蒙厚爱。”老板赔笑到“您慢点喝,在下就先走了。”说罢,老板便带着小二走了。石仲卓又连吃了数口,抖擞抖擞精神,继续把守路口。
“啊呀”突然,不远处传来一声惊叫,貌似是老板的声音,石仲卓吃了一惊,拎着双钩前去查看,果然,不远处,老板和小二昏倒在了地上,石仲卓跑过去,蹲在地上探了探老板的鼻息。没有!他吓了一跳,猛的站起身来,分开双钩,加强戒备,可他不起来还算好,这猛地一下站起来可坏了,他两眼一黑,突然晕倒在地上。
“快走吧。”老板躺在地上道“他一会儿便就会醒来,我下的药药力不够大,你快走吧。”
“老郑!”赵禹心双腿跪地,重重一拜“您对我大恩大德,赵禹心没齿难忘,我…”
“别废话了,客气话说那么多干什么,走吧。”老板道。
赵禹心不敢逗留,赶忙挂上了禹心剑匆匆离开。
老板缓缓站了起来,对着地上的石仲卓就是一掌,只一掌,石仲卓便死了。老板蹭了些石仲卓的血,在地上写到“若有仰头日,血洗张凤家。”写罢,慢悠悠的走回了客店,从背影看,他就是一个小老头,现在没人知道,以后也不会有人知道,这个普通的老头可以一掌轻松杀死石仲卓。
很快,到了深夜,凤五爷没有寻到赵禹心,怒火中烧,这才想起来搜老板家,可赵禹心早已被他送走,他又怎么能找到,而当他去找唯一没有回来的徒儿石仲卓的时候,得到的只有那句“若有仰头日,血洗张凤家”。愤怒,悲伤,凤五爷郁结心头,一口黑血喷向长空,身子栽倒在地,昏迷不醒。
赵禹心逃了,他终于暂时逃离了魔爪,一人一剑在小径狂奔,虽然脚伤未愈,但他还是拼命奔跑,因为他再一次走到了生路上。
“明月遥兮****复远山。”竺庭平十分欢喜,他骑着一头骡子,身边是自己引以为傲的儿子,后面的轿子里是自己最心爱的孙女。老头子一路上话不断,不是作诗,就是唱歌,家人们都在笑,都是十分欢喜,老人不想走大路,好不容易和家人重逢,多看一看这大好山河多好,他老头子也很少出来去游玩了,反正不着急回家,正好欣赏欣赏路上的风景。
老头子正在作诗,下人过来禀报“老爷,天快黑了,前面十里有个小村庄,我们去哪里歇息歇息吧。”
“哦,好啊。”老头子欣然允诺,吩咐大家尽快赶路,早些歇脚。一行人向着那个小村庄走去。寂寂黑夜,没人知道其中里隐藏的是什么。
跑了很久,赵禹心终于放慢了脚步,踝部传来剧烈的痛感,他不得不歇一会儿,八月十五,明月高挂,赵禹心有点想喝酒了。肚子里也有些饥饿,可这荒郊野外的上哪儿去找酒和食物,怀里还有几个老板给的苹果,赵禹心狼吞虎咽吃个精光,靠着一棵树睡着了。
过了一会儿,身后有车马声响,赵禹心被惊醒,他不敢睡得太沉,害怕有追兵前来,他向声音传来的地方看,一个老头骑个骡子带着一群人向前走,赵禹心不认识是谁,反正不像坏人,他便倒头继续睡。
竺庭平并没有发现不远处树后的赵禹心,老人毕竟年岁大了,有些困倦,倒有些信骡由缰。恍惚之间,一阵风在他面前掠过,他精神一振,抬头一看,面前站着一个和尚。似乎并不想让他过去。
“这位大师可有什么事儿吗,是想讨斋饭吗?”他问道。
那个人却并没有回答,也没有让开。竺庭平问了半天,那个人也没有回应。他索性吩咐众人绕开他,继续前进。
老人拉了一下骡子,骡子叫了一声,这一声,貌似唤醒了面前这个人。他突然睁开双眼,目光若两道鬼火,他突然出手掐住竺庭平的骡子,将骡子摔在地上,老人一惊,飞身向后纵去,那人向前一步一掌打来,老人出掌相迎。
这下子可坏了,老人竟然被一掌击飞数丈,竺梧汐忙拔剑赶到,那人以拳对剑,竟然把竺梧汐的剑一下子震碎。
又一拳正中竺梧汐胸口,竺梧汐瞬间七窍流血毙命当场,此人如同疯子一般,拳,掌,腿,把竺庭平带来的人打死无数,老人慌张拔剑,哪里来得及,刚刚又接那人一掌,已经身负重伤,竺庭平大喊道“孙女儿,快走!”话没说完,便被来者一拳击碎天灵。
赵禹心在不远处听的真切,他一回头只看见满地的尸体,路中央还停着一门轿子,一个像个和尚一样的男子一步步向轿子走去,赵禹心听到了老人的喊叫知道,轿子里定是个女子,他若不出手搭救那女子,她势必难逃厄运,他也没多想,提禹心剑跃出树林,两步窜到了轿子后面,他一挑帘子,果然有个姑娘在里面瑟瑟发抖,他拉着她的胳膊把她拉了出来,回身一脚踢飞轿子,可他脚上又有伤,险些摔倒在地,幸亏有禹心剑撑着。
轿子刚飞到半空,便被刚猛的一拳击碎,那人见了赵禹心,突然怪叫一声,夺路而逃。
赵禹心甚是奇怪,却也不敢逗留,连忙背起女子到树林偏僻处,女子已经吓晕过去了,赵禹心随身带了些水,给她喂了下去。女子苏醒过来,月光虽然微弱,但还是足够赵禹心看清她的模样,细眉大眼,肌肤白皙,很漂亮的女子,很眼熟的女子,这不是他师侄唐莫里吗!这是赵禹心才恍然大悟,想起之前老板跟他说的事儿,才知道,原来那个老人就是竺庭平,怀里的女子是她的孙女竺莫语。
“师叔…”女子轻生叫了叫赵禹心“我这是在哪儿?”
“这…”赵禹心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答。
“父亲,爷爷,他们都哪儿去了,师叔你又是从哪儿来的。”她眼中尽是怆然“哦,对,他们都死了,师叔救了我,他们都死了。”泪水滑落,她又昏了过去。
三个月后。
隆冬。
江南十二府罕见的下了大雪,江北岸扬州府的雪更大,扬州九凤庄的门前已经有一尺半高的大雪,老管家竺安看着这雪暗暗流泪,要是在过去,老庄主定会吩咐家人把雪打扫干净,堆个雪人玩玩。可如今老庄主已不在,他是家里的总管,这个家已经没有活着的主人了,老爷少爷被少林逃跑的疯僧误杀,小姐不知去向,九凤庄的产业个个自立门户,老爷子留下的,只有这个九凤庄了。
官府把这庄子给了竺安,因为他是这世界上和竺庭平关系最近的人了。可竺安却不想继承这个庄子,他坚信,自己家的小姐一定活着,并且总有一天会回来。
京城。
路上行人已不多了,但大家都还摩肩接踵的,因为冬天大家的衣服都很厚,因此京城还是显的很热闹,自然也不会有人注意到裹着厚厚衣服蓄起了毛发的赵禹心了,他把自己打扮成了一个樵夫,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在京城打探着消息。
师弟丛源自师父去世那天便在也不见踪影,江湖上传言是他赵禹心怕丛源泄露他的罪恶而杀人灭口,赵禹心很难过,也很无奈。
师姐已经和张影坤完了婚,弈剑馆已经是张家的了,院子扩大了几分,也加了不少装潢。而他赵禹心,更是名声大噪,或者说,臭名远扬,谋害师父,杀了凤五爷两个爱徒,把凤五爷气的一病不起,被迫辞官。
全天下的习武之人都以他为耻,却很少有人想把他抓住,毕竟已经没什么弈道剑谱可以得到了,但抓住他就可以和凤家及武当攀上关系,还是有少数有野心的人在抓他赵禹心,不过在这京城是凤五爷自己的地方,这些人便也没人来这儿抓他,又因为凤五爷告病,无暇顾及他,所以他在京城反倒十分安全了。
赵禹心又在街上闲逛了一天,买了些京中的新鲜玩意,吃的玩的样样齐全。因为,在他的住处,还有一个女子等他去,不能让她白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