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剑血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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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物是人非

人在江湖上飘荡,有人是为了名利,有人是为了金钱,也有人在飘荡之中早忘记了自己想要的,也有些人在飘荡之中丢掉了性命。江湖总是风雨飘摇的,因为江湖中的人总是飘摇的。功成身退的是少数,丢掉性命的才是多数。

竺庭平死的很惨,九凤庄遭遇的几乎是灭顶之灾。庄主殒命,小姐失踪,产业分裂。江南第一庄,陨落在一个人手里。不单单是江南一二剑,凡是在那条路附近经过的人,几乎被他杀个精光,大多数都是从奇侠古镇出来的剑客。

总有活着逃出来的人,会把这个人的外貌描绘出来。一个和尚,少林那边传出话来,这个疯僧,原本是种菜的沙弥,后来不知为何就疯了,内力大涨,武功也变得可怖起来。打伤多人,逃下山去。

江湖人都知道,少林里的秘籍无数,这个人大概是有了什么奇遇,练什么秘籍不小心走火入魔。因为他杀了不少人,朝廷责命少林寺将他捉住,少林求助于武林各个门派,怕只靠自己不能捉住这个疯僧,各大门派集结高手,去找这个疯僧,可到了那个经常出事的地方,却也找不到他的踪迹了,四个月了,疯僧从江湖中蒸发,没人能找到他。

此时已是腊月初八了,张若菱在江湖游荡了很久,走着走着,便回到了自己的家,或许说,是曾经的家。她敲了敲弈剑馆的门,此地早已不是昨日的模样,门槛看起来修的又高又大,她跨过去大概有些费尽,门上的牌匾颇为有力的写下了这处宅子的名字。开门的人不一会儿便来了,很面生,大概是凤家来的仆人,他问道。

“姑娘有什么事儿吗?”

“我要找弈剑馆的主人。”

“主人不在家,他去帮他母亲照顾他外公去了。”

“那,陆冰灵可在家吗?”

“夫人倒是在家,您可要见她?”

“嗯。”

“您是…?”

“我叫张若菱。”

冬天人们总会感到孤单,偏偏陆冰灵又刚刚失去了父亲,而今日夫君又不在家,她本可以陪夫君去照顾公公,但她已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孕,张影坤又怎么忍心让她这么冷的天到处走动。一个人在家,她不由得想起来当初热热闹闹的弈剑馆,正在悲伤的时候,家人跑了进来,道

“夫人,门外来个个姑娘,说要见你。”

“什么?”陆冰灵有些惊喜,她冥冥中感觉,来的是可以陪伴她的人。

“她说她叫张若菱。”

两个人呆在一起太久,哪怕分开一天都会觉得想念。更不要说,自幼一起长大的两个人了,四个月,她们终于重逢,寒冬的弈剑馆,顿时温暖了好多。

京城外三十多里,有一座小山,山上有些樵夫居住,冬天打些柴送到京城里买。年轻的樵夫从京城回来,手里还拎着些好玩的好吃的东西,他来这儿也有几个月了,虽然过去从没见过,这些日子的相处,也让山上的樵夫们和他熟识了许多。

他说自己从关外来,犯了官司,一只脚被打跛了,因此走路一瘸一拐的

但他也蛮能干的,身边带着一个年纪很小的妻子,两个人在山上搭了个屋子,住了下来。

那个人当然不是关外的人,他是赵禹心,那个女子当然不是他妻子,而是竺莫语。那场变故之后,竺莫语便生了一场病,赵禹心带她到了这里,悉心照料,她的身体渐渐好了起来。今天,是腊月初八。赵禹心在城里买了些粮食,准备晚上熬些粥来过腊八。

天黑的很早,赵禹心不敢回去太晚,他怕她害怕,她被吓坏了,这些天他一直劝她回九凤庄,可她一直推脱,他知道,她是害怕自己走了,她一个人在九凤庄,没有父亲,没有祖父的保护,她害怕,害怕再遇到那个人,再没人保护她。

“回来啦。”赵禹心推开了小木门,看见桌子上摆满了饭菜,虽然大多都是素的,可是它也是暖的。

竺莫语坐在床上,抱着双膝,微笑的看着赵禹心“回来了啊。饭都做好了,累坏了吧,先吃饭吧,别凉了。”

“好嘞。”赵禹心甩了甩袖子,坐在木凳上大快朵颐。见他狼吞虎咽的样子,竺莫语禁不住笑了起来。

“你慢点吃。”

“饿了嘛。”赵禹心倒也不收敛,吃的更快。

“你倒是给我留点啊。”

赵禹心很开心,现在的他们,仿佛真的是一对小夫妻,一个温暖的屋子,两个相爱的人,一生足矣。

他多么想要这样的生活,可他不能,她是九凤庄唯一的继承人,他是背负重罪的江湖贼子。她必须回去,他必须离开。

赵禹心把筷子放下,端详着面前的少女,少女也端详着他。她脸羞的红了,她很美,白皙脸庞上的淡红就像被白雪包裹的梅花,眼睛里的光如同冬日的太阳,不似夏日之炽热,却也温暖,很明亮。

她是大师兄的徒弟,赵禹心在心里说。她是九凤庄的小姐,她必须回去继承家业,赵禹心在心里说。我不可以耽误她的人生,赵禹心在心里说。

“我吃饱了。”赵禹心道,说着转身进了厨房“今天是腊月初八,我给你煮些粥喝”。

“嗯”竺莫语道“你吃完也不知道收拾收拾。”

一阵炊烟升起,天已经黑了,粥已熟了。

弈剑馆里,终于有些热闹起来。凤五爷和女儿来外孙家过腊八,正巧张若菱也回来了,大家一起吃饭,像一家人一样。凤五爷身子好了一些,但看起来还是没了几个月之前的锐气,站在他身后是他最心爱的徒弟田城,他长的其实很英俊,身材非常魁梧,很有男子气概,他有三十岁了,还没有娶妻子,但他并不喜好女色,大概只很喜欢喝酒,而且每次都会喝很多。

张若菱看着桌子边上的几人,有种荒唐的热闹。因为,往年的腊八,在这个时间,弈剑馆是不会吃饭的,因为他们的三师兄还没有回来,师父是不会让大家吃饭的,他说,一家人如果住在一起,吃饭的时候谁也不能少。所以,他们一直会等到半夜,师父总会在师兄回来的时候假装自己已经吃完了,好埋怨他几句,师兄总是笑笑便狼吞虎咽起来。可如今,他们谁都不会回来了。

“若凌,吃饭啊。”陆冰灵捅了捅张若菱

“哦”张若菱如梦方醒,总算动了几筷子。

凤五爷一直没有开口。

张影坤一直在给张若菱夹菜,嘴上一直说着安慰她的话,但他甚至未曾问她这段时间去哪儿了。气氛有些不对劲,张若菱看得出张影坤的眼神有些躲闪,一直不给张若菱回话的机会,嘴里不停的重复着相同的话,陆冰灵看得出丈夫有些不对劲,却也没说什么。

“我吃完了。”张若菱道。她起身便要离席。而张影坤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要说的,但他不好意思说。

凤五爷终于要开口了,他清了清嗓子,胡子颤了颤,喉咙刚要发出声音。他身后得田城却先开口了。

“若菱姑娘。”田城的声音很有男子气概“在下有话想说,请等一等。”

“说吧。”张若菱道“我等着。”

“你我也算熟识了。”田城说话很缓慢,却并不像是在兜圈子“三年前,我田城第一次见到你,便喜欢上你了,这三年,我来了这弈剑馆数十次,给你送了不少礼物,也多次和陆老剑客提亲。但他老人家从未答应,我田城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好男子,读书不多,武艺不精。可我对姑娘是真心的,今日我听你回来了,本想托付张馆主替我提亲,可我见了你,却只想自己把话说出来。若菱姑娘,我…”

“不必说了。”凤五爷打岔道“若菱,我也算看着你长大的了,我这徒弟嘴笨,他读书可不少,是个举人出身,武艺更不用多说,在保镖这一行时出了名的高手。你岁数也不小了,该找个人嫁了,你师兄和师姐已经成亲,你在这儿居住多有不便。你看他也挺好,你不如就勉强答应了吧。”

“我没什么的。”张若菱并不慌张,她一不抗拒,二不欣喜,一副认命的样子。“我本就是师父收养的孤儿,师父就是我的父亲,他老人家既然去了,我的终身便要拜托师兄了。既然师兄做媒,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那当然最好。”张影坤终于插上了嘴。陆冰灵在一旁脸色却有些不好看了。张若菱才十八岁,田城已经三十岁了,张若菱根本不喜欢他,师父在时,张若菱便不止一次和自己还有师父说,她不喜欢田城,可如今自己的丈夫居然要把师妹许配给这个她不喜欢的男人,她又怎么能开心。陆冰灵也是女中豪杰,她把手中的筷子和碗狠狠的砸在桌子上,不悦道

“师妹你这是什么话,我是你师姐,是你师父的女儿,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师父要算你父亲,那我就是你亲姐姐!你的婚事怎么能轮到这些男人安排。”张影坤吐了吐舌头,他也不好说什么,哪怕是凤五爷和田城也不好意思多说。事情怎么样,都在张若菱身上了。

“没事的,师姐。”张若菱道“田大哥挺好的,有文有武,我也不愿在江湖飘零,有一个家也很好。”

“说什么呢,弈剑馆就是你的家。”陆冰灵道“没什么抹不开的,这就是你的家,父亲虽然走了,姐姐还在,你的事情姐姐给你作主,在这个家里,没人可以欺负你。”

“倘若出了这个家呢?”张若菱道。

“这…”陆冰灵十分诧异,不知道张若菱为什么会说这种话。

“这里终究不会一直是我的家,我也想有一个自己的家。”张若菱道“我愿意嫁给田大哥。”

夜里空气很凉,很清。、

京城外的山上,一间屋子里飘出有一股很好闻的味道,是腊八粥。竺莫语小口喝着,面前的赵禹心已经睡着了。

她喝了好几碗,身子变的很暖和,白日里林间的麻雀飞来飞去叽叽喳喳的,让人感到喧闹,夜已深,它们也安静下来。

她也很困了,躺在赵禹心身边,乖乖的睡着了。

风过,粥已凉。

陆冰灵心情不是很好,张若菱背对着她睡着了,她看着师妹,明明在不久之前,她并不是如今这个样子的,那时的她,虽然在人多的时候不爱说话,但总是跟自己无话不谈,可如今,她如同变了个人似的,陆冰灵问她这段时间去哪儿了,她说,出去转了转,去找师兄和师弟,但没有找到。

师父生前一直让自己去找不知道去哪儿的三师兄和师弟,她总是能找到他们,可这一次,她没有找到。想到这里,陆冰灵心里更不好受了,她记得,师妹是有喜欢的人了,他是谁呢?是谁来着?

腊月十二,天气开始变得恶劣起来。

大雪几乎把小山掩埋了,赵禹心费了很大的力气,总算把小屋子安稳住了,但也支撑不了几天了,他知道,必须把竺莫语送回去了,她不能再跟着自己了,这天,他顶着大雪去京城把多余的柴卖掉,多换些路费,准备这两天便送她走。

京城的大街并没有很多积雪,毕竟是京城,扫的很干净,但地上也是有些滑的,赵禹心扛着柴担正在街上走,突然,身后的城门外,飞进三匹快马,火红的马上三个火红的人,这三匹马方要经过赵禹心面前,可能因为地上太滑,最后一匹马险些摔倒了,赵禹心赶忙帮忙扶了扶,马上那个人说了句谢谢,赵禹心打量一眼,这个人是个小孩儿,还不到十五岁,流落出来的气质却很成熟。赵禹心突然认出了他,那人也认出了赵禹心,两个人都十分激动。

“怎么了?”前面马上的两人在前面不远处把马刹住,回头问道。

“二位师兄先去吧。”那个小孩道“我想买些吃的再去。”

“真是个麻烦小孩。”那两人也是哭笑不得“那你可得快点,待会儿公子着急了可是要打你的。”

“不碍事,不碍事。你们去吧。”小孩子连连摆了摆手。

那两人见他态度坚决,也没停留,策马便走了。

那小孩赶紧下马,一把抱住赵禹心

“三师兄,想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