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剑道人心
竺庭平觉得那个唐莫里有些眼熟,便饶有兴致的看了下去,看看究竟会发生什么。
“张影坤,你好不要脸,师公刚去世,你便要夺他老人家的名号,那弈道剑谱也早被你私吞了吧。”唐莫里跳上擂台,用手指着张影坤道“哪怕说非要把江北第三剑的名号留在弈剑馆,也该先传给我师父蒋英华,你算个什么东西,老剑客已故去,谁知道他女儿该嫁给谁!少在这儿强词夺理,你这么做不忠不孝不仁不义天下英雄都与你不耻,休说旁人,就是我唐莫里,也不服你。”
“莫里,回来。”蒋英杰在台下急得够呛,可擂台上的张影坤已经拔剑了。
“唐莫里,你就是我大师兄的徒弟?”张影坤道“如果是我大师兄亲自对我说这些话就算了,你个小辈好没有礼貌。若我大师兄的真有继承江北第三剑的意愿,我自然会让出去,不过得请师兄亲自上来,你个小辈还不够资格。”
“好好好,强词夺理,师父”唐莫里望向人群中他师父的位置,却发现他师父已不在那里。“我师父暂时不在,你先等着,也许去方便了也不一定。”
“哦?”张影坤一看,他师兄已经不见了,四处看看了看也不见他踪影,莫非是自己眼花了?可话既然说出了口,就没有咽回去的理由,反正他外公在场,哪怕师兄在也不能把他奈何,想到这里,他睁眼说起了瞎话,他突然变脸道“你说我师兄不在,还是,你根本就不知道我师兄在哪里!也就是说是说,你根本就不是我师兄的弟子!你在这地方假扮我弈剑馆的传人,还想诓我,好大胆!”
“我呸!”唐莫里大怒“你这个王八蛋,敢这么侮辱你我,我也不和你多废话了,我就代替我师父教育教育你。”
“哼,那在下就看看你的剑法正不正宗!”二人都已拔剑,局势已然紧张起来。
凤五爷远远的看着自己的外孙,目光中只有两个字,放心。
确实,在场大部分人和他一样,都认为和张影坤斗剑的不过是个小屁孩,都认为张影坤必胜,果不其然,仅十五个回合,唐莫里便敌不过张影坤了,看得出,唐莫里使的正是弈剑馆的剑法,但很明显,对面的张影坤显然对这套剑法已然炉火纯青,唐莫里又怎么会是对手?
可在第十六回合,唐莫里突然变招,本来规矩的剑法突然加快,如果说刚才的斗剑像两个棋手在下棋,那么此刻,唐莫里便如同把棋盘推翻一般,剑法虽不太规矩,却别具一格,二人极快的走了十个回合,张影坤居然有点难以招架,凤五爷看了半天,还是没看出这个唐莫里使的是什么剑法,忽然见他身形一转,右手把剑一扫,张影坤后退欲闪,突然,凤五爷看出了门道,心里叫声不好,却为时已晚,只见唐莫里突然松开右手,左手托起剑尾,剑尖奔向了张影坤的脚踝,张影坤正向后退,这一剑躲不掉了。
“破。”突然,又一只剑飞来,挡开了唐莫里的剑,众人一看,乃是江南第十剑,甫伯雄。
“谁?”唐莫里很是不爽,后撤一步跳出圈外。“你是谁?”
“小兄弟,你问我是谁,我倒要问问你是谁,我还要问问你这剑法是和谁学的!”甫伯雄问道。“你若真是蒋英华的徒弟,那刚才那一剑也是他教的?”
“你管谁教的,和你有关系吗?”唐莫里道。
“其他的我不知道,刚才那一剑,乃是我九凤庄的剑法‘凤凰衔叶’,你是和谁学的?‘”甫伯雄道。“我九凤庄的武功从不外传,你怎么会这一招。”
“谁说这是你们的剑法了,天下武功本一家,有点相似怎么了,你到底想说什么?”唐莫里道
“哼”甫伯雄突然瞪圆双眼“臭小子,刚才是我顾及你年幼不想和你发火,你还敢与我强词夺理。某今天就教训教训你这个狂妄的小子”
竺庭平在楼上看得清楚,刚才那一剑的确是他们九凤庄的剑法,不仅仅是刚才那一剑,自他变招之后,每一招都有九凤庄之剑的影子。不,并不像仅仅像九凤庄的剑法,更像另一个人,是他!老人突然激动起来,他刚要下楼去擂台上探个究竟,突然,肩膀上有一只手把他按住了。是谁?他回头一看,大吃一惊。
唐莫里又怎么可能是甫伯雄的对手,二十个回合走过,他已然不敌,甫伯雄每一剑都刺向他的要害,稍有闪失便会命丧当场,他甫伯雄不是想教训他,而是想让他死。又一剑来,唐莫里的剑已脱手,他已完了,可他没有死,因为在他剑脱手之时,甫伯雄的剑也脱手了。在唐莫里身后,一把乌黑柄的长剑探出,点到了甫伯雄的手腕,一个穿着乌黑色袍子的人,把他搂在怀里。
“什么?”甫伯雄大惊失色望向来者,可当他的目光与来者的目光交汇时,他的身子,已经被吓得僵住了,来者是个男人,他左脸带着半个面具,面具边上是烧伤留下的疤痕,右脸十分漂亮,剑眉星目,棱角分明,不难看出他原来一定是个美男子。甫伯雄认识他,在场的所有人大多数都认识他。
“竺梧汐!”凤五爷也吃了一惊,来的这个人是个死人,或者是所有都以为他死了,五年前,谭家剑庄,他被火烧死了,很大的火,现场只留下两具焦尸。一个被认为是他,另一个被认为是他的孩子。而如今,他好端端的站在擂台之上,说明,他并没有被烧死,他还活着。江南第二剑,九凤庄的少庄主竺梧汐还活着!
在场的众人惊喜无比,这个被誉为“剑驴”之后第一剑术天才的竺梧汐还活着,这对于江湖来说,绝对是件好事,可对于站在此人对面的甫伯雄来说,这不是好事,这是个灾难。
“舅舅,别来无恙。”竺梧汐的声音十分沙哑,大概是被那场大火烧坏了,他把剑插回鞘内,只用一只左手,因为,他只剩一只左手。“五年前,谭家剑庄,你我一别,已经五年了吧。”
“外甥你居然还活着,想死,想死舅舅了。”甫伯雄已有些哆嗦。
“是啊,那么大一场火,轮到谁,谁都会认为我被烧死了。”竺梧汐道“亲手放火的你,自然更加确定了。”
“你说什么呢,你…你”甫伯雄已经难以说出话来。
“倘若我一直死下去多好。”竺梧汐叹了一口气“那你甫伯雄便可如法炮制再把我父亲烧死啦,到时候,九凤庄江南十七处产业,都是你甫伯雄的了,可惜,为什么,我没死下去。”
凤五爷并不想插手他们的家事,连忙叫石仲卓把张影坤叫回来,这次反倒他成了看戏的了。而不远处酒楼里的竺庭平,反倒成了戏里的演员了,竺庄主很想下去与自己的儿子相认,可肩膀上那只大手的主人蒋英杰却并不想放他下去,他让竺庭平再等等。
“诸位”竺梧汐转身面对众人“五年之前,我舅舅邀请我去谭家剑庄见一把绝世好剑,我欣然应允,果然我舅舅没骗我,他真的给我看了一把世界上最锋利的剑。那把剑叫‘背叛’!”
众人愕然,甫伯雄在大家心目中可是盖世英雄,一代剑侠,没想到居然这么无耻,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竺梧汐道:“五十年前,我祖父一手创建九凤庄,但如今,我九凤庄十七处产业,有十六处已经完全被我舅舅甫伯雄所掌握。我父亲竺庭平一生待人和善,我母亲又因为生我去世,所以他并没有把我舅舅私下干的事放在心上,因为我不愿意接手那么大的家业,我父亲只留给我一座九凤山庄,也就是我的家,其他的已经默许给了我舅舅。
但五年之前,我万万没想到,我舅舅他居然会对我下毒手,在谭家剑庄,他趁我熟睡,把我的屋子锁死,一把火烧来,我和我年幼的女儿险些丧命,要不是有人相救,我竺梧汐真就死在那里了,尽管如此,我还是被烧毁了半张脸,一只手,我这些年隐居于山林,苦练左手使剑,原本也想报仇,后来,我舅舅确实把九凤庄管理的不错,对我父亲也是很好。本来,我可以一直死下去,不必再出面。”
突然,他太高了音量“可今天,他却又要对我父亲痛下杀手,在东南方向的那座酒楼上,我父亲的周围,已经有二十多个高手埋伏起来,只等甫伯雄一声令下,便要围攻我父亲,与此同时,他要再放一把火,故技重施把我父亲烧死!”
“信口胡言,外甥你怎么能血口喷人。”甫伯雄大怒,他把掌中宝剑举起,大家以为他要对竺梧汐动手,可这时,东南的酒楼突然燃起大火。举剑就是暗号!众人恍然大悟,可甫伯雄却慌的不行,应该是被竺梧汐戳穿之后有些害怕吧。
“真可惜。”竺梧汐道“千算万算,没算到在那酒楼中还有一位我的朋友,江南第五剑,蒋英杰!”
说话间,燃烧的酒楼里冲出二人,一老一壮,正是竺庭平与蒋英杰!二人直奔擂台,甫伯雄已经吓的跪在地上。
“姐夫,不是,火不是我放的,我没有…”甫伯雄想解释,可为时已晚,竺庭平已一剑剁掉他的人头。
“不忠不孝的狗贼,老夫养你这么多年,你居然反过来咬我一口。我的儿子也差点被你害死,杀了你我都不解恨”老剑客对着甫伯雄的尸体吐了一口唾沫,转过来紧紧抱了抱自己的儿子“汐儿,你可吓死为父了。你说你死了就算了,活着也不给父亲我来个信,可疼死我了。”
“儿子不孝,请父亲赎罪。”竺梧汐倒地跪拜,泪水直流。
“起来,起来,我的好儿子。”竺庭平也有些泪痕“那个唐莫里,是不是就是我孙女儿竺莫语?”
“正是。”竺梧汐答到。
“孙女儿。”竺庭平一把搂来一旁哭泣的唐莫里“想死爷爷了,五年了,你看你从个小姑娘咋长成个小伙子了,看你就感觉眼熟,可惜爷爷没认出来你的女儿身,爷爷老了啊,眼睛花了啊,快让爷爷抱抱,可苦了我的孩子了。”
祖孙三人抱头痛哭,台上台下,酒楼街道无不动容。
“父亲,我们父子重逢,得感谢蒋英杰啊!”竺梧汐道。
“正是。”老剑客左手拉着孙女,右手拉着儿子,突然跪在蒋英杰面前“蒋大侠的大恩,我竺庭平永生难忘。”
“老剑客,快请起,在下可不敢受你的跪,这不折煞我的寿命吗,快起来。”蒋英杰连忙将三人扶起。
四个人客套半天,老剑客突然不说了,他一摆手示意四下安静“诸位,今天你们也看到了,蒋大侠侠肝义胆,仗义为人,老夫今日就做主了,江北第三剑不用争了,就是他蒋英杰,张影坤那孩子也不错,就把甫伯雄空出来的江南第十剑送给他吧,年轻人,起步不要太高嘛。”他转身对着凤五爷那边的酒楼道“凤大人,您没有意见吧。”
“既然老兄做主,我又有什么好说的。”凤五爷心里不痛快,嘴上也只能卖面子给竺庭平。
“今日因我们家事耽误了大家的切磋,是我竺某人的不对,可这擂台上又是尸体,有是鲜血的,也不好再比下去,我提议诸位明天再来,今天就这样散了吧。”
众人听到此话,也只得散去,也有几个回应竺庭平的,无异于“没关系”“应该的“种种。
今天的事,总算告一段落,夕阳西下,比剑的,围观的,都各自回去休息了。
老板看了一天的戏,心情有些沉重,伺候完了凤五爷等人,便回后宅去照顾赵禹心。赵禹心见他愁眉苦脸,便问他为什么,老板一五一十把事情告诉了他。赵禹心听完百感交集。
“没想到甫伯雄居然是这样的人,五年前传出竺梧汐去世的时候,我师父十分伤心,没想到如今他竺梧汐死而复生,我师父却一去不回啊。”赵禹心道“张影坤好无耻啊,若没我师兄今日出头,江北第三剑非被这厮得去,那竺家祖孙三人也难逃一死啊,只是奇怪,我大师兄的这五年也回来过几次,没听他跟师父提起救竺梧汐的事儿啊。”
“也许他们私下说了,只是你不知道罢了。”老板道。
“也许吧,可惜不能与那张影坤较量一番,我真怀疑是他谋害了师父。”赵禹心道。
“不知道啊。”老板摇了摇头,走出了后屋,只留下赵禹心一人在屋里唏嘘。
他看向明月,心中无比疑惑,总觉得白天的事有什么不对劲的,也许事情的真相只有当事人才知道吧,老板心里似乎有了自己的想法,或许也没有。他看了看身后的屋子,他不由得为屋子里的赵禹心担心,他作为他师父被谋杀的当事人,却真相却一无所知,他该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