浊世清欢
上QQ阅读APP看本书,新人免费读10天
设备和账号都新为新人

第130章 争风吃醋(1)

许清浊三人同时攻来,威力不小,总寨主也不敢轻视,收了笑容,手中长布条东摇西摆,将莫忘竹、许清浊招式带偏,反守为攻,布条连刺数下,露出的刀尖难掩锋利。风倦月赤手空拳,无法抵挡,唯有不住躲闪。

总寨主自称身子不便,并非虚言,换作他全盛之时,凭一己之力,应付三人,倒是没什么难处。可如今他身体有亏,武功大损,看似从容不迫,出言调戏三人,实是故意为之,虚张声势,以免被瞧出弱点。

而且,他的功夫自成一脉,与天下各门各派的武艺都迥异有别。越是武功高的人同他交手,越容易发现这一点,从而受到他的影响,陷入困境,根本无须他多费工夫,就自乱阵脚了。

许清浊、莫忘竹两人的身手,已算武林中罕有,但二人以学他人武功为主,却无绝顶高手的气魄和定力,一被奇招怪式迷惑,守持不了自我,所以才都着了他的道。

不过相比之下,许清浊因有“心意六合”的境界,每次失神后还可自察醒觉,凝聚招式再打。莫忘竹的内力仅是浑厚而已,更别说,她的武功是拼凑来的,体味不深,给总寨主布条一晃,招式全忘,根本没了一战之力。

风倦月武功不如二人,可所使的“月亮拳”纯属自创,与她本心契合,无论别人武功怎么古怪,都动摇不了她的心神。总寨主打起来,倒有七成心力是在应付她,许清浊则不过三成。莫忘竹早早落败,连一成也不用。

莫忘竹竹棒抵地,望着眼前三人剧斗,一脸困惑,似乎又变回当年那个刚离家乡,完全不懂武功的少女。许清浊与风倦月联手进攻,无奈许清浊不断停顿,隔了片刻才重新攻上,大多时候是风倦月独力支撑。

许清浊自知无法担任主力,于是剑走偏锋,以“红雨”、“幽风”、“傲霜”三剑出击,竭力隐藏自身,以快剑封住对方的去路,并不时寻其破绽,指引风倦月以“月相五变”攻去。

这么一来,配合有方,居然扳回局面,与总寨主堪堪战平。许清浊却高兴不起来,心想:“此人无论攻守,都只拿着个布条打来打去,从不配合拳脚,也没用过什么身法,甚至原地不动。可见,他压根未出全力。”

总寨主与二人周旋,笑道:“姑娘,你武功很好啊,居然能在我刀下支撑许久,了不起!小白脸也还凑合,到现在还没溃败,还算会使剑!”许清浊骇然道:“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总寨主哈哈一笑,道:”凭你二人今日的表现,可以知晓我的姓名,本人马恒之是也!”许清浊心道:“马恒之?这名字怎么没听过?”激战之中,不及细想,趁他说话,一剑滑向他布条中段。

马恒之待要格挡,风倦月觑得亲切,一招“虎形劈掌”攻去。她用上了凤雏为“心意六合拳”创的新招,不是她自己的“月亮拳”,未必能抗拒对方的迷惑。但突然之间打出,拳路陡变,倒也大出马恒之的意料。

马恒之唔了一声,任由许清浊的秋霜剑在布条上一划,轻移兵器,横于胸前。眼瞧拳头快到了,怕风倦月受伤,更翻过布条,叫她一拳击在兵刃的宽面上,两人各自退了半步。

布片纷飞,他兵器上裹着的布条给风倦月的拳劲一击,随风飘散。许清浊、风倦月均感强光刺目,忙撇过脑袋,眯上眼睛后,这才看回来,便见马恒之握着一柄宝刀,面上似笑非笑。

这柄三尺长的单刀,通体光灿灿的,握柄以黄金打造,形似酒樽,刀身雪白明亮,状如柳叶;曲直之处,像是尺规比成,一望便觉协调无比;刀背刀刃,线沿柔顺,又仿佛美人之婀娜。

马恒之笑道:“怎么办?我媳妇全给你们看光了。”许清浊没注意他的调侃,望着那刀,脱口道:“等等,你、你,你该不会是刀魁吧?”马恒之笑道:“刀魁是谁?与我有何干系?”

许清浊急道:“肯定是你!别想骗我了,我听人说过你这把宝刀,一模一样!”马恒之哈哈大笑,道:“行行行,算你猜出来了。不过,怎么我的刀反比我本人更有名?”

马恒之武功之高,不必赘述,他所用的全是刀招,再加上这一柄醒目的宝刀,许清浊再猜不到其身份,那也不用在江湖上混了——此人自然是刀魁,宝刀则是那柄风流刀了。

忽听砰的一声响,众人侧目而望,看到一个寨主眼珠瞪圆,张大了嘴,因为过于吃惊,单刀都没拿稳,失手掉在了地上。他结结巴巴地问道:“咱、咱们老大便、便是刀魁?”

其他人笑道:“老廖,莫非你一直没瞧出来?”那人见同伴们都笑嘻嘻的,道:“你、你们早知道了?为何从来不说?”其他人道:“老大自己不提,我们干嘛点破?你他妈的也真迟钝,在山寨待了几年,还没瞧出来?”

老廖惊讶不减,一个劲地眨眼。风倦月既没听过马恒之这名字,也没听过刀魁这称号,本来并不在乎,可见那老廖丢了魂似的,好奇问道:“刀魁是谁?”许清浊颤声道:“是和云大伯齐名的高手。”

许清浊回答她,心中也迷雾渐散,暗想:“我早该想到是他了。”他听桃舞讲过,刀魁号称“浪子”,武功绝顶,貌似潘安,来去如风,更兼风流成性,见一个爱一个,爱一个弃一个。

此人有了名的喜新厌旧,始乱终弃,曾引得武林中怨声载道。桃舞说起他时,鄙夷之情,溢于言表,许清浊记忆犹新,当时就偷笑不已,对刀魁的逸事印象深刻。

但眼前这总寨主,领着一帮盗子匪孙,占山为王,首先便与“浪子”二字不符。而且一把浓密的大胡子遮面,怎么也看不出潘安之貌来。唯有好色和武功高强两点,确然无疑,始知盗魁便是刀魁,刀魁便是盗魁。

马恒之笑道:“今日我真名公之于众,这叫我以后怎么藏?”将风流刀一竖,叫道:“你们几个,坏了我的好事,我这次可不饶了!”举刀一挥,朝二人击去。

许清浊暗道:“他可是与师父一般厉害的高手啊!”能与此人大战未败,初觉有些惊喜,可见他持刀攻来,似是不再留手,又想:“论真本领,我又岂是他对手?”气势弱了不少,一剑刺去,剑势软绵绵的。

马恒之瞧他为自己威名所震,起了捉弄之心,绕开他剑击,凑到他耳畔,故意叫道:“刀魁来了!”许清浊果然吓得一哆嗦,长剑差点没拿稳。马恒之大乐,拿刀背在他肩后一拍。许清浊受震,一屁股坐在地上。

风倦月恼道:“藏羚儿,你怕他做什么?我瞧他也没那么强!”嘴上说话,拳头不停,一招“月落临头”,猛打马恒之太阳穴。马恒之笑道:“好泼辣的美人!”不管许清浊,倒握宝刀,刀柄朝前,点向风倦月胸口,迫她撤招。

风倦月虽能保持自我,武功毕竟远不如刀魁,赤手空拳,难以抗衡马恒之的刀招。数招过后,马恒之躲她一扑,刀柄在其背心轻轻一推,双力相叠,风倦月朝许清浊飞去。许清浊还没爬起来,两人直撞了个满怀。

马恒之见二人相扶而起,脸上都红扑扑的,嘻嘻笑道:“小白脸,想和妹子好,只管这样大胆扑上去。这次我先教你一回!”两人羞怒交集,许清浊怒道:“你身为绝顶高手,嘴里怎么尽不三不四的?”

言语之间,一道青影蹿向马恒之,原来莫忘竹好不容易缓过来了,心知“百师传”学得不到位,反受其害,便以“七十二峪剑法”挥棒击去。这套棒法她因为赌气,并未学完,徒有招式,内劲的运用窍门,掌握不到一半。

然而睹物思情,这几年里,她却没少练它,每次夜里想起凤雏,都要从头至尾练上一遍。这门武功于她而言,十分的亲切熟悉,哪怕马恒之招式依旧怪异,她也不再那么容易被带偏了。

马恒之深知她内功强得离谱,不似人间应有,但内功再高,境界未到,那便不堪一击,是以从未放在眼里。此刻忽然发觉她大有长进,勉强在自己刀法下守持心神,不由有些惊讶,咦了一声。

莫忘竹咬牙出击,脑海里浮现舒云天当年教自己的光景,暗想:“他是这样教我的,我绝不会忘!”仿佛凤雏出现在了眼前,每次棒法将偏,他就会纠正自己,随他的指点出招,再无差错。

马恒之连躲几棒,暗暗称奇,忽然发觉她的目光,根本不在自己身上,好似“目中无人”,心思稍转,心中好笑:“这小女孩自己一个人练棒呢!”风流刀一垂,转身走出两步,莫忘竹还在后面挥舞不休。

许清浊以为她让马恒之引入了魔障,急道:“马寨主,你这是什么武功?快让莫姑娘停下来!”马恒之哈哈大笑,道:“什么武功?我的武功,当然便是刀法了!”

许清浊虽急,闻言仍是一愣,问道:“什么刀法?你讲得太快,我没听清。”心想对方武功绝顶,所用刀法定是旷世无双的绝技,好奇心催使,忙欲得知其大名。

马恒之笑道:“不是你没听清,本来只有‘刀法’二字,我的武功就叫刀法。”许清浊张大了嘴,一时未懂他意思,道:“啊?你是说,你会天下所有门派的刀法么?”

马恒之长笑道:“大错特错!这天下之间,唯有我一个人会刀法,其他人不过是拿刀乱砍罢了,怎能和我相提并论?不对,应当这么说:世上本无刀法,直到我出现后,方才有了刀法!”

许清浊全没料到他如此狂妄,目瞪口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风倦月性子稍野,也吓了一跳,正要驳斥他,只见群盗笑成一团,都道:“老大又开始吹牛了!”马恒之笑道:“我几时吹过牛了?我是实话实说!”

便连马恒之身边相熟的寨主,也都不了解,他这番话还真是“实话实说”。他们更不知道,这位以刀术威震武林的高手,原本出生在书香门第,全家上下无一人会武,只盼着他读书做官。

马恒之小时候名叫马平川,那是他父母希望他从文学儒,科举入仕,都能一马平川。也许名字起得太好,他从小无论什么,一学就会,只是顺利过了头,一会就厌倦,厌倦了就不愿再碰。旁人苦口婆心,却是半点也劝他不得。

他生平最烦说教,数年之内,仗着聪明捷悟,乱解四书五经,专门诘难老师,气走了十几个教书的儒生。家人无奈之下,又请人教他琴棋书画、医药相卜等技艺,盼他一技傍身,免得成日混世。

结果,他仍是兴趣不足,每每半途而废,还指责人家乱教。他父母急得跺脚,请来个算命先生,替他改名叫恒之,盼他换了名字,以后做事能够持之以恒,坚持下去。

正好其时,家里刚请了教头带他着打拳练功,这一改名改得倒灵,他还真对武术十分喜爱,练了大半年,依旧兴致勃勃。他家里一高兴,也乐得花费重金,请来许多有名的师傅教他。

哪知此人本性难移,学是学了,学完以后便否定师傅,说他们乱教,自己琢磨出来的才是武学至理,反要师傅们跟着他练。这些拳师瞧他搬弄一堆奇怪的新招,可交起手来,竟打不过徒弟,一个个都吹胡子瞪眼睛。

他们没教成马恒之,反而受他的影响,把各自原有的功夫都带偏了,武功大损。从今往后,他家乡附近的师傅教头,都像躲着灾星一样,再没人敢来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