浊世清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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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群盗之魁(6)

总寨主笑道:“不欢而散,岂不扫兴?不如我们打个赌怎样?”许清浊脱口道:“什么赌?”总寨主笑道:“你们既然是习武之辈,今日若能胜了我,我就立刻交人。”

许清浊道:“你现在落到我手里,难道不是被我打败了?”总寨主笑道:“我没有反抗,便没跟你交手,怎么能算败了?”许清浊道:“谁叫你不反抗啦?”总寨主笑道:“我身子不便,刚刚无法还手。”

许清浊摇头道:“既然不便,我胜之不武,不必打了。”总寨主笑道:“只消等我一时半刻,便也没什么不便了,咱们大可堂堂正正打上一场。”许清浊听他言语古怪,皱眉道:“你想耍什么花招?我们只要人,没空儿多此一举。”

总寨主瞧了瞧二女,叹道:“既然自命高手,却不肯与我过招,非学那泼皮无赖一样,把我绑了扔下峰去,也随你们罢了。有道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可怜我连牡丹也没碰到,便成了枉死鬼。”

许清浊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秋霜剑一垂,道:“谁要杀你了?你这人胡搅蛮缠,非得和我们较量武功么?”总寨主笑道:“正是。”许清浊无奈道:“行行,就等你片刻吧。”

许清浊擒他之时,确有以武功击败对方的打算,哪知这总寨主没有反抗。许清浊失望之外,也觉得有些不妥,心想还是光明正大地击败了他,叫群盗心服口服,这才好名正言顺带走神医。

加上他武功大进,也想在人前多展露一番,一面应许,一面却想:“得防着他耍什么诡计,别是借着比试之名,实谋脱身。”总寨主瞧他脸色,似知其念,笑道:“大伙儿,都退开到场外,没有我命令,谁也不许靠近。”

群盗齐声道:“遵命!”拾起地上的兵刃,尽皆退到外侧,十丈见方的场地里只剩下许清浊三人,和总寨主一主一仆。那总寨主的亲随见主人点点头,将捧着的长布条放在地上,也转头离开了。

他喝退众人,自是叫属下站得远远的,无法策应,以示他并无阴谋。许清浊疑虑稍除,指着那布条,奇道:“那是什么?”总寨主笑道:“自然是我的爱刀了。”许清浊道:“你拿布包着干嘛?”

总寨主笑道:“这刀同我媳妇一般,你们瞧到了,岂不占我便宜?”许清浊暗骂:“你这色魔,把月娃和莫姑娘看了个遍,倒不许我们瞧你的刀?”不悦道:“要我等你多久?”

总寨主笑道:“得一会儿,总之不会叫你白等的。”风倦月忽问:“你说我们赢了,你便放人;若我们输了呢?”总寨主还没说话,许清浊傲然道:“月娃,咱们怎会打输?若输了,听凭他吩咐就是!”

风倦月瞧了他一眼,不再多说。总寨主哈哈笑道:“无论胜败,保准你们满意。”说罢,闭目盘腿而坐,双手交叉在丹田前,似乎已沉心入定,当场运起内功来。

许清浊想起自己的“阴符藏花功”,暗道:“莫非他的内力,也要换来换去?”等了一盏茶工夫,对方毫无变化,已然有些不耐。只听场边有人叫道:“三位,我们老大运功,还得小半个时辰。不妨先来场边,闲坐喝酒。”

三人侧目一望,那“滚刀魔”武焱已命人腾出三个空座,喽啰端着酒坛、果盘,在旁伺候。许清浊虽有些口渴,却怕有诈,暗想:“你那酒坛盛着的,自然是毒酒了;瓜果点心里,也未必没掺麻药。”当下置之不理。

果然,直等了小半个时辰,总寨主才长吐一口气,右臂逐渐轻抖,且越抖越急,与凝而未动的左臂,对比甚是明显,仿佛癫痫一般。许清浊刚要询问,总寨主低喝一声,颤抖顿止,双目睁开。

许清浊觉得他眼神凌厉许多,气质也变了少许,不由心中一凛,小视之心去了大半。总寨主抓起旁边的长布条,慢悠悠地走到三人跟前,从左自右看了一眼,笑道:“来吧。”

许清浊抬起秋霜剑,行了个“花径迎君”之礼,正色道:“便请赐教。”总寨主摇了摇头,笑道:“不是你,你们三个,一起上吧!”许清浊一惊,道:“你说什么?不是说好单打独斗么?”

总寨主哈哈一笑,蓦地手臂一抬,长布条指向许清浊面门。许清浊浑然未察,布条已抵在他眉心,劲风将额发吹起。他大骇之下,忙退后两步,秋霜剑斜挡身前。却知若非对方留手,自己早就碎颅而死了。

总寨主笑道:“哈哈哈,懂了吧?就你一个,我没什么兴趣打。”许清浊颤声道:“你、你......”自他“清浊劲”大成以来,头一回被人偷袭而未觉。固然大意轻敌的成分居多,但对手武功之诡,亦不可思议。

风倦月、莫忘竹均震惊不已,方知强敌在前,不敢托大,一左一右,护在许清浊身畔,各亮架势。许清浊暗想:“我现下武功大成,打个强盗头子,还以三敌一,成何体统?”

便叫道:“让我先上!”秋霜剑一抖,使出“绝色剑”,借着剑意,平复方才的惊慌,剑至一半,心神已稳定下来,更兼气势无匹,剑尖对准了总寨主左胸。

总寨主手腕一翻,布条沉落,搭在剑身之上。许清浊给他一压,顺势变为“醉秋剑”,极尽幻化之能,短促而隽永,登时脱离布条所抵,由下而上,朝着总寨主的下颔刺去。

总寨主笑道:“蓄了好久的胡子,别给我戳坏了!”身子转了半周,右手却将布条倒拿,挡在背后,格住了许清浊的宝剑。许清浊暗想:“你居然把后背露给我?”想起此人教授孩童的招数,也是漏洞百出,一时信心大增。

许清浊长剑一振,就要以“红雨剑”分点他背心穴位。岂料总寨主似乎不理他,继续绕了半圈,回到正面,布条从下探到,轻拨他剑柄前五寸之处,往上一挑。

这一招也不知有何奇怪,许清浊原本的剑意顿止,长剑居然顺着他布条的轨迹去了,似是穷追不舍,可并无“十二芳华”的韵味,招式可谓毫无威力。

以他如今的境界,出招无不顺心,这一下若是击实了,等于无用功,岂能听之任之?只觉邪门得很,急忙打住剑势,心念一动,变为“水净剑”里的一招“露沾白莲”,半攻半守,借荷花的剑意,正洁驱邪。

总寨主布条一横,挡了来击,跟着挥臂一抡,像要把手中的长物甩出去,招式怪异之极。许清浊一怔之间,长剑竟又不自觉奔着布条而去,剑意面目全非,不仅不是“十二芳华剑”,还有点HD学步,模仿对方的意思。

许清浊吃惊不已,不断更换剑意,一连试了几招,每次都被总寨主的布条带偏了,竟如忘了该怎么使剑一般,只得从头凝聚招式。他深知对方留了情面,不然趁自己失神发愣,要杀自己易如反掌。

他既明这一点,又惊又怕,额上汗珠滚落。总寨主笑道:“别慌,别怕,你招数使不下去,是有道理的。”口气竟是在安慰他。许清浊勉力拒敌,忍不住道:“什么道理?”

总寨主一边打,一边笑道:“道理很简单。你的武功都练错啦,我的才是对的。”许清浊无话可说,暗想:“我的剑法是师父所传,剑仙绝技怎么会错?”强自镇定出招,可仍是老样子,每次招不过半就自己使乱了。

总寨主似乎并不着急取胜,有意展现自己的奇招怪式。许清浊越斗越是惊惧,暗想:“不错,他武功里的漏洞多得数不胜数,可我一旦与他交手,本身武功就给他带偏,招不成招,漏洞比他还多呢!”

支撑几招,更冒出一个念头:“这些漏洞未必真是漏洞,而是故意为之。倘若没这些看似漏洞的怪招,我也不会那么受他的影响了!”忽地想起当日在吉林崖战场上,向子玄为了抗衡自己的“十二芳华剑”,闭目进攻。

当下大受启发,两眼一闭,记住了对方的方位,凝聚心神,使出“疏影剑”迎向总寨主。此剑乃梅花作剑,孤独顽强,擅于抗争。他目不视物,自知十分危险,因此用这门剑法顽抗,以免顷时落败。

不料一招仍没使完,剑意大乱,来不及收招。只觉腰间给人一捅,身子摔倒一边,剑尖在地上磕出火花。总寨主看他狼狈,哈哈大笑,打趣道:“错了就是错了,闭眼有什么用,那不是掩耳盗铃吗?”

耳边传来两声娇喝,他转头一瞧,莫忘竹、风倦月一齐攻到。二女见许清浊中招,赶忙前来搭救。总寨主捏了捏腮,笑道:“终于等到二位了,与美女交手,比教训小白脸好多啦!”

布条一挥,迫使风倦月让开。发觉莫忘竹的竹棒点来,已知此女内功雄浑,不去硬碰,微微让步,布条对空疾划。莫忘竹明白自己的优势在于内力,连使竹棒追击,想要粘住对方的兵刃。

总寨主不让她得逞,一面躲避,一面出招,偶尔移开布条,将从侧攻至的风倦月逼退。莫忘竹目光随他而动,才过几招,觉得他武功又似有理,又似无理,不仅看不懂他,连自己该怎么出招都忘了。

“百师传”九十九招,她瞬间一招也想不起来。脑袋一晕,摇摇晃晃。忽然脑侧光芒一闪,似有什么脱落。她使劲摇了摇头,清醒三分,朝对面望去。

总寨主左手抬在面前,捧着一缕长长的头发,嗅了一嗅,道:“美人青丝,淡香如竹。”右手握着的长布条,顶端裹布稍褪,露出一抹明亮的刀尖。

风倦月还以为他要砍莫忘竹脑袋,大吃一惊,全力挥拳而出。攻到一半,方知他不过是拿刀削其发丝。但自己攻势已难以收回,不觉眼前一花,拳头击空,耳畔风过,忙抬眼一望。

总寨主姿势没变,掌心却多出一根秀发,依旧一嗅,笑道:“嗯,月照草原,透着股野性之香。”忽觉一道白芒袭来,布条一抖,卸开敌劲,顺势切下了对方鬓发,手掌刚要去接,又停下了,笑道:“男人的头发,没什么好闻。”

风倦月来救莫忘竹,许清浊又来救风倦月,一时间,三人先后给总寨主割去一根头发。虽然醒悟他并非害命,可招从耳边过,差一点就掉了脑袋,如何能不恐惧?

三人全愣在当场,死死地盯着总寨主。总寨主笑道:“两位美女,秀发香如其人,着实令人赞叹。”他无视二女怒瞪,扫了眼许清浊,安慰道:“她们头发上的香味,你一个男人总学不来的。扔了你的头发,不要生气嘛!”

许清浊略止惊怖,恼道:“谁生气了?”这话刚出口,便听一阵哄笑,夹杂了几声口哨,回头望去,见发笑的全是围观寨主和喽啰们,不由脸色涨红,为喧声一盖,争辩不得。

群盗观望四人打斗,发现许清浊剑法极高,二女的武功也了得之极。虽瞧老大游刃有余,可深知其身上的隐患,人人都十分担忧,生怕万一出了什么乱子,老大受了伤那麻烦了。

直到眼前,总寨主胜势尽露无疑,他们这才放心下来,朗声大笑。三人均觉无地自容,互望一眼,剑出棒指,拳打脚踢,再次攻向了总寨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