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教育始办学(4)
自此之后,光复会遭到破坏。不过,陶成章、章太炎又在国外重振旗鼓,到辛亥革命期间,光复会的力量又重新崛起。
孙中山在电文中说过:“光复会有徐锡麟之杀恩铭,熊成基之袭安庆,近者功上海、复浙江、下江陵,则光复会新旧部人皆与有力,其功表见与天下。”孙中山对蔡元培的贡献是给予肯定的,虽说蔡元培已离开光复会,但他的功劳不可磨灭。
后来毛泽东也称赞蔡元培“光复会、同盟会之民族领袖”,这样看来,中国共产党人也没忘记蔡元培的革命工作。
几年来,蔡元培因热衷救国而涉足革命,虽说热情很高,但终归还是不能忘情学术。是时,蔡元培的革命目标显得模糊起来,他不禁感到一片茫然。
此时,蔡元培心中涌出另一个念头——出国。他曾自述当时的心情:“在上海所图,皆不成,意颇倦。”
1906年春天,蔡元培离开黄浦之畔,回到故乡,在绍兴学务公所担任了所长,推动邵属八县的教育发展。
4月下旬,学务公所正式成立,蔡元培在培训师资之后创立了师范学校,但经费问题始终未能解决,遂辞职。随后,他回乡兴学,为期两月,之后又准备返回上海。期间,他收到友人来信,得知清政府将派翰林院编检出国留学,友人让蔡元培也一并进京登记。
早有留学之心的蔡元培闻听此消息,怦然心动,这一机会无异于天降馅饼。如此,他于6月先去上海,迎送章太炎远赴日本,随后参加邹容死难周年纪念会,了却其墓前修建纪念塔的心愿。这些年的沪上革命,也就在此画上了句号。
6.初圆柏林梦
蔡元培供职翰林院之时,就曾阅读过许多新学著作和译本书籍,因此对国外的一些情势有一定的了解,但他所读书籍有局限性,不能说是广泛。
在改良运动中,新学中所体现的新思想深深吸引着他,他对此羡慕不已,继而开始对新学有了新的认识。他对西方文化的态度也是极其的赞赏,融会贯通之后,便独有一番深刻见解。这些认知,都在潜移默化中影响着蔡元培。
对那些浅尝辄止者的浮泛议论,蔡元培常常表现出深深的鄙视。他曾说过,学术不精,就不要拿出来论道。显而易见,蔡元培着迷西方文化,是有意把中西文化相对比、攀援,这从侧面显示了他的思维取向。
蔡元培努力学习外文,扩大知识领域,他的亲友劝其游学时,他说道:“游学,非西洋不可,且非德国不可”。如此明确的学习目标,才促成他德国的苦学之路。蔡元培选择德国,其原因大多还是因德国的文化地位。在整个欧洲来说,德国文化都可以说是一个代表,而德国也是蔡元培深深着迷的地方。
蔡元培怀着复杂的心情,回到阔别多年的京城,到翰林院销假。然而有留学之心,却没有机会,蔡元培为此极为苦恼,毕竟翰林院的生活不是他向往的。但幸运之神最终还是眷顾了他。
蔡元培在《致汪康年函》中说:
“弟此次进京销假,本为最不安之事。徒以留学德意志之志,抱之数年,竟不得一机会。忽见报仔学部又咨送翰林游学东洋之举,不能不为之心动。初亦恐进京而事不成,徒折吾节。故初则电询陈介公,后又电询王书公,其复函称非进京销假不得图。王书翁到沪面谈,并催弟速行。因此7月进京,此亦日暮途远之为,不意竟成夸父逐日之失……盖弟数年来,视百事皆无当意。所耿耿者,惟此游学一事耳。”
可见,蔡元培的留学意念十分强烈。信中所说的陈介公、王书公,即陈介石和王书衡,二人皆为蔡元培好友。然而,天不遂人愿,等蔡元培到了京城,翰林院的人却认为,远离家乡,漂泊海外,甚是辛苦,所以,大都不愿意出行,加上清政府资金短缺,于是改派日本。
蔡元培听到此消息,原本在心中勾勒的“德国梦”消失了,一瞬间,他的心凉了一大半,难道去德国就这么难吗?
蔡元培不想去日本,只好暂留京城。虽说翰林院不能提供条件,但蔡元培依然坚定留德,想去感受不同的文化。他的同乡劝其私费留学,且答应为之筹资。蔡元培很是欢喜,便申请自费留学,同时出任译学馆国文教员,并传授西洋历史,期间静候学部的批准。
1907年6月,清政府派驻德公使孙宝琦前往德国赴任。孙宝琦之弟孙宝瑄,是蔡元培的故交,于是蔡元培请求孙宝瑄帮忙,希望其能做些疏通工作,并亲自登门拜访他,愿意在使馆任职员,以便留学。
没想到孙宝琦慷慨解囊,他答应每月资助蔡元培三十两银子,且不必去使馆任职。同时,商务印书馆和蔡元培商定:等他在海外时,若定期为之编撰教科书,每月便获酬百元,以留家用。蔡元培对此激动不已。
临行前,蔡元培将一切安排妥当,随从孙宝琦,踏上了通往欧洲的路途。
有人说,蔡元培能成功出国,在很大程度上得益于友人的帮助。的确如此,蔡元培一生交友甚广,所交之士也多为学界名人、前辈,在许多事情上,都能助其一臂之力。
不仅在此事上,日后蔡元培主掌北大时,便更能体现其交友广泛的一面。
此番,蔡元培毅然放弃了公费求学日本的机会,坚持去德国深造,这是源于他的一个念头:“救中国必以学”,而“世界学术德最尊”,所以“游学非西洋不可,且非德国不可”。他计划,准备至少用5年时间在德国“专修文科之学,并研究教育原理,及彼国现行教育之状况”。
怀揣着这样梦想的蔡元培,此时心情颇为复杂:一方面是面对陌生的国家,陌生的面孔,国内外的差异,以及西洋学术,自己是否能学载归来?这种种问题,无不困扰着他激动不已的心;另一方面,德国即便是“世界学术之尊”,倘若运用他们的教育方式,是否能适应当下的中国?
留学伊始,蔡元培的种种心迹,似乎暴露了他似忧似喜的心境,从长远角度看,这反映的是他教育救国的宏图大志。对他而言,这只是个开始,更艰巨的任务还等着他去完成。
赴德留学,蔡元培共耗费4年半的时光。第一年是在柏林度过。此时的蔡元培,已年过40。可这个心怀伟大抱负的有志者,却坚持要苦读西洋学术。当务之急,是补习德语,只有过了语言大关,蔡元培才能在此基础上深造。然而此时的他,年龄较大,他又要怎样补习德语呢?
当时,与蔡元培留学德国的同行者还有齐寿山和钱方春,并与他住在一起。齐寿山的同学顾梦余,早于他们来德,在德国有些人脉。得知蔡元培的情况后,便为其选定德语老师,尔后,蔡元培按时听课,学习德语。
那一阶段的蔡元培整日繁忙,尽管身居海外,但还是有众多事务缠身。
他在《自写年谱》中写道:“在柏林一年,每日若干时习德语,若干时教国学,若干时为商务编书,若干时应酬同学,实苦应接不暇。德语进步甚缓,若长此因循,一无所得而回国,岂不可惜!”
的确如此,繁杂的事务始终牵动着蔡元培的思绪,他已非年少,对语言的学习不比少时容易,再加上在国外,每一分钱都要努力得来,故此蔡元培德语迟迟不能进步,也就不足为奇了。
孙宝琦考虑到蔡元培的经费紧张,便介绍他去讲授国文,每月还有可观的报酬。蔡元培也积极主动,利用不少时间编译书籍,邮寄回国。
留德生活紧张而又忙碌,但这并非蔡元培临行前的向往,甚至与他所想大相径庭。最初的这段时间,是他海外生活最为乏味、最为枯燥的岁月。不过,人生最需要的就是历练。不经历风雨,怎么能见到彩虹?没有被磨炼过的人,又怎能获得成功?
蔡元培的忧虑只是暂时的,在这些“风雨”过后,迎接他的是美丽的明天。他所期盼、所向往的,自有渐渐实现之日。
7.莱比锡之“光”
蔡元培对在柏林一年的生活很是不满,于是,他和齐寿山离开柏林,迁居莱比锡,在莱比锡大学学习。
莱比锡大学,曾名为“莱比锡卡尔·马克思大学”,历史悠久,该学校的档案资料室,还存有蔡元培在校听课的资料,记载了蔡元培所学的课程多达40余门,涉及哲学、文学、心理学、文明史、人类学等众多领域。说起蔡元培的听课之道,可谓是“凡时间不冲突者,皆听之”。
学校的冯德教授,蔡元培记忆最为深刻。这位教授的心理学和哲学史,让蔡元培兴趣浓厚。冯德教授是实验心理学的奠基人,他在莱比锡大学创办了心理学实验室,举世瞩目。蔡元培对他甚是推崇,以至于三个学期,均选其课程。
另外,兰普来西教授的史学课,蔡元培也甚是喜爱。兰普来西是史学界的革新者,有著名的《德意志史》流传天下。他用进化史的观念,划分人类社会的进化阶段,阐释种种矛盾的演化与趋势。其讲史注重美术,尤其是雕刻、壁画这类造型艺术,所讲极具史学价值。
蔡元培深受其启发,主动参加了他创办的研究所,讨论文明史和世界史,并接受比较文明史方面的训练。
蔡元培的时间总是极其紧张,一边要学习德语和德国文学,一边又要听课。他对时间抓得很紧,学习的认真程度也非一般人所能及。蔡元培曾在《致吴敬恒函》中描述当时的情形:
“来此已逾三年,拾取零星知识,如于满屋散钱中,暗摸其一二而无从联贯;又或拾得他人弃掷之钱串,而曾不名一钱,欲摸索一二相当之钱以串之,而顾东失西,都无着落,惟终日手忙脚乱,常若债负与日俱增,而不知所届。偶或悍然不顾,引我无目的之乐天观,以强自派遣,则弟之避债台也。盖弟从前受中国读书人之恶习太深,年来虽痛自洗濯,而终未能脱去。又生平有小题大做之脾气,详于小则不能遗其大,自知其失而终不能改,故沉游于苦海之中不能渡也。所幸半佣半丐之生涯,尚可勉强过去。再历数年,或者摸得之散钱稍富,而渐有适当于断烂钱串者,得联合以为小小之结束,则庶几不负故人之期望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