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淳的救援(2)
瀚淳不以为意,侧面朝身后有说有笑的精卫们招手,脚步一转,从县衙大街转到集市大街。结果被一个推着满车蔬菜的老汉迎面撞到。刹那间,车上的大白菜滚得一地都是。原本就慌乱的老汉撞了人,又见瀚淳一身贵公子打扮,身后还跟着不少威风凛凛的军将,登时吓得两腿发软,不住地道:“对不起,对不起!小人冒犯了。”然后爬在地上捡白菜。
瀚淳不以为意,弯腰拾起脚边的一颗白菜,又道:“快帮老汉捡白菜!”
众精卫赶紧忙着四处捡白菜,再将其码回老汉的木推车。
玄素隐隐感觉有什么不对,又见一些人慌慌张张从集市大街跑向县衙大街。“老汉,前面发生了什么事?”
被吓倒在地的老汉见面前的白裘公子不光不恼怒,还很和善地吩咐属下为自己捡白菜,胆子大了些,朝玄素道:“公子,悦来客栈门口打起来了!”
“都是些什么人?”瀚淳问。
“是一个姑娘和一群壮汉。”老汉收拾着木车,回话道。
脑子里闪过一张傲然不屑的脸,莫非是她?神思一转,瀚淳已弹身三丈开外,先前嘻笑的神情被严肃给代替:“走,快去看看!”玄素带着一群精卫跟在他身后,全速前进。
集街正中,胭脂与杀手们缠斗在一处,刀光剑影,轰烈之至,端的是难分难解。地上躺着两具一动不动的尸体。她微喝的声音、杀手们的喊杀声、刀剑铮鸣声搅和在一起。
果然是她!隔着老远,瀚淳一眼就认出胭脂,知晓围困她的杀手个个都很强悍,旁边还站着一个精明外露的细眼中年男子,心里犯了嘀咕,她究竟是什么人?一人独闯蛟龙帮不说,又惹来一大堆杀手。
“殿下,你帮不帮?这帮人可不像蛟龙帮的乌合之众!”身为武将的玄素屏息静气,惯性使然,右手已自然地握住挂在腰上的长刀,注视着斗得狠烈一群人。以他对瀚殿下的了解,这忙是肯定要帮的。要是不帮,那才叫怪事。
瀚淳未言,只是一心向前,步如凌波,跳进包围圈里,朝胭脂道:“我来帮你!”
不知到为什么,他对胭脂有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那种感觉由心而发,亲切得像是与生俱来,一点也不像彼此仅见过浅浅几面的人之间该有的。从昨天逍遥台起,他就不由自主地想接近她。这个时候,见她身陷危险,他居然反常得什么也没想就冲了进去,将玄素与一干精卫看得张口结舌。该不会是二皇子殿下看上这个冷颜冷面的姑娘了吧?
面对如此强敌,心绪微乱的胭脂见招拆招,知道自己是撑不了多久,这群杀手可比昨夜的人马厉害得多。辰时已到,燕陌迟迟不来,多少让她有些郁闷,心想再等一刻自己怕是招架不住,优势全无。就在这时,她听到一句‘我来帮你!’回头一看,来人竟然是瀚淳,又见站在外围处的玄素与其身后的一票精卫,顿感诧异。谁料这一分神,杀手的刀欺了上来,扫过她的肩膀,削断一缕细柔的发丝,惊险至极。
瀚淳眼尖手快,将她拦腰往后一拖,伸长手臂护住她,长腿横扫,踢中杀手的腰腹,修长的手指轻柔一抓,飘在空中的一缕发丝落在他掌中,堂而皇之地将其别进腰侧。
“你——”胭脂纤腰被扣,定定地望着他优雅的侧脸,张口刚说出一个字,就被他的手势打断。
副团主与众杀手眼见胭脂剑招略有轻浮,不时便可抓获,不料突然不知打哪儿冒出来一个唇红齿白的斯文公子,还带了一群精卫,看其衣着气度像在墨绚国地位尊崇,面色均有犹豫,遂出招渐停。
瀚淳朝玄素使个眼色,精卫们齐刷刷地围了过来,将胭脂护住。他精湛的目光射向细眼副团主,责问:“你们究竟是什么人?胆敢在我墨绚国的地界上公然欺负一弱女子。”据他所知,墨绚国没有这样组织严密的杀手集团,可这些人究竟是从哪里来?究竟想干什么?来墨绚国有何目的?他们与她是有仇怨?还是另有所图。
他说她是弱女子。胭脂的眸光幽幽地落在瀚淳完美的侧面,有种化不开的情绪像网一样包覆她周身。“他们是冲我而来,你还是别搅进来的好!”
“不行!我今天还非管不可了。我倒想看看谁敢在本……”在‘殿下’二字出口前,他适时地改了口,道:“在本少爷面前耍威风,胆子还不小!”
唉!玄素凝神静气,一点儿也不紧张局势,只在心里偷笑,瀚殿下明明是想英雄救美,嘴上却说得冠冕堂皇,真不知道他安的什么心。不过,他的眼光倒是不赖,青衣女子的确不是普通人,虽说不上绝色,却独有芳韶气质,尤其她出剑的那种自信,就是男儿也未必比得上分毫。如此有胆有识的女子恐怕是万中挑一也难寻的吧!敢情瀚殿下寻了这么多年,就是要寻如斯女子么?或者他真是动了心?
“走!”细眼的副团主看出瀚淳身手不凡,加上边上黑面武将以及人数比自己还多的精卫,心中没底,只得下令撤退,等与团主会合,再寻机抓她与燕陌。他就不信,小小一座水金城,还能将她跟丢了。
杀手缩聚一团,听令行事。却不想瀚淳面色一寒,拉长了脸:“站住!本……本少爷有说过让你们离开吗?嚣张完了就想走人?有这么便宜的好事吗?一群不知好歹的家伙,打扰本少爷吃豆腐花儿的雅兴,简直罪该万死!众精卫听令,给我抓活的。”
这下子,情况来了个绝对反转,精卫们将杀手们围得水泄不通。
训练有素的杀手们虽临强敌,却相互依靠,交替掩护副团主,未有惧色。
双方各自将眼神暗合,短兵相接,场面再次混乱一片。不过,显然的,精卫们占了优势。
胭脂在心里猜测着瀚淳身份,面色感激,正待说话,却被瀚淳搂着腰飞出包围圈:“没事了,我的属下会将他们都抓住的。我们只要呆在一边儿看戏就成!”
“他们是死士,不会被你的人抓住。要看戏你自己看,我得先走!”胭脂陈述着事实,拍开他扶在她腰间的手,将沾血之剑拭净,插回剑鞘。
“他们是什么人?你又是什么人?”瀚淳不解地问。
她装作没听见,站离他远一点儿,像想起什么似地朝客栈厅堂里跑去。
小庄和伙夫们拥着老板娘躲在楼梯下,看样子都被刚才的打斗吓得说不出话了。
“对不起,我给你惹了这么多麻烦。刚才我给你的银两就当我对客栈的赔偿吧!我走了,你们别担心,以后不会有人来骚扰你们。”胭脂满怀歉意地道,她是真喜欢这家客栈,简单又温馨,最重要的是在这里能吃到娘亲曾为她做的那种甜包菜。
几人惊恐的神色因为她的话终于松动一些,肢体动作也不那么僵硬,只朝她点头。
胭脂见状,自己去后堂牵出马匹,准备扬长而去。
又被冷落的瀚淳一脸苦色,好像全世界最委屈的就是他,道:“你该不会就这么走了吧?我的属下还在为你劳心劳力,阻截杀手;你连正眼都没有看过我一眼,连名字也不告诉我!”
“我要寻人,时间无多,你还是别问的好。”胭脂抬眼,一笑带过,素手抚着马背,从容而镇定地牵走马匹。走到门口,阳光已经静静地投落在了客栈门口,街心打斗还在酣畅地上演。
她四处张望一阵,仍未见燕陌影子。莫非燕陌也出事了吗?
“你是要找他吗?”瀚淳见她顾盼交加,忧急之色溢于脸面,手上变戏法儿似地多出一张画卷,其实那画正是她在逍遥台上留下的,只不过被他抢存了下来。“他是你什么人?未婚夫?还是恩人?还是……”
“他是……”胭脂停住话锋。虽然他救了她,她还是不敢贸然相告。尤其非常之时,怎么能随便将此行目的告知他人?
她大概有什么难言之隐吧!瀚淳转念一想,不再多问,善解人意地道:“我帮你找!”
“你得把画儿还给我。”她不作他想地伸手要画儿,清楚面前之人一定在墨绚国有着非凡的地位,否则不会一呼百应,走到哪儿都能看他带着如此精良的卫队。不过,她不想再惹事生端,眼下找殿下要紧,她必须在刺杀团找到他之前将他找到。如果燕陌也能像面前这人一样善解人意就好了!心中怅叹,胭脂有些郁闷。
“他是雾烈国人?”瀚淳将画儿卷妥成轴,交到她手上,明亮的眼睛闪着跳跃的光芒。
伸手接画,胭脂骤然抬头,眼神里多了几分防备。果真不是一般人,一张画便能让他猜透几分实情。
为她突然变了脸色一楞,瀚淳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又问:“你也是雾烈国人?”
“无可奉告。就此作别!”胭脂翻身上马,坐直身躯,多看他一眼。春日晨光照耀下的他有一张年轻好看的脸,像玉似地温润极了,带着些许顽皮的纯净气息。
“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我不许你走!”瀚淳有些恼,只稍稍一纵也跃上马背,双手将她拦腰一抱,“要走,咱们一块儿走。”
腰上多了一双柔软的手,胭脂不觉一颤,他怎么可以这样动手动脚?于是,她双手将缰绳一勒,马匹腾跃起前腿,连带跳了两次,出奇不意地将毫无防备的瀚淳从马背上抖了下去,摔在了地上,呲牙咧嘴地连声叫痛。
“啾!”胭脂带着歉意地扫了一脸痛色的瀚淳一眼,然后看了看精卫们与杀手们的拼杀,驾马而去。
“喂,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瀚淳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一手拍着被摔痛的屁股,一手高高扬起,朝她喊话道。
就在他失望之极时,从她离去的方向传来了细细绵绵的声音:“胭脂!”
“她叫胭脂!胭脂,胭脂……”自言自语地反复念着这两个字,瀚淳光彩焕发,摔跤的痛一扫而空。
不久,精卫们彻底收拾了杀手,正确地说应该是拼到最后未死的杀手被捉后全数服毒而亡,狰狞之至。
玄素爱惜地拭净长刀,走到依然在傻笑的瀚淳面前,看了他半天就是不知道他在笑什么,“殿下,你……”
瀚淳回神,看了满地的尸体,不以为意在别开眼睛,“果然如她所说,都是死士。差人去县衙叫人来清理残局,查查看这些都是什么人?”
玄素未有多话,命人照做,有些不安。那女子绝非凡人,瀚殿下对她如此感兴趣,看来水金城剿匪一行不会像预期那么简单,说不准这次又得搅出一件天大的事端来。
一地血色,瀚淳微闭起明亮的眼睛,斜望于天。天空中飘着清朗的云幕,一只飞鸟振翅飞过,须臾之间便无影无踪,全无痕迹。她也会像这鸟一样消失吗?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