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淳的救援(1)
子时已过,胭脂风尘仆仆地回到客栈,发现厅堂里还亮着灯,小庄披了厚棉袄趴在桌上睡得很熟。摆在桌边的小炭炉上正煨着浓汤,丝丝缕缕的香味儿一下子就勾起她肚子里的馋虫。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感觉这里有人们很亲切,很可爱。天这么冷,小庄还坚持等她。想到这里,她心里涌起一阵感动。
悄无声息地将马牵进后堂马厩,关上客栈大门后,胭脂推着正熟睡的小庄:“小庄,小庄,快醒醒,回屋去睡吧!”
被摇醒的小伙计睁开眼睡意朦胧地朝她道:“噢,小姐,你回来啦?这是为你煨的汤,你填填肚子吧!”
“谢谢!你快回房休息吧!”胭脂轻柔地笑着,看小伙计一边打着呵欠,一边摇晃着身体朝自己房间走。
总算能坐下来,好好吃些食儿了!一天之中,难得闲下来一小会儿,待她落座,早已满脸倦容,长长的双眉让人心疼地纠结在一起,脑子里猜测着燕陌明天辰时会不会来客栈,他会不会回心转意,随她回雾烈?
一个人在客栈偌大的厅堂里思索徘徊,冷冷清清,竟有些孤独,熄灯回房的时候,她踩在楼梯上的脚步声在寂静的空间里回荡,就像她的归途铁定会遭到刺杀团阻拦一样,很可怖。于是,这一夜,她仍然像过去一月的夜晚一样,睡得极不安稳。
天初亮,一向从不误时误事的她好不容易睡过去,却被客栈里不知谁的大噪门儿惊醒。掀开棉被,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匆匆套上外衣,简略地扎好头发,她推开门,听见楼梯上传来急不可耐的沉重脚步,人数至少有六个,而且都是一等一的练家子!
“哎呀,这天才开鱼肚白,各位大爷,客人都还在睡觉呢!你们怎么能……”是老板娘焦急的说话声!
“去你的,爷儿几个找人,又不是找你……”先前的大噪门儿嚷嚷道,紧接着什么东西‘乒乒乓乓’地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你们……你们这是欺负人,也不怕咱们去官府告你们这些蛮横无礼的家伙!”小庄又哭又闹。
反应敏捷地拴上两扇门,胭脂取了随身的小包袱往肩上一挂,提剑向窗户靠拢,推开欲往下跳。正待要跳,她又想起一事。不行,眼看就快到辰时,万一燕陌前来寻她落入这帮杀手的魔掌怎么办?这些杀人不眨眼的家伙一旦抓到他,他肯定没有活路,他是雾烈国的希望!不行,她不能走,她得在客栈等燕陌,不能让他冒这个险。
‘呯呯呯’的砸门声从楼道里传过来,然后是野蛮的踢门声!胭脂打定主意,一手扣着小包袱,一手放下帘帐,假装盖着被子浓睡,右手紧紧攥着剑柄,做出随时攻击的准备,一旦他们发难,她出手决不留情。以一敌六,她必须剑剑见血。
意料之中的,房间门被人踢了个七零八落。胭脂透过帘帐看得真切,有三个精壮汉子进门,穿的是普通墨绚国服饰,走路的神态气质却非刺杀团成员莫属。再次握紧剑柄,她的每个指关节都在棉被下面咯咯作响,只要他们一靠近,死就离他们不远了。
“哟,这房间住的敢情还是个妞儿!不知道长得漂不漂亮……”走在中间的那个摩拳擦掌,一看就知道是个下流胚子!
胭脂心里一阵痛恨与厌恶,见右面那个速度最快,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床前,谨慎地伸手来撩床帐。“大家小心!”
“哼!”她轻哼一声,身形跃起,飞手就是一剑,快如闪电,床帐被割成两截,撩床帐的那人脖子上立时出现一道深可见喉的血痕。
中间那个刚将手刀抽出一半,胭脂一脚便将他手里的刀踢回刀鞘,身体晃过左面杀手袭来的一掌,剑已在抽刀未成的杀手胸口凿开深深的口子,拔剑,血涌如注,此人缓缓倒地。
左面杀手见此情景大惊,叫声还没出口,胭脂已一剑封喉。瞬息之间,三人便倒在她剑下。廊道里的其他三名杀手听闻打斗之声,夺门而入,三人并列挡在她面前。
“不想死的话,就给我滚远一点!”将包袱系紧在身上,胭脂侧身摆出八字步,右手扬剑在后,神采不露而威。
“杀——”三人并不退后,一齐向前,三刀化作一片刀影,逼人之至。
“既然不怕死,我今天就成全了你们!”她扬起血色沾染的剑,将刀法融灌于剑道中,出其不意地化剑为刀,削、切、挑、砍,剑剑左右逢源,看得三人大奇,几招下来便露出破绽。
‘噗噗噗’数声,胭脂折在手腕处的剑已将三人身上割得遍体皆伤,衣衫破破烂烂。
三人赅然大惊,转身就跑。
还想搬救兵?他们也太天真了!胭脂皮笑肉不笑地道:“还想跑?”身形一晃,人已抢先一步堵在门口,拦住三名杀手去路。
见跑不掉,三人也不多话,凌厉的刀锋一齐劈来,暗带风雷之势。
她不杀人,人就杀她!所以,先下手为强通常是上上之策。胭脂快剑闪亮,让三人眼睛一花,接下来,三人通通倒地,一命呜呼。“哼,这一招就叫‘一命呜呼’!”
房间里血污满地,呆多一刻都嫌碍眼,她收剑回鞘,昂然阔步穿过楼道,转过楼角,站在楼梯口,俯视一楼厅堂。果不其然,厅堂里站着戾气横生的杀手,人数不下十五人。为首的一个坐在厅堂正中的木桌上,气定神闲地吹着面前冒着白烟的茶水,啜饮着,不发一言。
小庄扶着老板娘,与几个伙夫一起颤颤兢兢地站在柜台边上,而老板娘一脸青紫,嘴角破裂,发散衣乱,想必因为摔下楼梯受了伤,不停哀声叹气,恨恨地瞪着堂内一帮恶煞。
胭脂一现身,众人神情齐齐一凛。
“副团主,就是她。昨个夜里就是她杀死我们好几个兄弟,还废了我们的武功,带走了……”边上一个被架着身体的人谦恭地面向着饮茶之人,恶毒地嚷道。
“你确定真是她?”说这话的同时,被称为副团主的首领将原本就细长无比的双眼眯成了一条缝儿,朝胭脂扫视过去。
“副团主,她就是化成灰属下也能认出来!”说话的人正是昨晚被她废去武功的其中一个。
“无耻之徒!”胭脂哼了一声,淡淡然望向老板娘与小庄,心中颇有些过意不去。要不是她,好好的悦来客栈不会迎来这场声势浩大的风波。她必须等燕陌,看来眼下这场硬仗是无论如何也避及不了,明媚的双瞳绽放出摄人光彩,不着痕迹地将厅堂里的杀手过滤了一遍,启唇轻言:“各位要抓我,请随我来!”言毕,她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纤指轻送,准确无误地扔在老板娘软弱无力的足边,投去一瞥,示意银子是作为她对客栈的赔偿;然后双足一顿,点在楼梯扶手上,整个身体飘如芦絮般掠向厅堂大门,身姿有如蝴蝶,轻盈翩跹,落于大门之后再次迅速向外弹去,抵达人影绰绰的街心。
堂中杀手以为胭脂逃窜,身形竟也不慢,紧紧尾随其后,只在胭脂落于街心的后一刻,便已在她四面围成圆圈,按刀以待,杀气腾腾。
本是清晨,来往于集会街道的人们乍一见这阵势,能跑多远就跑多远。早早就沿街摆置妥当蔬果杂货等摊档的小贩们一看情形不对,吆喝声戛然而止,赶紧收拾银钱,推车逃散。眨眼之间,原本开始热闹的街市空无一人,只剩下对峙着的胭脂与众杀手。
拔剑,剑身上还带着朵朵血花!胭脂临危不惧,释然以对。
抽刀,刀身闪烁,一片银光!杀手们跃跃欲试,残酷之色溢于言表。
“燕陌在哪里?” 揉搓着双手最后出场的副团主依然眯着眼,威胁性十足地问。
“笑话。他的腿又不长在我身上!”胭脂面色一沉,走着环步时刻警惕四周的刀,以防他们突然袭击。
“嘴很硬。念在你是女流之辈,再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说出他在哪里,本团主便不为难你。”副团主在杀手圈外绕着圈,始终注意胭脂神色。
胭脂不言,心想:且不说她不知道燕陌现在哪里,就是知道也绝不可能告诉面前这帮杀人如麻的匪徒。退一万步讲,就算她告诉他们燕陌在哪里,他们也不可能放了自己。这种低级的把戏,骗三岁孩童还行,想骗她?做梦去吧!当下极为干脆地道:“多说无益,看招!”
眯眯眼副团主脸形微变,暗自咬牙,残暴地道:“敬酒不吃吃罚酒!给本团主捉住她。”
以众敌寡,杀手脸有得意之色,刀网密织,招招致命而来,争先恐后,立功心切。
以寡敌众,胭脂舞剑有如流水行云,身姿轻灵,银剑穿梭,巧张巧缩,密不透风。
‘锵锵锵’,金鸣声连绵不断,打破早春时节的清静美好。
大清早,瀚淳带着玄素及一票立了功的精卫,悠哉悠哉地从水金城衙门晃出来。
才辰时一刻,殿下就把他们一个个从睡梦里轰醒,也不知道究竟要干嘛?一个走在瀚淳后面的精卫琢磨来琢磨去,纳闷地问道:“殿下,咱们这是要去哪里?”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水金城有两样东西最出名。第一是匪帮横行,第二是悦来客栈的豆腐花。几年前,父皇有幸在水金城品尝过一回,说是奇味无穷。昨个儿你们已经把匪帮给扫平了;所以本殿下今天大发慈悲,赏你们每人一碗豆腐花吃!”被众人拥住的瀚淳嘻嘻哈哈地道。
“呀,是皇上吃过的呢!”
“那我们得多谢殿下的心意了!”
“殿下就是好心肠!”
“殿下真大方!”
……
精卫们你一言他一语,故意谄媚地拉扯闲谈。
一大早的,就听人赞美讴歌一番,瀚淳心情无比雀跃,喜不自禁。
只有玄素心里最清楚,瀚殿下是没事找事,想趁这几天还呆在水金城,到处找在逍遥台上见到的冷面劲装的姑娘,是以出言挖苦道:“是呀,殿下真是体恤属下们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