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相逢恨晚（二）倾诉
上次在江滩和晓芸分别之时，张为民就感觉她有些异常。应该说，那天她整个表现都是让张为民有点意外。先是突然主动相约；后来在江滩说话时情绪高涨，滔滔不绝，可以说是妙语如珠；但在饭店吃饭时又变得沉默寡言起来。特别是两个人刚到饭店的时候，一开始张为民还挺高兴的，只顾着点菜了，以及帮她夹菜，没有注意到她的反应。可很快，他就感到，和在江滩相比，葛晓云的热情慢慢消失了。张为民开始以为她是由于疲惫造成的，可当他偶然提到她丈夫后，她眼睛里突然出现了阴影，整个脸上的表情也马上黯淡了下去，眼神似乎显得无助而又忧伤。张为民再想想他们各自打的分手时她说的莫名其妙的话......作为警察，他们一般都有敏锐的观察别人言行和表情的能力。葛晓芸神情的变化，张为民观察到了，但在当时，他不好意思也没来得及问。但张为民有种预感，她一定是遇到了一些烦心的事情。可能很快，她会约他一吐为快。但到底是什么苦衷，张为民想，或者是情感上的，或者是婚姻家庭方面的，或者是工作上的。情感上应该不会的，因为葛晓芸已经结婚了。工作上的吗，张为民猜测也应该不会，因为他了解葛晓芸，她是一个优秀的女军官，工作上的事情应该难不倒她。难道是家庭出了问题了吗？
果然，又过了半个月后，葛晓芸再次约张为民见面。半个月不见，葛晓芸仿佛憔悴了不少，皮肤可能是因为带兵训练而晒黑了，俊俏的面庞清瘦许多，如星的眸子亦似蒙上了一层淡淡灰褐色的薄雾。在洪川市文化宫旁边一个叫“皇朝”的幽静的咖啡馆里，两个人相对而坐。她要了一壶冰糖枸杞水果茶，问他喝什么，张为民说就一起喝这果茶吧。服务员在玻璃壶里配好猕猴桃，枸杞，冰糖，茶包和柠檬片，然后点燃一盏透明玻璃底座蜡灯，并把配好水果的南瓜壶放在蜡灯上煮。两个人相视无言良久，葛晓芸慢慢开了口。
葛晓芸说：“为民，今天，请让我把你当做一个倾诉对象。因为我相信你。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相信你。自从见到你的第一面起，我就相信你。虽然你不住在洪川，但是你天天跑车到洪川，你以前还在洪川上过警校。在我的心目中，你就是我在洪川的亲人，一个唯一的亲人。这件事情，我不能跟任何人说，连父母都不能说，只能跟你说，你能给我说说我该怎么办吗？”张为民说：“谢谢你这么相信我。请你告诉我你怎么了，遇到了什么事情！”葛晓芸想了想，似乎在梳理头脑中那混乱的情感和思绪，然后考虑怎么用语言来表达。她终于用略为缓慢却清晰简洁的话语让张为民知道了事情的大概。葛晓芸的丈夫，一个洪川市有名的青年企业家，田军，在少年时代有个青梅竹马的相爱女友。后来那个女孩离开洪川，两人一直没有联系。现在，田军少年时代深爱的女人竟然又回来了。而且，葛晓芸了解到，田军依然爱着那个女人，虽然那个女人曾经背叛过他。如今，那个女人略施了一点手段，两个人就又走到了一起，而且打的火热。田军还为她冲昏了头脑，甚至致企业的风险于不顾，坚持要在BJ市设分公司。目的就是为了让那个女人做分公司的负责人。当然，这样做也就是为了让两个人有更多的机会在一起。
葛晓芸说：“虽然我和田军没有山盟海誓过，也不曾有过刻骨铭心的爱情。但他对我一直很好，我过的安逸富足，我已经满足了这种生活。我的父母，他们更是习惯于这种有钱女婿带来的优越感十足的生活和感觉。还有一个，对我非常重要但又因此让我更加纠结的是，我对田军一直是信任的，我并不认为他是一个寻花问柳的**之徒。他是一个做丈夫的比较理想的人选。但是现在却凭空出来了一个周燕，一出来就打乱了我的阵脚，让我连招架之功都难以使出。”葛晓芸顿了顿，继续说：“如果周燕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女人，那么我可以打败她，我自信我能打败她。可周燕却又是那样一个有魅力的女人。我虽然没有看到过她脱光衣服的样子，但我能想像出，她脱光衣服就是一件中国版的维拉斯。岁月的历练让她更风骚，更懂男人的心理。她还是一个才貌双全的艺术家。再如果仅仅还是这些，如果田军只是由于一时的冲动，被她的魅力所迷惑而一时背叛了我，那么我仍然有信心打败她。可田军不是，田军小时候就迷恋她。可以说爱了她很多年，他们曾经的感情基础非常深。而现在她回来了，不仅不比少女时褪色，还更增加了许多女性的风韵。据我了解，田军现在依然爱她。这样的人，你说，我怎么能打败她呢？”
张为民问：“这个周燕不是背叛过田军吗？田军还会像以前那样爱她吗？她值得他这样爱吗？”葛晓芸摇了摇头，说：“不，你不知道。在他们那个特定的年代，周燕也是被逼无奈。也不能完全怪她。这个情况，在我和田军没结婚之前，他就告诉了我，我也从不因此就认为她是一个道德败坏的女人。上个星期，田军从BJ回来，他和我认真的谈了一下周燕。他说，当年，周燕去BJ上学之前，并不是主动献身，而是那个混蛋教授设下的圈套，强行占有了她。但事后，如果她告发她的话，自身的耻辱不仅洗刷不掉，上艺术学院的事情也可能会化为泡影。所以周燕后来选择了隐忍。田军说周燕在BJ也一直未婚，因为她的内心永远怀着对田军一家的歉疚。”“张为民问：“那么，你丈夫田军承认他和周燕又旧情复燃了吗？”葛晓芸摇了摇头，说：“不，他没有承认，他现在怎么可能承认呢。我也没往明里去问。我只是提醒他，我说，即使是周燕过去是无辜的，也不能因为她就贸然在BJ设分公司。可田军却很坚定，说，生意上的事情你别管，我自有分寸。在BJ设分公司，是他早就有的计划，而让周燕做分公司的负责人，也并不是因为私情，而是为了公司的发展，为了公司的利益。”张为民问：“那你确定，你丈夫田军确实和周燕有染了吗？”葛晓芸苦笑了一下说：“这个，我当然能够确定。田军的同学，老黄的老婆陆嫚曾亲口告诉我，说她家的司机看到田军和周燕在宾馆里开房。陆嫚说，老黄还打电话劝过田军。”张为民问：“那你自己有没有发现一些蛛丝马迹呢？”葛晓芸说：“当然。我通过人查了田军手机的通话记录，发现很多电话都是打给周燕的，而且大都是在非工作时间。我有时乘田军不注意，偷偷看了一下他的短信，发现有几个周燕的短信记录。虽然不太**，但很可疑。比如简单问：睡了没？或者：在哪？还有几个：等你。你说，如果不是熟到特定程度，能发这样几个字的信息吗？”
葛晓芸的叙说就像有些狗血电视剧里的情节，但这些狗血却恰恰能够发生在我们的生活中。一年以后，张为民也亲自经历了比这更狗血的剧情，让他痛苦不堪。有的人说，强者，都能主宰自己的生活。其实，这话，也不一定对。因为你的生活，往往并不单单只是你自己，而是由你和周围的人共同组成的。你的家庭，你的单位，你的圈子，任何一种变化都能影响到你自己。有的变化之大，能让你猝不及防，以至于在一段时间内一败涂地。而这个周燕，就是以这样的一种任性的方式和田军再次相逢，并且一来就打乱了年轻俊美的青年女军官葛晓芸的芳心和生活。葛晓芸分析的没错，她是她爱情和婚姻生活中的一个劲敌，力量之大，来势之猛，让她难以招架。她和田军虽然都很优秀，但两人的婚姻并没有深厚的感情作为基础。而且两人暂时还没有孩子，又更加少了一种牵制的力量。而周燕一切都好像有备而来，竟然以这样一种丰满有力的单身状态闯了进来。她不仅获得了田军的原谅，还唤醒了田军对少年时代对她的爱、憧憬和回忆。那么，田军，他又该怎样把握，怎样取舍？但这一切好像都不能是田军和葛晓芸说了算，而只能由周燕说了算。田军和葛晓芸未来的命运就是握在周燕的手中。
张为民不知道怎么劝葛晓芸。对于周燕，葛晓芸自己已经做了很理智的分析。那么，下一步，葛晓芸该怎么办呢？顺其自然，等待命运的宰割？还是进一步和田军谈谈，让他早日做出选择？还是找到周燕，搞清她的真实想法，并请她退出田军的生活？张为民后来还是建议葛晓芸认真的和田军谈谈，让田军顺应他自己内心的想法。如果田军真的为了周燕而有放弃了葛晓芸的思想准备，那么趁早了断，赶紧分手。如果田军想两个都要，一个也不能少，那么也还是趁早了断。因为那样的状态绝不是葛晓芸所能够接受的，也不是她应该承受的委屈。但如果田军经过认真权衡过后，能够放弃和周燕的不正常的关系，并珍惜和葛晓芸的夫妻缘分。那么，两个人还是应该互谅互让，已经发生的事情还是让他过去最好。葛晓芸摇了摇头，说：“不，这是不可能的，我了解田军。他是个重情的人，特别是他了解到周燕到现在为了他还一直没结婚的情况，他绝对不会轻易放弃她的。还有一个原因，田军是个性格固执的人。他一般不轻易和别人交往，但一旦交往，他就会珍惜彼此的关系，普通朋友如此，更不用说周燕了。”“那他就不珍惜和你的关系了吗？”张为民问。“当然也珍惜，我和周燕，他暂时一个都不会放弃的！”“那么，你就趁早离开他！”张为民突然嚷了起来，他说的如此大声，让邻座喝茶的一对情侣吃惊不已。葛晓芸也吃惊的望着他，然后，慢慢的，两滴晶莹的泪珠从她的眼角流出来，顺着她那俊俏白皙的面颊上流到了嘴角。张为民很是心疼，他把手伸过去，握住了她的一只手，说：“晓芸妹妹，你是那么优秀，田军应该选择你才对啊。实在不行，还是趁早分手。你如果还是单身，天下会追你的好男人多的是！趁早离开他也是好事！但是我知道你确实很难！”张为民突然想到两句诗：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他的鼻子一酸，眼睛里也潮湿了起来！